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有一次我去阳台上透气,听见你在讲电话,我听你跟电话里的人说,你要好好吃饭,每一顿都要好好吃,你要好好的生活,你要认真努力的生活。曦雯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说这些话,你是跟谁说的?”.
叶可人握着曦雯的手,紧紧的。已经有好多次她都忍不住想要跟她说这番话了,可一直没有敢说,她怕她敏感,怕不小心戳到了她的苦处,她很怕很怕。因为她心里一直都清楚,曦雯心里一定是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过往的,那些过往,兴许就是导致她如此抗拒男人的原因。
曦雯缓缓的从她手里抽出自己的手,重新拿起勺子,“电话里那个人,是我妈妈。我答应她要好好照顾自己的。”她说得很小声很小声,像是不想要别人听到一样。
“为什么要答应她这些?难道,以前你没有好好的生活吗?”叶可人问,很急切的语气。
曦雯轻轻咬着勺子,眨了眨眼睛,然后说,“是。以前,我是没有好好生活。”
以前的她,自暴自弃。以前的她,没有拿自己的命当命,觉得死活都不重要。以前的她,一度有厌食症,吃什么吐什么,所以才有了现在这副破败身子。
若不是还有一个她最爱的人,若不是她还记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可能她早就舍弃一切去了另外一个世界了。
既然不能死,那为什么不好好的活着,为什么要躲在看不见阳光的地方?她告诉自己,一定要活下去,要每天睁开眼的时候对自己说一声“早安,曦雯”,然后活得一天比一天更精彩累。
“曦雯。”叶可人喊她的名字,声音有些颤抖。曦雯摇了摇头,说,“可人,我知道你对我好,也知道你想要了解我。可是有些事情我没有办法告诉你,我也不想要再提起,若是你真的为我好,以后就都不要再问。就当以前的那个我,已经不在了。”
叶可人酸胀着眼睛,吸了吸鼻子,然后沉沉的点了下头,“好,不提,我们再也不提。”
曦雯望着她笑,轻轻的握住她的手。
星期五晚上,庄文凤让曦雯下了班就直接回季宅去。因为第二天一早婚纱店的人就要过来,所以就让她晚上在那里住。
妈妈又做了好多好吃的,曦雯直嚷着说有口福。季伯伯今晚留在医院,云灿也没有回来,母女两个有足够的空间说悄悄话。
晚上洗了澡,曦雯在房里吹头发。庄文凤敲了两下门没有人应,直接就开门进去了檬。
“妈妈。”曦雯转过头来。头发也干得差不多了,她将吹风机关掉放在梳妆台上。
庄文凤一身的厚厚的睡衣,在曦雯的床边坐下,“洗完澡了?”
曦雯点点头,“嗯。”走过去跟妈妈一起坐,伸手从后面抱着妈妈,还把脑袋搭在她的肩头。
庄文凤握着女儿的手,见她指尖冰凉的,赶紧放在嘴边儿呵气,“以后结了婚就住家里吧,我一定得好好儿的给你补补身子。穿这么多都这么凉,气血真差。”
曦雯不说话。庄文凤侧过脑袋看着她,“怎么,就那么不愿意回来?”
“不是,妈,我已经习惯了。”
“习惯不是人养成的吗,你在家生活了二十年都能习惯到外面去,这要你搬回来还不容易啊?只怕你没那个心。”说着,庄文凤故意撅了撅嘴。
见母亲有些不高兴了,曦雯急了,赶紧把她抱得更紧,“妈妈,我又没有说不回来,快别生气了。我和云灿这不还没结婚吗。”
庄文凤眉毛一扬,“那结婚了就搬回来?”曦雯垂着眼,半晌,点了下头。
“这就对了嘛。”庄文凤笑出声,脸上漾起了笑纹,看得出她很是开心。曦雯跟着笑,将母亲温暖的手掌捂在自己的小脸上,很暖和。
“对了,妈妈还有事要问你。”
“嗯?”曦雯亲了亲母亲的手背,笑着问,“什么呀?”
庄文凤说,“你和云灿前晚上闹别扭了吧。”曦雯一愣,想起了那件事,赶紧转开视线,“没有啊,我跟他怎么会闹别扭。”
“可他很少那么晚回家来的,而且,一脸的怅惘。你别骗你、妈了,我看人看事一向是很准的。”
曦雯沉默了,埋着头一根根把玩着妈妈的手指。
“你倒是跟妈说说,免得我跟着着急晚上老睡不着。”庄文凤扳正女儿的脸正对着自己,“雯雯,到底怎么回事?”
曦雯不愿意说起那件事,一点都不愿意。她缩回了手放在自己的腿上,望着地上那新换的地毯,说,“妈妈,您就别担心了,我跟他真没事。”
见她实在不想说,庄文凤也不再紧紧追问,拉过她的手握在掌心里,“好了,妈不问了,你们没事就好。”
曦雯点点头。
“不早了,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
说着,庄文凤站起身来。其实她很想像以前那样跟女儿睡一张床,可她分明看到现在的曦雯尽管跟自己再亲热,也不像小时候那样了。
明明是活泼开朗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就变得不爱说话也不爱与人亲近了呢?她的女儿,心里究竟装着些什么事?
“妈妈,您也早点睡。”曦雯把母亲送到门口,待她走远了这才关好门。回到屋里,她走到书桌前,手指在桌子边缘游弋了一圈,然后走去窗前站着。
窗户外面是大片的葡萄藤。曦雯爱吃葡萄,那儿本是种的蔷薇花,后来季伯伯叫人将蔷薇挖了,种上了葡萄。于是每一年的夏天,曦雯都会吃到很多新鲜的葡萄。
那时候,莫泽南和云灿就站在葡萄藤下击剑。
她清清楚楚记得,有一回她站在这里看他们,看得起劲,手里的水不小心打翻了,她惊叫了一声,云灿一听到就分了心,莫泽南快准狠一招让他毙命。
云灿很糗,她却在楼上哈哈大笑。
那时候她才多大,十几岁,清澈恬静的少女时光。再也没有了,再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