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恩杨护送我们到了四皇子府外,他说不方便再送,我点头示意“我明白”,然后牵着小兰和男孩准备回去,淮恩杨却喊住了我,问道:“采芹姑娘,可以跟你单独说两句吗?”
我略想了想,吩咐小兰把男孩带回去,让她告诉清清,男孩是在街上救来了,又仔细嘱咐到,决不可提起今天的事,更不可说出见过淮恩杨,小兰十分善解人意,爽快答应,不再多问,带着小男孩先回去了。
我回过身来,淮恩杨正低头看着地面,神情若有所思,见我走近了,才蓦然抬头,声音沉闷地说道:“姑娘可介意和在下一起泛舟?”
我答道:“荣幸之至。”
淮恩杨勉强笑了笑,笑容很快又收了回去。
秋天的昆弥川别具风韵,不似春天的绿意盎然,不似夏日的十里荷花,不似冬日的白花覆盖,只一片平如明镜的水面,不兴水纹,不起涟漪,像一个静谧的仙园,世俗人都不忍打扰这番宁静。
昆弥川两岸有遍开的山茶花,正近黄昏,日光潋滟,倾布河面,五光十色,花开船流,相衬成景。淮恩杨叫了艘小船,船家在船尾安静地掌着桨,船上竹蓬内,我和淮恩杨相对而坐,自斟自酌,当真是一叶扁舟,水映万绿,饮茶洗心。淮恩杨偶尔轻掀竹帘,看看外面的河水,复又放下来,神情忧伤,我也不问,他愿说时我便听,于是两人只是静坐着,就过了良久。
忽然,他发出一声长叹,在这宁静的船篷内,显得尤其愁闷悲苦,忧从中来。他犹豫了一会儿,道:“主子命我调查王和之大人。”
王和之?他不是段易长的人吗?段易长查他作甚?
我不愿直言触及,担心无意提到他的心事,于是问道:“不知所为何事呢?”
淮恩杨忧色更重,道:“在这大理城中,我认识的人不多,采芹姑娘是难得赤诚相待的人,在下心事难托,只好请姑娘听在下叨念几句,权当怜取天涯苦命人。”我点点头,心里感动于他的信任。
淮恩杨沉思片刻,道:“王和之是万爽的主管人,万爽是朝廷负责财用的部门,这次震后重建,皇上派了相国高泰明全权负责,而高泰明又让他的儿子高量成帮忙处理此事。”
我道:“这事城中传得开了,我也略有耳闻。”
淮恩杨道:“可高量成一直以来都是支持三皇子段正浩的,王和之这次在财用上又特别优待高量成,拨了不少银子给他赈灾。”我理了理思绪,淮恩杨又道:“主子让我查王和之,就是怀疑他已经变节,暗中投靠了段正浩。”
我点点头,“明白了。不过这也是正常的,作为大皇子他必然会这么做。”
淮恩杨苦叹一声,思绪飘浮,眼神涣散,若有幽幽心事,重重压在喉咙,半响难言只语。我感恩于他的相救,又感动于他的信任,于是诚心对他道:“淮首领有话不妨直言,今天采芹所听到的,出了这船蓬,必然会忘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