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迈步来到店里摆放的太师椅前,对她作了个请的手势。
宋雪怡一早便注意到,两张形制精美的座椅庄严肃穆,气势非凡。走到跟前方才看清,两张太师椅连同置于其间的茶几,皆是做工考究。堪比黄金贵重的紫檀木,雕以祥云五蝠,椅背正中皆以一块莹白美玉镶嵌。几案之上也是采用大块白玉作面,竟是华贵非常。
宋雪怡惊异万分,暗自心想,这人是何来历,竟将如此贵重的座椅置于人来人往的堂前,而无丝毫忧虑?
她按捺住内心的惊疑,端坐于蒲团之上。
老人嗓音如酒,方才开口,便已令人沉醉。如同有魔力般,引人随着他的思路,迫切地融入故事里。
“在明天启年间,江南水乡有一女子,原是扬州千总膝下独女。自幼生而纤妍,性寡言,多才艺,琴棋书画、骑马打猎、吹箫调丝,无所不精。且长相甜美可人,谈笑间便可将人迷得神魂颠倒。最主要的是她生有异香,书中记载,‘虽酷暑热食,或行烈日中,肌无纤汗,枕席间皆有香气。’深得信王朱由检,也就是大名鼎鼎的崇祯皇帝的喜爱。”
宋雪怡听到此处,已被挑起了好奇心,禁不住暗自揣测起这面铜镜的来历。老人一捋胡须,含笑望着她深思的容颜。继续道:“世人只道此女宠冠后宫,尊享无尚荣宠。却不知其早已芳心暗许,身处于帝王家,只是万般无奈。”
老人笑望着她,“姑娘,这面铜镜便是她那心上人赠予之物。”
宋雪怡自恍惚的神志中回过神来,她知道圈内经常有人喜好给古物安些名目,以期提升价值。她只当此人也是那般,如此一想便淡然一笑,“您讲的故事很动人,只是不知这面铜镜,老先生愿意以何价转让给我?”
老人听罢,却是大笑着一抚须。
“这面镜子,我不卖。”
“……为什么?”
宋雪怡一双如水清眸微眯,两道云染的黛眉似蹙非蹙,越发显得一管琼鼻高挺笔直,令人望之心笙荡漾。
“千金难买心头好,它与我有着莫大渊源。姑娘,请恕我难以相让。”
老人目光沉静,似古井无波,却又透露出一股别样气息,仿佛思绪抽离,飘至未知的远方。连带着那如雪的眉毛也泛起一层如水温柔,诡异得令人如坠云雾之中。
宋雪怡冷泠泠打了个寒战,收回遗落在老人身上的目光,勉强说道,“既然这样,那就算了吧。”
“不管姑娘信与不信,关于那个故事,老汉可是当真了。”
言罢,便又是一脸高深的笑容,双眼炯亮地注视着她。
宋雪怡感到一阵毛骨悚然,环顾四周,竟觉得这店里也透露着一丝诡谲的气息。映衬着那老人脸上那抹似笑非笑的神情,越发显得深不可测,如同望不到底的黑洞,一点一滴似要吞没掉她。墙壁上那几幅画,似乎也渐渐地变幻扭曲,仿佛一张巨大的网,慢慢地向她袭来。
她不敢再作停留,即刻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