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这位女子上身着一件明黄色曲裾深衣,露出里面的白色绣着淡粉色的荷花抹胸,腰系百花曳地裙,手挽薄雾烟绿色拖地烟纱,梳着长长的灵蛇髻,发端系着一圈颗粒极小的珍珠串子,斜插一支雕龙蟠凤金步摇,两个珍珠耳坠子吊在圆润小巧的耳垂上,在阳光里泛着柔和的光泽。她双眼明亮,眼眉之间点着一抹金粉,撩人心弦,果真是一位绝色佳人!
黛玉只觉得她秀雅绝俗,自有一股轻灵之气,兼之肌肤娇女敕,神态悠闲,美目流盼、桃腮带笑、含辞未吐、气若幽兰,说不尽的温柔可人。但是簇拥在她身后的众女面色皆是恭敬无比,一时无人再敢言语,于是便明白这位就是皇宫的正牌女主人皇后娘娘了。
“小女林黛玉,见过皇后娘娘!”黛玉依照之前教习的宫中礼仪给皇后行了一个大礼。
洛芊芊不过是十六岁的女儿家,见了宛若粉雕玉琢般的可爱六岁女娃黛玉,心内很是喜欢,含笑亲自扶她起来:“林小姐如此标致水灵,真是天仙一样的人儿!本宫见了甚是怜爱,以后可要常进宫来玩玩才好!”
众贵妇名媛见皇后如此垂青一个乳臭味干的小丫头,俱皆讶异。一时赏菊完毕,皇后洛芊芊赐宴玉清宫。
从御花园至玉清宫,倒也有不短的路程,宫人专门准备了软轿与皇后乘坐,她便携了黛玉共乘。黛玉知道这不合礼制,十分的推辞。洛芊芊笑道:“这是太后的意思,林小姐年幼,哪里能够走这么远的路!进宫玩一趟,可不能让你受累!”
黛玉只得坐了,那洛芊芊极为温柔和气,一路上问长问短,黛玉皆小心一一回答,生怕说错什么反为不美。
未几来到玉清宫,洛芊芊在筵席上首坐了,指着面前的案几笑着对黛玉道:“你就坐在这里,方便本宫和你说话。”黛玉谢了,方才落座。梨香没有资格进大殿,自有宫女引了至偏殿用膳。
稍后众命妇名媛方才络绎而来,一时之间大殿内莺围燕绕,堆红叠翠,一一按品秩高低落座,宴席正式开始。
黛玉眼神儿厉害,在殿内逡巡一圈,竟然见到贾母和邢夫人俱都在坐,心下一动,含笑示意,打了个招呼。贾母和邢夫人亦微微含笑点头,算是回应。贾母因见外孙女儿居然和皇后娘娘同席,心下颇有些欣喜,面色越发的好起来。
元春身为低级妃嫔,在这种场合不但不能坐席,反而还要执下人礼,侍候众人用餐,因此端着酒壶和别的才人低首站在一侧,敛息屏气,不敢稍有懈怠。
“来人,给各位夫人小姐斟酒布菜!”洛芊芊依旧温柔的笑道,看都没有看元春她们一眼,自顾自摩挲着长长的金护指,眼神儿一溜,冲着殿内众人妩媚一笑,“各位不要拘束,尽兴最好!”
“谢皇后娘娘赐宴!”众人谢过恩,方才动箸。元春一一给众人斟酒,每到一席,总要先跪下,然后执壶。及至来到黛玉面前,仍是先跪下,然后执壶斟酒。黛玉欲起身,不料皇后凉凉的笑道:“云萝县主且安坐,不过是一个宫婢,你身份贵重,何须多礼!”
黛玉知道这话没错,元春在皇后面前说白了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小妾,就是奴才,皇后才是这皇宫的女主人,自己身为客人,的确没有和一个奴才多礼的道理,只得歉意的冲元春笑了笑,低声说道:“多谢大姐姐!”
元春低首应道:“县主言重了!奴婢不敢当。”正要起身退下,皇后又说话了:“贾才人,本宫知道你和云萝县主本是表姊妹,不若就由你给县主布菜,好生侍候着吧!”
此话一出,坐在下面的贾母和邢夫人皆变了脸色。只见元春低首柔顺的应道:“奴婢遵命!”遂放下酒壶,拿起一双镶金嵌玉的乌木筷子,恭敬的问黛玉:“县主想吃哪一道菜?奴婢给您布上。”
黛玉大为尴尬,可是皇家规矩,那是一丝一毫也不能错的,只得敷衍着随便指了一道菜,元春果然执箸为她夹来。看得贾母双手微颤,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邢夫人亦是目露怒意,但是这种场合,她们根本不敢说什么。
大殿之内的贵妇仕女们对于林黛玉和贾府的关系已经明了,因此个个皆用着看好戏的眼神观看这一出小插曲。
虽然皇后此举有故意羞辱贾家的用意,但元春在宫中淬炼多年,深谙一个忍字,一举一动都是按照宫规来,很是坦然,倒也无可挑剔,况且黛玉本是自己的嫡亲表妹,今儿正好趁机亲近一番。
只是贾母心中却是从此多了一根刺,看待黛玉自然有所不同。这些都是个人内心所想,不过电光石火间的事情,黛玉年幼,哪里料到这些!
宴会刚刚进行到一半,就听到玉清宫外太监尖着嗓子吆喝:“皇上驾到!”众人又忙忙起身离座,除了皇后,余者皆匍匐在地,黛玉自然也不例外。
月璃一身明黄龙袍,衬得他更显英武,原本温和的俊颜含着满满的笑意,飞快的扫视一周,目光顿时定在大殿上首跪伏在地的那个小小的白衣人儿身上,一霎时绽放笑颜,洛芊芊只觉得这个男人好生惊艳,好不陌生!
一缕酸意缓缓升至肺腑,她眼睁睁的瞅着月璃径直走向黛玉,亲自把她扶起来,宠溺的笑道:“小师妹不必拘礼!”又对众人笑道:“朕今儿见了我这小师妹,很是开心,众位爱卿都不要拘束,请!”众人谢恩毕,皆回席落座。
皇后这才回过神来,上前行礼:“臣妾见过皇上!”月璃淡笑:“芊芊,来,我们坐在一起!”牵着皇后的手缓缓走到上首坐下,皇后心里一甜,脚下如同踩着棉花团般漂浮。谁知月璃看着黛玉坐好,只管扭着头问她一些生活琐事,并无一言和自己说,心情顿时又低落起来。
月璃听得黛玉非常喜欢南边的菜色,赶紧择出席面上的对口菜肴,命一边侍候的元春给黛玉布上。看得皇后眼睛不禁一红,连忙佯装被辣到,拽出绣帕擦眼睛。
这些情景自然都落入元春眼里,她绛唇轻抿,一丝微笑爬上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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