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妞郑重的接过那只还温热的玉米面饼子,对有栓表达感激:“有栓,如果是别人,一只也不会留下来的。”看来还要多多感激有栓才是。有栓也很认真的回答一句:“姐你说的太对了,要是给别人留着的,我早就吃了。”
是不是应该泪奔,这样的姐弟情深,福妞坐在月下啃着玉米面饼子,心中泪奔,辛苦一天就吃这个。想归想,还是要小心冀冀地吃着那一支在河虾群体里称之为大虾,可是连自己手掌中心都盖不住的虾,生怕一张嘴就把那虾整只吞了。
民生问题继续在考虑中,有栓对着那四条大鱼想一想道:“姐,你吃饭,俺去想法子找点儿盐来。”然后抱起来一条大鱼走了。看着那小小的身影隐入黑暗中,黑暗中不时传来几声狗叫,福妞坐在月光下,对着自己弄来的一堆杏子,一个大竹笋,几根竹鞭,几根竹子,还有三条鱼继续泪奔并吃饭,那只小小虾还在手指里夹着还没有吃完。
吃一口玉米面饼子舌忝一点儿河虾,只吃下去半个玉米面饼子的时候,有栓回来了,怀里象是抱着东西,一进院子就小小喊一声:“我弄到盐了。”
不能怪福妞一听到“盐”这个字就惊喜交集,好似翻身农奴见太阳,实在是没盐的东西,想一想也就明白了。有栓道:“我把老田叔弄起来了,拿鱼跟他换的。他有牛车明天每天帮人做短工,明天就可以去集上把鱼卖了。”
把怀里抱着的东西放下来,一个小小的油纸包,里面是盐;一个小小的瓶子,里面还有一点儿醋;另外还有一点儿酱油,都是一点儿的,对着月光摇一摇也能听得出来,拿在手里也是轻飘飘的。
就这也足够福妞高兴的了,手里一样一样数着东西:“有栓,去烧火去,姐煮鱼汤给你吃。”可惜没有油。想想昨天一穷二白,今天有这么多东西,不应该抱怨才是,福妞赶快又转回一张笑脸。
有栓当然不肯:“不是给你饼子了吧,咱咋能有点儿东西就忘了根本呢,再说这晚上就要睡了,不用消耗力气,不用再吃东西,明天再吃……。”福妞忍无可忍地加重声音,并且做出咬牙切齿状:“姐心疼你有栓,在山里想着你这么瘦,所以辛苦弄来给你补身子,所以今天就要给你补。可怜的姐呀,今天在山里被一条蛇追了,下水里捞鱼又差一点儿没抓到,辛辛苦苦……”
有栓赶快往屋里走:“姐,你别说了,俺明白了,俺这就去生火。”这才象话不是,福妞借着月光,把一条鱼和两根竹鞭拿到溪水里去洗一洗,回来也没有刀,就用手把竹鞭拧成几段和大白鱼一起等锅里水开放进锅里。
然后有栓烧火,只听到锅里有水声,然后一阵阵鱼汤香气,福妞把杏子拿去溪水旁借着月光洗干净端回来,只说了一声话:“忘了让你要点儿生姜了,不然有头蒜也行。”
明亮的月光从桑干河上照在这个院子上,检视自己今天的收获,一面等着喝鱼汤,这样的小日子过得还算是不错的。
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看里屋里灶上的火渐渐小下去。福妞把有栓喊出来:“出来坐一会儿,屋里多闷气。”把有栓支使出来,福妞走进去,把怀里刚才在溪水边洗干净的鸟蛋悄悄放两个埋进有温度的灶火灰堆里焖着,再想一想放四个吧。只留两个放到桌上碗里。准备一会儿给有栓一个惊喜。
鱼汤真是好喝呀,锅盖一打开的时候,一股扑鼻久违的美食香气让人陶醉,福妞很是吸了一下鼻子,身边传来吸气声,一点儿也不比自己的吸气声小,有栓也情不自禁地跟着吸了一下鼻子。
总算这个家里还有一个旧勺子,福妞用勺子从中间弄断那鱼,问有栓道:“你要鱼头还是在鱼尾。”有栓想一想道:“要鱼尾,鱼头那么大,其实没有肉。”这个好吃的鱼头就归了福妞,一个鱼头四两油,这小萝卜头什么也不知道。只怕鱼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次。
姐弟两个人一人端着一个碗,拿着胖瘦不一的竹筷坐到院子里香喷喷吃起来。一条一尺来长的大白鱼,再加一锅汤,两个人连鱼带汤一个人吃了两大碗,有栓决定站着吃,把碗放在窗台上:“姐,俺都坐不下来了。”
福妞也觉得站着好,她也站起来,学着有栓把碗放到窗台上站着吃,看着小萝卜头一顿饭只吃一个玉米面饼子,这一会儿加餐不是也吃两大碗。福妞给有栓打气:“锅里还有点儿汤,有栓咱们都吃了吧,还有两条大鱼呢。”
“不行了我,”有栓笑道:“我再也吃不下去了。”然后又回到小气鬼有栓了:“这两条鱼咱不吃,挂在院子里俺看着,明儿一早让老田叔一起带到集上换点儿钱回来,不然换点儿东西回来也成。”
今天晚上财大气粗的福妞这一会儿肚子吃得滚圆,一扫一天的疲累,想一想,灶下还有四个鸟蛋,明天还有两个鸟蛋,还有一点儿鱼汤,就将就一天吧。至少换点儿日用品是当前最重要的。福妞对有栓道:“换点儿油盐酱醋回来,最后再有把菜刀切菜板,枕巾被子香胰子……”
明亮的月光下,有栓慢吞吞地一句话把福妞一脑门子的绮思都打飞了:“姐,咱就两条鱼不是……”两条鱼能换来这么多的东西吗?还油盐酱醋。
“呃,”福妞停顿下来自己的话,然后现实地说上一句:“就听你的吧,有栓,能换点儿东西回来就好。”有栓这才慢吞吞道:“哦。”
“这样麻烦老田叔,要给钱不?”福妞再现实的问上一句。有栓笑嘻嘻:“明天等他换东西回来,咱也谢他一点儿什么就行了。”
这一次很明智的是福妞,就两条大白鱼,而且到明天算是死了一天了,能换什么回来还不知道。听到有栓又说话了:“老田叔也是很好很好的,也帮过咱们几口吃的。”凡是有栓说很好很好的人,都是帮过吃的人。
在溪水里洗过手脸洗过脚,月光下觉得自己颇有几分晋文人风气,不由得吟上一句:“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溪水边中夜风一吹,唉,只是不能洗个澡,一身臭汗,真想有点儿热水擦一擦。
算了吧,还是不要再去麻烦那个小气鬼了,这会儿让他烧热水,虽然自己弄来一大枝子柴火,可是想一想今天晚上有栓吃鱼汤那个狠劲儿,只是也是难得吃上一顿饱饭的,让他饱饭后好好休息吧。
在溪水边坐上一会儿,突然想起来今天去的那个水潭,中午水并不冷,看着四周也没有人,下次再去打鱼时,可以好好在那里洗个澡。
洗完了把脚在夜风中晾干,这是最可怜的,毛巾不够。这才穿上鞋回去,看看有栓并没有睡着:“姐,快睡吧,你明天还去进山吗?”
福妞也没有力气再表示愤怒,模黑用竹筷从灶火里把鸟蛋扒出来,放在一旁冷着,回答有栓的话:“姐累了,明儿打算好好歇一天,后天再去行不?”天天这样起五更半夜回,没病也累出病来。
有栓这一次很体贴:“我也就是说,如果你明天要去,俺也不让你去。姐,你这两条鱼足够换两天吃的了,明天你可以歇一天,后天再去进山好了。”然后自言自语:“没有想到进山有这样多的东西拿回来。”
“就是呀,”福妞蹲在灶前,用竹筷滚着鸟蛋快些凉下来,一面对有栓道:“你明天把鱼拿给老田叔,记得把山杏也送去,他卖也成,帮咱换东西也成,自己吃也成,也算谢他了。咱自己吃的,我都捡下来了。”
有栓答应着,听到一声碎裂的声音,然后是一股诱人的香气,吃饱的人闻到也想看一看,福妞笑嘻嘻把鸟蛋送过来:“有栓吃吧,姐今天进山还弄了几个鸟蛋,马不吃夜草不胖,来给你加一餐好吃的。”
屋里洒着月光的土炕上,传来有栓愤怒的声音:“姐,你弄来了鸟蛋,咋不早说,咱今天吃了一条大鱼还不够吗?你咋这会铺洒呢。这鸟蛋,应该留着孵小鸟才对。”
手捧着鸟蛋的福妞看着有栓在月光下不高兴的小脸儿,战战兢兢地问上一句:“然后呢,”孵出小鸟以后呢?
有栓坐起来道:“当然是生蛋再孵小鸟,再生蛋……”然后闻一闻,从福妞手里把剥好的鸟蛋接过来吃一口:“嗯,这鸟蛋还真的是挺好吃的。”
有栓这一席话不由得福妞更是战战兢兢了,孵小鸟生鸟蛋再孵小鸟,姐弟两个人一个吃了一个鸟蛋,都觉得更是心满意足,福妞才问出来:“有栓,还有两个生鸟蛋呢,你咋把小鸟孵出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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