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暖流急促地蹿进宋京蕊的全身,激活了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胞,本是冰凉僵硬的身子终于温暖起来。
宋京蕊渐渐地恢复知觉,她缓缓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仍是熟悉的碧罗帐,心里不禁地升起绵绵的自嘲和失落,李煜怎会出现?
“京娘醒了!”激动的语调。
宋京蕊侧头看见站在床榻前的林子谦,他正一脸欢喜地看着她。宋京蕊连忙移开自己落在他身上的目光,然后安静地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
此刻她感觉到有一双温暖的手正覆在自己的背上,有暖暖的气流从那双手的手心渡入自己的体内,她心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输真气?
“京娘,我真的不会伤害你,你不要再做这般傻事!”
宋京蕊感到惊讶,她终是没有料到林子谦的语气里会尽是乞求,他在求她爱惜自己的身子?
随着身后之人停止输气,宋京蕊忽地觉得身子无比乏力,身体没有了平衡点,整个人往后倒去,随即落入一个温暖结实的胸膛里,有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
“晋兄,京娘没事吧?”
“已无大碍。”晋廷宜的声音中夹有些许疲惫。
林子谦立马走上前,从晋廷宜怀里接过宋京蕊的身子,轻柔地将她平放于床上,拉过锦被盖在她身上,温柔地说道:“京娘,你好生地歇着,想要什么就唤一声,外堂一直会有人候着。”
宋京蕊猛地睁开眼,狠狠地瞪着林子谦,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出去!”
“好,好,好,我立刻就离开,你不要动气!小心自己的身子。”林子谦无奈地摇摇头,转头看了看晋廷宜,见他点头示意,才安心地离开。
林子谦走后,房间里寂静下来,宋京蕊却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完全没有另一个人的呼吸声,心里一急,坐起身来,四处张望。
“你若再乱动,我可不能保证自己还有能力再救你一次。”
宋京蕊闻声看过去,只见自己所寻之人正坐在檀木圆桌前,悠闲地吃着甜点,喝着茶水。她朝他翻了一个白眼,然后便乖乖地躺回床上,她心道:我自己的命当然很重要的,我定会好生地爱惜着,致于你想要我感谢你的救命之恩,门都没有,你个死不要脸的帮凶。
晋廷宜嘴角划过一抹笑意,“你做这些,不就是想寻个时机问我话吗?”
宋京蕊一听此话,有些惊讶:他还真聪明!那我也不用再拐弯抹角。“你把蓝翡怎么了?”
“我自是好好地待她,如此小美人,我可舍不得她吃了半分苦。”晋廷宜嬉笑道。
“你最好不要动她一根头发,要不然我不会放过你!”宋京蕊恶狠狠地发威后,却不由地有些心酸,自己如今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哈哈哈!在下怎敢得罪梦眠楼的头牌,京娘姑娘?不敢,不敢,实在不敢!”
宋京蕊有些气愤,大嚷道:“狗腿子!”
“狗腿子?”晋廷宜不明其中的含义。
宋京蕊语重心长般地说道:“从前有个富人的腿断了,一个奴才为讨好主人欢心,主动要求截下自己的腿为主人接上。主人问他:‘你自己的腿怎么办呢?’奴才说:‘我可以接上一条狗腿。’主人又问道:‘那狗的腿又怎么办呢?’‘给狗用泥巴捏上一条。’所以,狗在撒尿时,总要把后边一条腿翘起来,是怕那条用泥巴捏的腿让尿给冲掉了。”
“京娘真是有趣!”晋廷宜的语气里蓦地有了些愠气。
宋京蕊知道他定是明白了她话语的意思,便进一步地挑明说道:“晋廷宜,林子谦他生生地拆散了一对苦命鸳鸯,他还毫无人性地折磨王名扬,他骗取我的信任,从我这骗走王家传家玉佩。可是你为何还要帮林子谦做事?你为何要助纣为虐?你有人性良知吗?”
晋廷宜并没有马上回话,他放下手里的茶杯,眉头轻蹙了下,慢悠悠地说:“成王败寇!”
宋京蕊瞬间若萎了的花枝,这就是封建社会。
“京娘,不是我多言,林兄待你是有目共睹的宽容,你闯他的禁地,你杀了王名扬,你如此无礼地待他。但他仍是对你千般的好,生怕你有了个闪失……”
“你不要说了,”宋京蕊打断晋廷宜的话,“你不必再帮他说好话。”
“你恨他?”
“恨?有爱才会有恨,我不屑于恨他。”
晋廷宜紧紧地攥紧手里的茶杯,手指关节处显得苍白无力,心想:她于自己又是怎样的情感,她居然能这般平静陌生地待自己。
“今日林府有晚宴,晋某希望京娘姑娘能入宴表演。”
“不去!”宋京蕊心里早有打算,今晚定要逃出林府,否则……她伸手模了模自己的脸颊,明日便是最后的期限了。
晋廷宜起身走出房间,半途中又停下脚步,“若你参加今日的晚宴,我便将蓝翡还与你。”
“我去!”宋京蕊不假思索地回答,心里亦是暗道:我勒个去,如果你说话不算数,看老娘不扒了你的皮。
晋廷宜微笑地点头,“晋某自是说话算数!”说罢走出房间。
夜色渐暗,宋京蕊沐浴后,觉得自己的身子恢复了些生气,想来唱一两首曲子是不会有事,便着上林子谦差人送来的衣裳。里穿绣有千色梅花锦缎月色裹胸,下系金丝白纹昙花雨丝锦裙,腰系纯白飘逸蝴蝶结,外罩水芙色的薄烟纱。
一旁伶俐乖巧的丫鬟轻柔地为宋京蕊梳发,片刻后,一个精美的双环望仙髻便完成,丫鬟再小心地于髻前饰上一小孔雀开屏步摇,发髻间缀上星星闪烁的珠翠,最后于额前垂下一枚玲珑的黑玉弯月。
宋京蕊有些吃惊地看着铜镜里的女子,她脸上点了些绯色胭脂,唇上抹了一层薄薄的朱红,再加上高贵艳丽的发髻和妩媚雅致的衣裳,与往常平凡的模样焕然一新,在清秀丽人的基础上,增添了几分妖娆,眸含春水清波流盼,更添独特孑然之美的韵味。
“引我去举办晚宴的地儿。”宋京蕊淡然地对一旁的丫鬟说道,想来是今夜有不同寻常的客人,否则林子谦和晋廷宜也不会让自己这般盛装出席。
“是,小姐。”丫鬟连忙为宋京蕊系上一件翠纹织锦羽缎斗篷,“我家主子说,小姐的身子很弱,让奴婢们小心地伺候着。”然后丫鬟抱起一旁矮几上的琵琶,温顺地站在宋京蕊的身后。
宋京蕊苦笑,却没有再说什么,起身走出流韵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