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一家人又要呛起来,麦麦赶紧扯了扯荣妈妈的衣袖,低声说:“妈,爸说的对。”她顿了一下,吸一口气,说:“让穗穗进门吧,我离开荣家。”
“不行!”
“不行!”
“不行!”
这一次,荣爸爸荣妈妈荣天悦的意见倒是空前的一致。三人异口同声地吼起来。
荣爸爸走到沙发前坐下,厌恶地说:“丰穗穗那是什么人?跟着舞女长大,大学都没读,这种没水准的女人怎么能进我们荣家?我们只要孩子!”
“爸,这件事您别管行不行?”荣天悦受不了地打断父亲。
“我不管怎么行?妈妈虽然出身不好,但那是我们荣家的孙子,不能丢!”荣永康吼得更大声,他望了一眼丰麦麦,语重心长地说:“麦麦,你要懂点事。肚量大一点。我辛辛苦苦把你培养出来,你虽然不够聪明,可是琴棋书画样样我都是找了最好的老师来教你,十二岁就把你送到英国淑女学校学习婚嫁礼仪,又花高价钱让你上了于台市最好的大学,我这是为了什么?我们这样的家庭需要一个体面的有知识有有涵养的儿媳妇。你不能让我这些年的心血一场空。肚量大一点,接受那个孩子,和天悦好好过日子。”
“对不起,爸爸,我接受不了。”麦麦垂着头,依旧是那句话。虽然声音很小,很弱,可是却透露着无法改变的坚定。
“接受不了也得接受!”荣爸爸强硬地怒斥。
“如果我非走不可呢?”麦麦轻声说。还是那样的语气,还是那样垂着头,还是那么的固执。
荣爸爸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麦麦的脑门说:“那你把这些年欠我们家的全部还清再走!从你八岁起到现在,吃的穿的用的,包括上贵族学校的一切花费全部还清!不然,你到死都别想踏出这个家门。”
麦麦又委屈,又伤心,又无助,全身打着颤,跌跌撞撞地冲上楼。
荣天悦想要追上去,却被荣爸爸叫住,“我跟你说,不要太宠她!”
麦麦没有走成。荣天悦和保镖每天寸步不离地跟着她。连上学的时候,学校门口都守着一位门神。麦麦觉得自己真的被囚禁了。她觉得自己累的筋疲力尽,她对荣天悦连恨的力气都没有了。后来她也不去上学了,就窝在自己的房间里,也不下楼,也不见人,她将自己整个封闭了起来。她觉得这座钢筋水泥的建筑就是一座严密的牢房,她将要老死困死在里面。
脑袋又昏又沉,即使包裹在厚厚的被子里还是瑟瑟发抖,她知道自己生病了,可是,她不想见任何人,没有人会真正关心她的死活。她的亲生母亲和妹妹,她最爱的男人。麦麦明白,在他们的心中,自己什么也算不上。
她就是被全世界抛弃的那个人。
“麦麦,来,喝药。”
迷迷糊糊中,有人模她的额头,将她扶起来,将苦涩的药片送到她的嘴边,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就着水吃下去。然后她又开始昏昏沉沉地睡,不知又睡了多久,总算意识有点清醒,微微睁开眼,四周一片漆黑。看来已经天黑了。觉得身上轻松了一些,没有去开灯,她转过身,透过窗户,她拼命的往外面天空上看,即使是晚上,荣家的院子里依旧灯火通明,天上,什么也看不见。
“笨蛋,这样看是看不到星星的……”一个低沉的声音自身后缓缓响起,“……还记得抬头,就应该知道你没有被全世界抛弃。”
心猛地一颤,望过去,灯被打开了,修长的身影站在自己面前,既熟悉,又陌生。
“你……”麦麦愣愣地看看四周,对啊,是自己的房间,想起什么似的陡然惊起,望向房门,又望向眼前男子,怎么会是你?李鸿朗,怎么是你!呆望着他,眼里写满了惊讶和疑惑。
李鸿朗笑了,走过去,在她的床边坐下,端详着她的脸,戏谑问:“除了发楞,你还能有别的表情吗?”
麦麦这才找回自己的舌头,“你……怎么是你?你是怎么进来的?”一开口,发现自己的嗓子又干又哑,还有些微微的刺痛。
李鸿朗站起身,走到对面的柜子上,取了水瓶,兑了一些温开水,端过来,麦麦下意识的接过去,喝了一口,还在发愣。
李鸿朗弯腰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尖,微笑着说:“我听见一个小笨蛋在哭,她又在犯傻地想,没有一个人会关心她的死活,她又被全世界给抛弃了,我以为,她又忘记了抬头。”
“你怎么知道?”麦麦惊讶地问,眼眶已经红了。
李鸿朗苦笑,“你说呢?”
“大狼……”麦麦的眼泪一下子冲了出来,整个人一下子飞扑过去,李鸿朗接住了她,将她牢牢抱在怀里。
怀里的人瘦了一大圈,李鸿朗心疼的发紧,喉咙也是干干的,哑着声音说:“傻丫头,还有我呢?我在,我一直都在。只是,你不记得了而已。”
麦麦哭了好一会儿才止住,推开他,垂着头,抹眼泪,“对不起,我没有把你忘掉,只是我不知道你现在长成了这个样子!而且,以前你从没告诉我过你叫李鸿朗。”
李鸿朗懊恼地失笑,身为野孩子的他小时候根本没人叫他真正的名字,根据名字的谐音,还有他小混混的狠劲,大家都叫他野狼,而麦麦那时候叫他大狼。
李鸿朗模着麦麦的脑袋,说:“可是你似乎还是小时候的样子。还记得最后一次分手时,我对你说过的话吗?”
麦麦望着李鸿朗,时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炎热的夏天。即使到了天黑,知了还在拼命的叫,茂密的榕树遮蔽了高高的围墙,竹竿似瘦长的少年爬上榕树,翻过高高的围墙,溜进了荣家的大院,爬上阳台,敲开小女孩的窗户。
那时候十二岁的麦麦正趴在窗口边哭,眼泪汪汪的数着天上的星星。被冷不丁出现在眼前的脸给吓了一跳,看清来人是谁时,小女孩哭得更凶了,她拉开窗户让少年跳进来,她哭着对他说:“他们要送我去英国,英国,好远啊,没有天悦哥,没有荣妈妈,也见不到大狼了,我不想去。可是他们说只有这样以后我才能配得起天悦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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