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少的钱也不是很多,岩窖里的红薯也更少了。新红薯能吃的时候,还得乖乖等到农历八月份去了。所以,凌少还是得去镇上买那些泛黄的老米回来,就着红薯熬稀饭过日子。那些野兔也让凌少吃得差不多了,每顿能有一两块放在稀饭里,再放上点儿盐,吃起来味道也挺好的。原先育红薯的地里,那些女敕女敕的红薯叶子,也可以采回来做面条吃。面条,凌少不太爱吃,因为油水太少,凌少还是更喜欢加了盐的稀饭。
日子过得是紧巴巴的,可是凌少还活着,就已经很好了。感谢父亲给凌少的良好遗传,凌少的个子在放暑假以前猛长到了一米五了,在上学和放学的路上,凌少的身材只有蚂蟥那几个六年级的能比得过了。而他们,差不多都十三四岁了。只是凌少吃的饭也多了起来,不得不把卖鸡的钱多拿一些出来买米了。
凌少的身高在长,力气也在日复一日地变得大起来了。背着满满一背筐鸡去盘龙镇上卖,一点儿也不吃力,凌少记得第三次就去卖了五十五斤鸡。对于身体的良好发展,凌少只能感谢那些鸡蛋了。
不管日子怎么紧,每天凌少都给自己早晚一只鸡蛋。成为一个强者,凌少一直没有放弃过。天天凌少都会在大石丛里从东跳到西,从南跳到北。上山砍柴也是用阿锈砍倒一大片。阿锈是一把一尺五寸长,两寸宽的尖头刀,传说是爷爷凌小小留下来的。整个刀身沉沉的,上面有九朵铁锈黄斑一样,所以父亲凌小叫它阿锈,凌少自小就知道。
砍完柴的时候,凌少也常常在父亲的坟前坐上一会儿,一点一点地回忆起他打凌少的情形。时间久了,凌少也总结了一套动作,但是一点儿攻击力也没有,全是怎么躲闪。不过那也有好处的,凌少觉得自己比以前更加灵活了。就算是蚂蟥他们几个大一点儿的孩子拿着木棍子来打凌少的话,凌少也有那个信心一一躲开。
对于攻击,学校里的人,见了凌少就走得远远的,也没有人惹他什么,他也很忙,要上学,要养鸡挣钱,要给地里的红薯浇水,又哪有功夫去和别人打架呢?
村子里没有多大的变化,罗毒药和酒疯子两大干部倒是把自己的羊群搞得越来越大了。他们带给村子里的唯二的变化就是,第一,羊膻味儿更浓了;第二,二狗三猪他们上学路上老说某天晚上有人钻进他们妈妈的房间,看样子不是罗毒药就是酒疯子。
凌少的日子一天一天紧着,而他们的裤腰在一天一天松着。凌少一直感觉,一九九〇年,外出奋斗的人常寄钱回来,遗老遗少们在两大干部的带领下,活得一天比一天鲜活,大院子里前所未有地和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