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突然觉得肚子胀得难受,有一股热流正在向下坠,她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了锅,以为可能要流产了。额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多,形成水柱般向下流,双颊湿漉漉地模上去阵阵发冷,她残存了一个意识,双手紧紧护住被窝里的肚子,那就是保住孩子!
“来人啊!”凄惨的叫声掺杂着泪水,哭泣地向外求救,掀开床帏的手那么无力,但仍旧尽全力撑着要让人听到她的呼声。
仙居宫的莹嫔也醒了过来,觉得潜意识里听到什么声音,说不上多么凄厉但足以吓她一身冷汗。于是,她掀开被子模索着穿上鞋,双脚发颤地走在地上。
“娘娘怎么起来了?”小宫女披好外衣冲上来,有眼力地扫视四周,连忙将躺椅上的裙装拿下来披在她身上,来不及系好带子她又跑了,弄得人家追着她:“您好久不曾安心入睡了,好好睡一觉精神才好嘛!”
“外面是什么声音?谁在哭闹?像死了人似的!”她张口就来不知轻重,抛开对方的手自己握住带子,眉头一皱向外望去。
“哪有什么声音?想是娘娘听错了吧?”小宫女打着哈欠,贪睡的年纪这样被叫起来已经习惯了,但她的夜猫子习惯实在不好,人微言轻只好由着她。
其实莹嫔不知道,或许她从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也不愿知道,人家正用轻蔑的神情,悄悄地斜视着她,盼她快点回去睡觉。
“听着声音不太对劲!”这女人披头散发地哆嗦一下,夏夜里也会觉得冷,嘴唇发白地蜷缩成一团站着,好似风中摇摆不定的铃铛:“一个女子大半夜的吼什么?可能不是宫人,宫人没有那么大的胆子!那会是谁呢?”她就此陷入沉思,转身坐在睡榻上,倚靠着枕头玩儿起美人醉酒的架势。
这下把那宫女急坏了,表面上笑脸相迎敌劝说,心里气得牙痒痒,若不是主仆名分早骂她个狗血淋头,憋着一口气站在一旁咬着嘴唇。
“怎么?你着急睡觉去?”莹嫔打个哈欠伸个懒腰看她脸色不好,一副颓废的小模样惹人疼惜,突然有些心软地说道:“也对,好好地把你吵醒了!”说罢拨弄着长长的衣袖,笑着的样子令人不太适应:“去吧!”
“谢娘娘体恤!”这个宫女倒是实在,信以为真地转身就走,扭过头去的诙谐一笑大概出了声音,刚刚迈出两步就被叫了回来:“回来!”
莹嫔此刻耳朵好使,本已经软化的心变回了原本的坚硬,或许这也不是她的本性。眼珠一转听到了她的窃笑声,始终郁郁寡欢的她正愁无处出气,傻乎乎的宫女送上门来。
冷不丁的一句尖利的叫声,她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停住脚步依旧背过身去,紧闭双眼甚至忘了转身行礼,紧张得胸口有棒槌在敲打似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是,娘娘还有什么吩咐吗?”
主子的威严摆了出来,难怪美月感叹在古代要改革太难了!莹嫔一把拍在睡榻靠背上,仰着脸摒住呼吸两眼发红地喷着怒火,阴冷地命令她转过身来。
当宫女能怎么样,只好遵命转过身轻轻行礼,小丫头脑袋低到腰上了,松散的发髻对着愤怒的莹嫔,小脸吓得煞白不敢抬头看她。基于平日的了解,这口气分明是爆发前的试探,只要她的口气过于沉重,侍从们就有股掉进冰窟窿的感觉,这次当然也一样!
门外的一阵闪电声震慑着她,莹嫔浑身上下轻颤两下,手脚有些发麻地呆滞了片刻,这宫女仿佛觉得有什么支撑着自己,刚刚有些抬头的倾向,没想到尚未抬起来,眼睛只能看见她的脖子就被一脚踢倒。
“蠢丫头!”恶狠狠的女人声音灌入耳中,那宫女半躺在地上捂着肩膀,心中的怨愤有增无减,眼皮子底下睫毛颤巍巍地,但嘴上硬是把怒气咽了回去,听凭这个昨日黄花大吵大闹。
其实,说她是昨日黄花未免委屈!她有过宠爱吗?皇上与她见面说话都少之又少,侍从们经常看到她独自数着簪子,把20多支簪子排在妆台上数数,轮回了不知多少次,人家就是不来!
忍气吞声的宫女立刻跪好,耳边响起她的怨怒之声,反正已经不是新鲜事了。偷偷抬眼仰视这个郁郁不得志的皇妃,发丝搭在两肩上显得清丽可人,即使脸色蜡黄依然有点病西施的美感,可她的振振有词令人不爽,她巴不得能捂住耳朵不听那套!
每次听她矫情,侍从们都在琢磨一件事:有话跟皇上说去,我们招你惹你了吗?
“你是不是看本宫不得宠啊?”陈词滥调说完之后,地上跪着的宫女以为噩梦结束了,没想到她突发奇想地屈尊蹲下,吓得她连忙把头埋在地上,双手充当额头的垫子。
“少跟本宫玩儿邪的!”莹嫔的嘴巴凑近了她的耳朵,费力地要对准什么东西似的,双眼近乎变形地瞪着她脸上的肌肤:“别以为你们的小心眼儿我不知道!看我不得宠可以直说,本宫可以向皇后娘娘请愿,把你们调到好地方去沾光享福!”
“奴婢不敢!”作为侍从,她只会这一句话了,头还是那么低,莹嫔冷冷的阵阵气息吹得她心悬在半空,耳边时冷时热,好比整个人掉进了冷热交攻的泥潭。康妃那么厉害,她若是发起威来也不是善茬!
于是她后悔刚才的粗心大意,在宫里不能随便笑,甚至连哭都不可以随意,她忘了,竟然轻易地忘了!这宫女暗自骂自己笨,睡觉睡糊涂了!
那一股股冷气终于散去,她本能地感觉主子站了起来,果然居高临下的一番奚落,每字每句都那么伤人心,为了不挨更加严重的体罚甚至送命,她仍旧这样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