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她已经要离开这里了,再也不用装笑脸讨好谁了。
老鸨知道今时不同往日了,但是留她在这里一天,她就不能让她白吃饭,当下就走过去赔着笑脸道:“女儿,妈妈知道你不舒服,但是今天这个客人可跟往常的不一样……”
还不等她把话说完,百合就冷笑道:“不一样?怎么个不一样?难不成是皇帝老子亲自驾临了?就算是他我也不见,您去帮我回了吧。”说着就拿起葡萄吃了起来。
老鸨见她一点面子也不给自己,心里有气,但是她现在还是这里的头牌,而且走不走还不一定呢,她还不能跟她翻脸,便夸张地叹道:“唉,本来我是想给你找个清爽的生意做做,只消唱上那么两嗓子就有银子拿,谁想到你不乐意,既然这样,那这银子我就让别人赚好了。”说着就向外走去。
百合一听,忙回过身叫道:“等等,您刚刚说什么?只是唱曲子?”
老鸨回过身笑道:“可不是吗,那是个女客,而且是个阔太太,出手不凡,她只是听说你会唱家乡的曲子才慕名而来的,你只要下去应酬两下就可以了。”
百合听到这里,犹豫了一下,心想这种事还真没碰上过,既然是个女的,而且只是想听自己唱曲,那就下去唱两句又何妨?想到这儿便起身道:“既是这样,那我就下去看看吧。”
“哎哟,这就对了,真是我的乖女儿!”老鸨立刻眉开眼笑地说,又道:“我这就叫小翠进来帮你打扮一下。”说着就乐颠颠地出去了。
没一会儿小翠就进来帮她梳洗打扮,因为是个女客,又只是唱曲而已,百合不愿意将自己身上装饰得那么累赘,只让她简单地给自己挽了个髻,插了个碧玉簪,又挑了一身素净的衣服穿了,就让她抱上琴跟自己出了门,款款地来到了秦氏所在的雅间。
一进门,就见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女子坐在房中,面色凝重,目光慈祥中带着威严,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夫人,她从未侍候过女客,一看之下不免有些紧张。秦氏见她笑了一下,问道:“你就是百合?”
“是的。”百合忙福身答道。
秦氏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发现她长得确实很漂亮,面若桃花,肤若凝脂,婷婷玉立,虽说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但身上的气质却很出众,比一般小姐强百倍,当下心里便有几分喜欢,心想儿子的眼光还真不错。但是她还不知道百合的为人如何,还得再看看,便道:“你坐吧,我听说你也是苏州人,不妨挑两首苏州曲子唱唱。”
“好的。”百合依言在旁边的一张凳子上坐下,让丫头把琴摆在她的面前,就伸手调起琴弦来。不知为什么,见秦氏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她的心里倒越发紧张起来,便问道:“不知您想听什么样的曲子?苏州的曲子我一般都会唱,您可以点一个。”
秦氏并不是苏州人,只是借着这个名目见她,如今听她问起,便无所谓地道:“随便吧,我只是想听听乡音,至于是什么曲子倒无所谓,你捡几个拿手的唱就好了。”
百合想了想,答道:“是。”随后清了清嗓子,伸出纤纤十指,轻拔琴弦,弹唱了起来。她的声音非常清雅,珠圆玉润的,听起来非常动听,秦氏不禁听得满心欢喜,暗暗点头道:不愧是青楼歌妓,确实有两下子!
她一边品着茶,一边听着曲子,同时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百合,百合微垂着头专心致志地弹唱着,偶尔抬起头冲她笑一笑,也是适可而止。婉转的歌声把外面的一切嘈杂声都阻隔在了外面,让人神清气爽,心情舒畅。
一曲唱罢,秦氏不禁站起来鼓了鼓掌,赞道:“唱得真是不错!”又道:“好了,歌儿也听过了,不如你过来陪我聊聊,听听家乡话也是好的。”
百合见她如此说,只好放下琴走过来,坐到她的面前,为她添酒挟菜。秦氏之前只打听到她的家乡是苏州,并不知道她的其他情况,便道:“既是想听家乡话,我们就不用拘束,随便聊聊家常,你觉得怎么样?”
百合放下酒壶道:“可以,一切听夫人吩咐,您想听什么百合说便是。”
秦氏点了点头,道:“你今天几岁了?多大到这里来的?”
百合道:“奴婢十八了,十岁就被卖到这里了。”
秦氏沉吟着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可记得原来的家是什么样子?家里还有什么人?”
百合想了一下,摇头道:“不记得了,只记得家里好像是开布庄的,小时候我常在布庄里跑来跑去,还总是央我爹给我用花布做衣服。”说到这里她笑了一下,眼圈却红了起来。
秦氏见状,知道她是感怀身世,递过一个帕子给她,叹道:“你也真是可怜!这么说你原来也是好人有的女儿,却为何会沦落到这风尘之地?”
百合恨道:“只怪我以前年纪小不懂事,贪玩偷跑出去被人贩子拐了,如今想来真是追悔莫及。”说着用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水。
秦氏见此情景,在心里叹了口气,心想她也是个命苦之人,对她又多了几分怜惜。
想了想,她又问道:“你是这里的花魁,每日里一定很忙吧?我这样招你来唱曲,会不会耽误你招呼别的客人?”
百合并不知道她是杜应虎的母亲,但是看她一直问自己的事情,再加上她跟杜应虎长得有几分相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当下心里一惊,忙镇定了一下心神,答道:“没有,我平日里只是为客人弹弹琴唱唱曲,从不接客的,因为您是女客,我才陪着说话的,要是男客,自有其他人陪着喝酒说话。”
“哦,是这样。”秦氏点了点头,对她更加满意了。儿子果然没骗自己,原来她真的是只卖艺不卖身,这还好一点,不管怎么是个清白自持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