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先帝在位时,后宫中便定制了一些规矩,比如,在每三年举办一次的选秀,筛选出的三十人中,凡品阶最高的,可拥有新婚之夜当晚与皇上相拥而眠的待遇,而这位妃嫔,相对的自然也将会是这批新秀女中声望最高的。
既然是先帝留下的规矩,那孝名远播的皇上自然是会遵从。可今次的选秀,却同时出现了两位品阶最高的嫔妃,按照往年的规矩,若出现此情况,便应由皇上自己决定召寝。
可是,如今的情况却分明是,还不由皇上选择,结局已经显而易见了。
“你到底什么意思?”郎嫣急了,蹙着眉已经有些不耐了。
“微臣,三军司域史汤至令有事启奏。”一位身穿青绿色虎袍官服,眉宇间透着逼逼英气,年介大约三十五六岁的豪迈男人跨前一步,单膝跪地,军人的气势让他看起来不怒而威。
“快说快说,你到底有什么办法?快告诉我。”她迫不及待的追问,眼底闪闪发光。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荣公公高昂却透着尖哑的独特嗓音,清晰的划破初晨间,殿外天空那盘旋不散的浑浊宁静。
“讲。”高坐之上,淡然、慵懒的一个单音字,轻漫的从当今圣上东方荆口中吐出,懒洋洋的神色无疑是在告诉众人,他还没怎么睡醒。
“迂回的方式?”梅汝望了自家主子一眼,满脸不解。郎嫣也茫然的与梅汝四目对视,同样大惑不清。
“这法子是好,可是,如此一来,外臣不就干内了吗?”梅汝皱着眉头提出议点。将内宫之事放到朝堂上去讨论,这似乎有欠妥当。
东方荆翻开那张帖子,看了几行后,脸色越来越黑。前一刻的慵懒神情此刻早已不复存在,有的只是他越来越凶戾的眼神,以及那越拽越紧的拳头。
东方荆随意偏了偏头,朝荣福做了个指使动作,荣福立刻领命,半躬着身子,绕过龙梯的左侧,走下高阶,弓背接起汤至令手中的帖子,再以同样的姿势绕上龙阶,直接向东方荆呈上。
关于这方面,郎嫣也是早已做好了最坏打算,在太后的地盘,她想翻出什么七十二重天来,不正是孙猴子妄想逃过如来佛的手掌心般不自量力吗?
凌苓也就不兜圈子了,直截了当的说道:“主子忘记了吗?咱们静王府里可不是只要王爷一位能人,咱们的大世子可还带病上阵,此时正在边境与敌人搏杀拼命,咱们可实乃忠勇一家呢。既然如此,咱们何不从大世子处下手……”
凌苓淡笑,敛眉娓道:“主子,您的份位乃是正六品,太后虽说是把您给遣到了这个偏远的地界,可您的品阶却是真真切切摆在这儿,给您如此份位,这也说明太后心底里始终是忌惮着咱们家王爷那面上。既然您刚入宫就受了委屈,您自己女儿家弱质纤纤的做不了主,何不干脆找王爷为您做主呢?”这是最简单的方法,如今朝廷对垒分明,静王党与姜氏党分战清晰,若是让静王爷在朝堂上给予皇上施压,不说郎嫣一定能抢到首夜,至少她也能与姜慕葶有个平分秋色,正面对决的机会不是。
凌苓骤然一笑,未施脂粉的清秀脸庞露出一抹狡黠的光芒:“咱们当然不能光明正大的在堂上公开讨论此事,咱们可以用些迂回的方式,只要点中重点,便不怕皇上不正视此事。”
梅白俗九四梅九。加上皇上素来孝顺太后至深。此番太后明摆着已经授意姜慕葶了,皇上为了孝道,也断然会选姜慕葶的,郎嫣则基本属于没戏。
她狠狠的摇摇头,一脸的不赞成:“这绝对不行,父王定然是不会答应的。凌苓,你倒是想个好点的法子呀,好歹也得行得通才行。你真是……唉,让我白欢喜一场。”说完毫不掩盖一脸的失望。
姜慕葶是太后的侄女,寝宫又是在离皇上的龙跃宫最近的逐漾宫,无论是天时还是地理,都占了大全。
梅汝也不解的看向凌苓,这丫头倒是什么话都敢说,如今主子被安置在这废旧的清波阁里,无论是势头还是风头都不可能与姜慕葶比较,再加上太后的立场又如此鲜明,她们真能有反败为胜的可能吗?
汤至令双手抱拳,声大如宏:“皇上,臣昨日傍晚收到边境传来的快捷战报,乃为边境三石坡之战最新攻势动态。此为军帖,请皇上亲自阅看。”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份烙着铁印的军贴,双手恭敬呈上。
第二天,卯时三刻,如往常一样,南旌一天便从这早朝的一刻开始的。
等看完整张帖子,他大手一挥,龙颜大怒:“混账,那戎国果真卑鄙无耻,竟使出如此奸计偷袭我军阵营。害至朕刹时折损整万兵力。”说到这里,他清明的眼神看向台下众臣,言词凝重的问道:“如今边境兵力不足,不知哪位卿家愿借出手下兵力,支援边境平戎元帅郎傲,以助其早灭戎国,为我军万员将士报仇雪恨?”
而她郎嫣,不止没得到太后的赏识,还被遣到了这鸟不拉屎的清波阁去喂蚊子,显然实力已被架空。||||闻言,郎嫣也拧起了眉,外臣干内,罪名甚大。就算她愿意,父王也绝不会同意这么做。一来,说不好便会被姜家人安上个洗不清,说不明的罪名,二来,公然在堂上数落皇上,这不是忤逆君上吗?此罪可是当诛的。
首夜侍寝之事她心本已不抱希望,可刚才凌苓竟突然说她有办法让她能首承圣恩,真的吗?真的有这种转逆为正的可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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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下一片寂静无声,有兵权的纷纷垂下了头,巴不得脚下有个洞能让他们钻进去。没兵权的则有恃无恐的仰高了脖子,摆好看戏的架势,等着一会儿观好戏。
见众人不答不理,东方荆心底激起怒气,却仍只能勉强压制,又说道:“如今边境战况紧急,戎国派出十万大军攻战我军两万将士,如此悬殊的兵力差距,我军如何能胜?如今国难当前,朕再问一次,哪位将军愿借出手中的兵力,助边境军士诛灭敌人?为国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