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你应该知道当年妖王九灵也对凤玄澈有此建议,我家先祖是如何回答的,我对你便是相同的答案。”
“执迷不悟的性子也会传宗接代?”对方声音一沉,“凤玄澈自情自已是天神转世,所以敢在九灵大人的面前称能,可你凤疏桐是什么?蛇妖的后人也敢如此逞强?”最后一个“强”字刚出口,一阵席地而卷的狂风便忽然将四周树丛吹得东摇西晃,几欲折断。
凤疏桐扬起脸,看着这骤然而至的狂风肆虐,宽大的袖摆用力挥动,左手中指屈起以拇指扣紧用户一弹,自指尖弹出的一道金光霎时化成雾状,竞将狂风硬生生地压了下去。
“雕虫小技。”那人一哼。
凤疏桐笑道:“是啊,我这是雕虫小技,你的呢?”
“以为我抓不到你的弱点?”那人将右手平伸,一栖秋水长剑便出现在他手掌中。“你有本事就接我三剑,三剑你若能躲得开,我就放过你。”
“那你可不要后悔。”语毕,剑光如电,已在瞬间刺到他眼前,同对不知从哪漫出黑雾重重,将天地都变成漆黑一片。
马车内的尹清露不晓得对方是谁,但知道凤疏桐正面临危险,当对方亮出宝剑、天地暗然无光,她的心都揪到嗓子眼上了。
想到他现在的处境,她在马车内不禁百般纠结,想出去帮他一把,又惦记着他说过要她留这里。
他显然是为了她好,但这个敌人法术高强连她都看得出来,以他的功力也只是勉强和对方打成平手而已。
但……若不能力敌,为何不智取?
她将目光投向自己的碎邪刺,忽然有了主意。
凤疏桐感觉得到对方利剑的剑尖就围烧着自已打转,剑尖上的森寒之气更几度擦过他的肌肤,他想帮助自已破缚而出,偏又身无长物,该用什么才能击破对方的必杀之招呢?
忽然,天上有一道闪电耀眼夺目,劈开了四周的阴霍,他抬头看,只见一栖银刺破风而来。
他精神一振,右手长袖急卷,将长剑卷在袖中,横抹出去—
黑雾骤然消散,那人冷笑道:“一个小小的猎妖师,也以为能救得了你?”
“我向来不求别人。但求自救。”虽然脸上微笑着,但凤疏桐心里却多了一层担忧。那丫头冒险把自己的碎邪刺丢给他,是帮了他的忙,却也暴露了她的存在。
就在这心神恍惚间,对方的剑刃再度逼近到眼前,他急翻手晚,挡开了这一击凌厉的攻势,只是那剑气却刺破了他右手的手心。
“我说了她救不了你。”
听见对方得意的笑声后,凤疏桐眼前忽然一片模糊。掌心滴落的鲜血并不多,却似是带走了他筋骨中的力气,令他持剑的手竞开始不稳。
鲜血顺着他刺栖滴到刺刃上,刺刃从银色变成了金红色,一闪一闪地绽放着诡异妖艳的光芒。
“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他唇角上扬,手中的长剑在身前一横,剑刃上的闪光让对方也不禁征了一下。
“你以命相搏,就不怕输掉一条命?”
“人的一生总要有所为、有所成,有所栖牲。我出生于凤朝,也许为的正是今日这一死。”凤疏桐一字字慢慢道出,脸上却展露出比刚才轻松释然的微笑。
“人固有一死,但总要死得有价值!”
两人身后突然传来尹清露的声音,一道金光冲破他们周身的护体之气,直奔那红衣人的面门。
红衣人冷笑一声,本想用剑拨开,却倏地察觉到金光中有一股极浓的血腥之气,雾对脸色大变地骂道:“你们两人以为这样就能破我法术吗?”随即,他化身烟雾,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凤疏桐缓慢地转身,被一双纤细的手臂用力从后面抱住。
“你流血了?”看着她手臂上有一道伤口正在淌血,他紧夔起眉。
“你受伤了?”她感觉到他的身体虚软无冷,体温冰凉,心口一揪。
“没事。”
“没事。”
简单的两个字同时从两人口中说出,他们都情不自禁地一笑。
“今日我例要谢谢你的救命之恩了。”他弯下腰,检起掉落在地上的金铃。
金铃上染了她的血,是她的血让金铃也焕发出一种新的神力,得以破除他和那人之间劈天裂地的禁锢气场。
“不过还有一事要麻烦你……”他转过身,看到她眼中的困惑和担忧,微微一笑后竞无法再说一个字,直接倒在她眼前……
自从认识凤疏桐,尹清露就从没想过世上真的有谁能将他击倒。
第一次见面时,他出手救下两只小蛇妖,谈笑间就将她打败。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失手,输得无言又无颜。
此后和他交手,她依然没有胜算,甚至可以说连先机都掌握不到,但是今日他竞只因手心流了点血就昏过去了?!
他是体质如此虚弱的人吗?不是吧……
她将他带回涵王府,可诺大的府中居然没有一个人出来相迎,她扶着他站在大门口发起降来。
她偏头看去,他脸色惨白,不过比起刚才已恢复了些神智,起码可以半靠在她的身上,重是重了点,总好过让她独自把他扛起来。
“你的王府中人呢?”她讶异地向府内张望。就算是最平常的富庶人家,也有几个家丁守在门口吧?更何况是堂堂涵王府,怎会如此冷清?
“没有我的命令,王府中人是不许随便走动的。”他指着右前方的一间小屋。
“先去那里休息一下。”
“你是因为有太多见不得人的事,才会下这种奇怪的命令吧?”她扶着他一步步柳到小屋里,那里只有一张简单的床,因为许久没人躺过,旱积了一层灰尘。见状她又问:“总得找个人打扫吧?”
“再多的讲究和保命一比,都化作虚无。”他不知是在嘲讽她还是嘲讽自己。
“不能讲究就只能将就了。”她还是有点不放心,将床单拉起,到屋外抖了抖后,才拿进来将反面朝上重新铺好在床上。“看你现在这样子,大概也走不了几步,先凑合一下吧。”
他躺在床上,闭上了眼,“多谢。”
她站在床边,不解地看着他。“你全身上下应该只有手掌有处小小的伤口,流出的血连二两都未必有,怎么会这么严重?”
“知道日后怎么打败我了,你心里执高兴吧?”他却不正面回答。
她呼吸一室,气得抓住他的衣领,“凤疏桐,你要记住是谁救你的,就算不感恩戴德,也最好收起你这喜欢冷嘲热讽的一张嘴。”
他仍闭着眼,脸上却笑了。“你最怕别人看低你是吗?”
“起码不要以嘲笑我为乐。”她气呼呼的,拉过他的手掌看,“你的伤口我上了药,已经不流血了。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你恢复元气?”
“你就不怕我恢复元气之后……”他的话说到一半又住了口,“好吧,我换个语气说话。我一旦受伤,里少要六、七天才能恢复元气。”
“我帮你运功呢?”
“这种内伤只能自愈,没有其他办法,如果你想帮我,倒能做一件事。”
“什么事?”
“在这六、七天内为我护法,尽量进免妖物来骚扰。”
“你也会怕其他的妖物?”她终于忍不位也嘲笑他一次,“我一直以为你是妖界呼风唤雨的大人物呢。”
“妖界真正能呼风唤雨的大人物,你已经见到了。”
他淡淡的一句话,又让她惊住了,眨眨眼后,她试探地问;“你的意思是……刚才那个人……是妖王?”
“否则你以为他会是谁?”他似是懒得说话了,闭上嘴,默默地调整自己的呼吸。
“妖王……在拉拢你,但你却拒绝了?”她自言自语,知道他现在身体受创,不便开口说太多话,即使有太多疑问和谜题想明白答案,却也没再打扰他。
她看了眼床上安静沉默的男人,站起身,走出房间。
在后院,她总算看到两名婢女正在打扫,婢女女根本不知道她是谁,看到她时也是一愣。
她只简单地解释道:“我是王爷的朋友。王爷现在又渴又饿,谁能去厨房里找点吃的喝的,送到前门的西厢房来?”
“哦,是。”两名婢女十分机灵,将扫帚放到一边便赶去厨房取食。
待她们把东西选饼来时,尹清露就守在房间门口,抱着碎邪剑坐在房门前的台阶上。
“东西都放在这里吧。”她说道。
婢女犹豫了一下,房门关着,她们也看不到王爷是不是躺在里面。
看出她们的担忧和怀疑,尹清露笑道:“你们先把东西放下,我还有事要请教。若怀疑我的身分,可以去吏宫问问,我是陛下亲封的吏宫监审,和你们王爷也算是同僚,总不至于到王府里来骗吃骗喝吧?”
一个婢女惊讶地看着她,“你、你就是那个猎妖师?陆……”
“陆西蝉。”她不勤声色地报出自己公开的假名。“你们一直在这王府中做事吗?”
“是的。我们的父母就是王爷的家奴,所以我们自小就在王府当差。”
两名婢女显然对“险西蝉”猎妖师的身分很是倾慕,一个女子不仅能与妖斗法,还能在朝中供职,在在都让她们敬服。所以,尹清露问什么,她们可是知无不言。
她又顿了下,小声问道:“王爷府中有王妃或其他宠妾吗?”
“没有了,王爷一直未娶,原来身边也只有一位叫雪梅的姑娘……嗯,这几日不知为什么人不见了……”
“王爷是个很不好相处的人吧?我看他脾气很糟糕的样子。”她对着身后的房门努努嘴。
婢女笑答,“怎么会呢?王爷待下人很宽厚,从不以威势压人,府院这么大,家奴又少,肯定有收拾不到的地方,但王爷从不责罚我们。”
尹清露想了想,又问:“玉真公主会来府里玩吗?”
“玉真公主?她双眼有疾,从不出宫走动,只有王爷会偶尔进宫探望她。”
“听说王爷的父亲是突然回京认祖归宗的?”
“嗯,也有五十年了,那年老王爷才十几岁而已。”
“那王爷的母亲呢?”
两名婢女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小声说:“谁也没见过王爷的母亲。老王爷有一年外出游兴,回府后就把小王爷抱了回来,然后让下面的人称他为小王爷。谁也不敢问小王爷的生母是谁,毕竟违先帝都没计较过,下人谁敢问啊?”
“这倒有趣了。”尹清露咬着指尖,也在思索着。
另一名婢女拉了拉同伴的袖子提醒,“王爷的事还是少说为妙,咱们还有其他的事要做呢。陆姑娘,饭菜快要凉了,赶紧拿进去用吧。”
“是了,我给你们王爷端进去。”知道婢女怕祸从口出,她立刻笑着端起餐盘,转身进了屋。
屋内的凤琉桐依然静静地躺着,但在她蹂手蹂脚地放好餐盘后,他却开口了。
“想知道的都打听到了?”
她耸耸肩膀,“毫无头绪。不过有一点我似是猜到了。”
“什么?”
“老王爷……只怕不是你的亲生父亲吧?”
他侧过脸来,盯着她得意的笑脸看了半晌,“你到底想做什么?了解我所有的秘密之后好打败我呢?还是帮我?”
“自然是帮你。”她伸出自己的胳膊,那道已经简单用手帕包扎好的伤口仍有血丝渗透出来。“我会为了救个敌人而不惜弄伤自己吗?”
“谁知道是不是你的苦肉计?”他讥刺地微扯嘴角。
尹清露瞪着他,越想越气,终于按擦不住地扑到床边,揪着他狠狠地说:“凤疏桐,你自己找死可别怪我!”
他讶异地看着她满脸通红,还不明白她在气什么,下一瞬便倏然发现自己被她强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