庭院里,细君抱着长夫,见到霍俊,发现他的脸色非常不好,心中隐下疑惑,关切的看着他将马递与青城,青城牵去在门口的廊上系上,霍俊上前刚要施礼,细君就轻声道:“霍俊,一路辛苦了,你旧伤可好了?”
霍俊直起身,脸上现出几分凄凉,刚刚在陈府,他的心绪已经乱成一团,如今见到细君,有如见到唯一的亲人一般,满心的温暖,却无法说出自己的纠结,只得答道:“还好,并无大碍。公主,这是王上派人送至军中,让我转交公主的书简。”
细君听闻此话,立时愣在那里,他怎么不直接将书寄给她?反而要霍俊代为转交?
他皱了一下眉头,心知是翁归靡模拟军须靡的字迹用来拖延时间、宽慰细君的话语,既不能十分无情,又不能让她再悬望空等,实在煞费苦心。
如果那个无法妥协的人是他,那么是不是她该放弃自己的心愿,陪他回乌孙去?
妙儿她生性坦率,毫无心机,只怕已经受了无数委屈!他不能再任由自己一错再错下去!
怕自己再容易被伤,才留有那么一点点余地,可是没想到,真的看到书简的时候,她竟然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掩住伤心,细君轻声对长夫道:“长夫,去把《黄帝内经》的《诊要经终论篇》背背,一会儿娘还要考你呢!”
细君任她摇晃着自己的衣襟,长长的裙裾微微摆荡,眼中细细的思量着,她慢慢的将目光投向霍俊,看得霍俊心里都发虚起来。
细君半晌才幽幽开口道:“霍俊,他怎么可以这样?”将竹简递给霍俊,细君手上的玉环轻轻的碰到竹简,发出悦耳的声音,细君凝望着自己手腕的玉环,眼中现出无限的失望,她的手缓缓的抚模着玉环,那已经成了她的习惯,因为只要看到它,就会想起军须靡那霸道的动作,仿佛是他在握着自己的手腕。
细君听了这话,身子一颤,是啊,既然他肯送信来,就证明心中还是有她们的,那么——
细君微微点了点头,抬起眼眸,雾蒙蒙的眼中仿佛看见军须靡那张笃定的脸,他说过一定会回来,她还曾经质疑过他的失信,没想到竟然又被她说中了。z
细君接过书简,拿在手中沉甸甸的,她轻轻的打开外面的布袋,解开竹简上的丝带,看过竹简上的字,脸上的笑容全都消去,长夫在一旁好奇的拉着细君的衣角:“娘亲,上面写的什么,是不是爹爹很快就要回来了?他怎么可以骗人,说好了什么时候,怎么要我们等到现在?”
细君缓缓的蹲子,忍住心中的酸涩,柔声道:“长夫,爹爹不是普通人,他是乌孙王,不能为了我们而放下他的责任,所以——”她的泪轻轻坠下,明知道这可能是推月兑之语,只怕他已经后悔了,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是她却在内心深处是相信他的!
细君迟疑了一下道:“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得知,如何处理,你一定要三思。妙儿在婚前那一天,曾经去药铺找过你,可是当时你已走了,她——她当时似已有孕,孩子是谁的,你该清楚,对吗?”
细君道:“她是这样说的。我相信她。”
虽然他已得知军须靡在精绝国突然失踪,可是这封书信他并未看过,翁归靡只是说要让他一起瞒下此事,看细君的脸色,不知信中到底说的什么。
面尚化和荷面和。见两个大人都不说话,长夫也有些怯怯的,她女敕生女敕语的握着细君的手道:“娘亲,是爹爹不会回来了吗?”
该是多么美好的图景?为何他们的道路竟如此煎熬?难道说她错了,她原本就不该提出那样的奢望,以至于让他为难。还是相爱的人,总该有一方妥协?
长夫点点头道:“娘,长夫去了!”
长夫轻轻的擦去细君的眼泪,柔声道:“娘亲,爹爹如果不能离开,娘也不要难过,我们也可以去找爹爹啊!”
难道他出了什么事?不!不能想!这么多日日夜夜,她最怕的不是他背叛了当日的诺言,而是因为别的原因,使他无法实践那个诺言。因为,她宁愿他是平平安安的,哪怕他再次负她!可是,这一次他又有什么借口?
霍俊听到此话,脸色立时变了,他转过身,眼眸晶亮的对着细君道:“她月复中的孩子是我的?”
霍俊听闻此话,立即说:“公主,此时正是岁尾,路上冰寒,待来年春暖花开再说此事不迟。”
霍俊接过竹简,只见上面写着:“细君,国事暂不能月兑身,勿再苦守归期,终有再见之日,照顾好长夫。军须靡。”
霍俊的心腾地激荡起来无数的水花,一直以来他都以各种理由推拒任何主动示好的女子,做下无数错误的决定,想起妙儿大婚前即有了他的孩子,只怕她在陈府的日子绝对难过!之前他不是见到过那两个姬妾吗?
霍俊的身子顿了一下,想到刚刚妙儿的表情,还有陈掌那阴晴不定的性情,万般纠结竟不知如何自处,只得应了一声:“我知道。”
霍俊知道细君多半有些信了,也放心了许多,刚要告辞,就听细君道:“霍俊,你可知道妙儿她嫁与詹事陈掌了?”
青书牵过长夫的手,向中庭而去。每天让长夫背医书、识药材、学药理已经成了细君每天的功课,好在长夫又格外喜欢,所以还不十分难熬。
“多谢公主!霍俊知道该如何去做了!”说完,霍俊从门口牵过马,径直的朝陈府而来,时隔片刻,再看到那黑色大门时,他的心竟生出无限凉意!
猛地敲打门环,门口的家丁看是他,就冷声道:“这位霍公子,我家少爷刚才吩咐过,以后但凡是您来,就无需求见了,因为他不想再见您。”
霍俊脸色一冷,一把抓住那个家丁道:“你愿意通禀,就去通禀,倘若他不许我进,休怪我闯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