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顾老姜的诧异和震撼,不等他说话就继续发言:“当然,后宫嫔妃理应和睦,但树欲静而风不止!就算没有康妃也有别人,将来还可能涌现出冷妃、热妃之类的,虽是玩笑却是可以预见的现实,不是吗?”
“江山社稷暂且不提,后宫安宁一定是娘娘愿意看到的!”他倒会拍马屁,弯着腰一个劲儿地点头,可惜她不能接受也很反感,扭过头来直言不讳,一脸阴郁却诚心诚意地说明白:“谁不想与世无争,平静地过完一辈子?但只要后宫存在,只要女人们围着一个男人转,你认为后宫能没有争宠吗?能永远安宁祥和吗?”
明容上前拉住她,笑脸相迎地说尽好话,一面假惺惺地向老姜致歉,反复强调她家小姐不懂事年纪小,一面紧张兮兮地皱紧眉头,五官都快挤到一起去了。在她眼里,现在完全是绝佳的机会告状,就差一步咫尺之遥。
“说实话,本宫不知道从何说起!有些事可以明说,有些事不能明说!”康妃的张牙舞爪闪现在眼前挥之不去,心中莫名涌起的怒火无法平息,明容替她挡箭的一瞬间,过电影似的滚动播出影像越发逼真,在脑子里擦出恶念的火花。
但古代女人的悲哀命运,宫廷生活的种种不公,像一股热浪席卷她的身心,极力阻止她说出惊天秘密。
“娘娘莫非不知道?您那么聪明伶俐,微服私访的时候深得圣心,处事得当不循常规,不仅没把事情弄砸反而行之有效,皇上没少夸您啊!”听到这种夸奖,她的心情稍微舒展一些,但想到接下来他可能的质问,不由得全身一哆嗦阵阵发冷。
抬眼望去,壁画上的美女舞姿,衣裙仙人镜般的美轮美奂,片片浮云上翩翩起舞的女子眉间若蹙,一定是埋于深宫一生的哀怨。正如刚进宫时听到的流言,秀女的命还算好些呢,选不上可以另行婚嫁,宫女们一辈子都是皇帝的人,一夕得宠有的是,老死宫廷一生为奴也有的是。这就是她们的命运,也是婉莲等人的命运!
现在她代替了婉莲,游走于幽暗寂静的宸薇宫,想象着以后无聊的日子就可怕,还要听着皇帝身边的人说教,耳朵起了茧子还要抑制情绪,咬着嘴唇双颊发烧似的。
“皇上相信娘娘,娘娘不能辜负圣眷啊!”真没想到妖孽那么热衷于诱供,如果不是他的授意或暗示,老姜没有那么大的胆子追问,更不会吃了秤砣铁了心咄咄逼人。
“臣妾不敢辜负圣眷!”她终于忍无可忍,月兑口而出气息颤抖却字字铿锵。心想他可以左拥右抱,据说吃着碗里还看着锅里,皇后身边的宫女都不放过,有什么资格管康妃的生活?也没有权利差人对自己诱供!
“康妃娘娘确实做得过分了,别说皇上对她有意见,本宫何尝不是倍受欺凌,有气无处发有冤无处诉?”现代女好个威风,回过身来一把甩开长袖,走路四平八稳地迈着猫步,双眼不怒自威地动动嘴唇:“但她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罪,就算有什么也是人之常情!女人嘛,需要男人的关爱,哪怕是给个好脸色,她也不会到如此地步!”
转身拖着累赘却华丽的裙摆,长袖上搭着的丝巾透着亮,只见她缓缓地走向主位坐下,眼睛里满是哀愁与难以言喻的苦痛,仿佛她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姜总管又要追问,她一语道破是皇帝的主意,干脆大胆要求妖孽本人彻查。
“本宫不能说、不敢说、也不是本宫该说的!”经不住他急赤白脸地晃着鸡毛掸子,一声声哀求的追问,她不敢直视人家的眼睛,托住额头顶住压力,至关重要的话憋在心里不说,只求他转达即可。
“娘娘,这是多好的立功机会!”老姜赖着不走玩儿宫心计,看着他的眉眼高低,她自然而然地很不高兴,下意识地拔下金光闪闪的簪子,在手中摆弄的时候反光过强刺眼得很:“立功的机会?本宫不喜欢刻意讨好人,立功也要看时候!”
站起来一步步向门外走,扶住门停住了脚步,她感觉到身后的人又要说话,突然回过头来岔开话题。不是问及仁庆的近况,就是聊起宫外的一些事,总之不让他再提起别的什么。
“娘娘,其实”姜总管脚下不留神,临走时走路不看下面,咯噔一声差点在门槛绊倒,老家伙脸上的惊慌之色清晰可见,明容赶紧拉住他。
“公公没事吧?”趁他有惊无险来不及说话的时候,一句话堵住了他的后路,整理一下拖沓的裙子:“要不你回去吧!陛下肯定等着你伺候呢!”
就这样,他带着不解和郁闷回到了勤政殿,不愿变相告状,也没有说好话。这也是美月能预料到的,她就是要冒险赌上一把,如果他是真正的聪明帝王,就不会以此对自己不满。
宸薇宫的大殿上,望着门外的柳条飘动,她突然觉得风向不对,明容端着水果走进来脚步快了些,竟然被她当作妖孽来了,眼睛上下打量了半天才松口气。
见她捂住胸口脸色泛红,一副后怕的表情,明容放下东西就半跪在她身旁,不顾她百般推辞,双眼哀怨地请求她耐住性子,从此不要再滥发善心。
她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伴君如伴虎不说,康妃从头到尾的行径也让她箭在弦上,可明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办事一定要沉住气,不能有什么来什么。何况皇帝只相信表面忠厚的人,哪怕是装出来的他也信,不管人们认定他们是脑残还是神马!
“皇上有这个意思,您要是不主动往那个方向靠拢,到时候被连累岂不是得不偿失?”丫环是一片好意,好不容易被她拽起来还在说教。可她看不懂皇帝深层的心智,就怕是钓鱼伎俩,鱼一上钩马上翻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