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入书房门,便有一股凝神静气的熏香飘入鼻端,煞是好闻。
房内空间很大,而且装饰精美,布置雅致。正南设大理石嵌螺钿黑檀屏风两架,其上绘有天然山水云烟图,居中悬御笔白鹰一轴,上印着玉单宝玺。窗台上摆放着几盆勃勃生机的长青盆栽,三寸高枝,能向画图作干。
正北大紫檀雕花案上,设着两尺来高的青绿古铜鼎,一边是錾金彝,一边是玻璃盆,地下两张楠木圈椅。又有一副对联,乃是乌木联牌镶着錾金字迹,联曰:为天地生春,抚长存终古绿;与松梅作伴,洁身共避寒心。
烈鸾歌在书房内扫视了一圈,目光定在西面墙壁上悬挂着的一幅泼墨画上,画上画的是一片绿意盎然的翠竹,凤尾森森,龙吟细细,画笔娴熟细腻,画中意境也颇佳,非丹青妙手无以作出此画。
画卷的左侧还题着四句诗:谁种潇潇数百竿,伴吟偏称作闲官。不随夭艳争春色,独守孤贞待岁寒。
烈鸾歌默声念了一遍,看得出来,这应该是一首咏竹的七言律诗,却只写出了首、颔两联,余下的颈联和尾联却未给出。
待木棉捧上茶点、与玲珑一起退出书房,分宾主落座后,她随口问了一句:“二哥,这首七律为何不写全呢?”
司徒皓梵摇了摇头,笑道:“诗才匮乏,余下的四句一直想不出好的,便就这么搁置了下来。三妹若是有兴致,不如为我续上这后面的两联如何?昨儿听老太太说起三妹做的那首螃蟹诗,是极好的,可见三妹也是个才情卓越的女子,不妨帮二哥续完这首七律,二哥先承下三妹这份情。”
“呵呵,二哥说笑了。”烈鸾歌端起茶杯浅抿了一口,压下月复内的心虚,道,“我暂时也想不出好的来,容我回去细细思量斟酌一番。等得了好诗句,回头再告诉二哥罢。”她可不会作诗啊,回去后还得搜肠刮肚,少不得多费几个脑细胞,寻出几句合适的唐诗来给他续上。
“也好,那就有劳三妹了。”司徒皓梵也端起茶杯呷了一口,顿了片刻,方问道,“三妹来找我,不知是为何事?”
烈鸾歌从袖中掏出一张写满了字迹的白玉镇纸来,展开后递到他面前:“二哥,这上面写的都是一些药材种子,我出不了门,想请二哥帮我买来。”
司徒皓梵接过镇纸,细细看了一遍,果然都是一些药材的种子名,普通的有,珍贵的也有,前前后后不下三十种药材。
“三妹要这么多药材种子作甚?”他奇怪地问了一句,随手将镇纸折叠起来收好。
烈鸾歌笑了笑,道:“还能干嘛,种子自然是拿来种的。二哥也知道我略通医术,平日里除了喜欢看些医书之外,还喜欢摆弄药草,或是炼药制药之类的。”
“原来如此。”司徒皓梵凝眸看了她一眼,“三妹,你的意思是想要自己种药草,自给自足?炼出来的药都是为了医治三弟的顽症么?”
“不全是。”烈鸾歌摇了摇头,沉吟了片刻,方继续说道,“二哥,我听说北辰国的丸药很稀罕,在市面上极为少见,一般只有皇宫里的贵人或是高门大户里有身份有体面的人才用得起。而大多数生了病的贫民百姓都只能喝中草药治病,不管是大病小病,轻病重病,依靠的都是黑乎乎又苦涩难闻的药汁,药效还不见得有多好。所以,我想自己开个药堂,专门出售各类丸药,平价卖给普通百姓。我保证,我炼制出来的丸药,绝对会比中草药见效快,男女老少皆宜。不管是伤风感冒,头晕目赤,还是咽喉肿痛,溃疡上火,或者热毒泄泻,口舌生疮等,只要是一般常见的病症,都能用我炼制出来的丸药治愈,而且是药到病除。当然了,我也会炼制一些名贵高档的丸药,等我的药堂名声打响了,自然少不了会引来一些达官贵人,那些名贵高档的丸药针对的就是这类顾客了。”
开药堂这件事她已经想了好久了,她要自己赚钱,不想仰人鼻息,更不想依靠任何人。只要手里有钱,腰杆都能比别人挺得直,财大气粗嘛。而且日后不管境遇如何,她母女兄妹三人的生活也都能有个保障。
这厢烈鸾歌在为自己的未来筹谋打算,而那厢司徒皓梵听罢她的一席话,心内却是惊震不已。不单单是因为她精通医术和药理、会炼制各种丸药,更因为她这惊世骇俗的想法。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女子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以夫为纲、以夫为天的,出嫁前在家学闺训女戒,出嫁后在家相夫教子,哪里能被允许出门自己去做生意赚钱?
在外人眼里,这可是大逆不道,自毁清誉和名声的事情。一个女子在外面抛头露面的做生意,日后若是再想寻一门好人家,那会比登天还难,能嫁出去就已经很不错了。
烈鸾歌见司徒皓梵惊愣地看着自己半晌不语,不用猜也知道他此刻心里是如何想的,不由暗骂这禁锢女性自由的古代封建制度可恨可恶。
骂归骂,却也莫可奈何,凭她一己之力,不可能改变得了这种社会制度,更反抗不了整个世俗纲常,只能让自己尽可能多地去适应这个古代社会,不过也是在不触犯她底线的前提下。否则,她宁可玉碎,也不为瓦全。
轻叹了口气,淡声道:“二哥,你也不用这么震惊,我又没说我要自己出门去抛头露面地开药堂,这不是在跟你商量么?我当然知道女子是不可以做生意的,所以想跟二哥合作。我负责提供丸药,其它所有的事情都由二哥来安排,包括药堂的选址、装修、开张、员工招聘等等,这些我都不管。我只有一个要求,我要做药堂的第一股东,所有的盈利我与二哥六四分成。不知二哥觉得这个提议怎么样,可愿与小妹合作?”
闻言,司徒皓梵这才醒过神来,温润一笑道:“只要不是有损三妹清誉和名声的事情,不管三妹想要做什么,我都会帮助你,支持你。说什么合作,也太生分了,就当是我这个做哥哥的心甘情愿替妹妹做事罢,不管赚多赚少全都是三妹的,二哥不会要你一文。”
“那怎么行……”烈鸾歌想要拒绝,若是分文不取,那她欠下的人情也太大了些。
司徒皓梵故意沉着脸,语气掩不住难过地说道:“三妹若是执意要说什么合作与分成之类的见外话语,可见是没有真心将我当做哥哥,原来一直都是我在一厢情愿地把你当做妹妹罢了。”
“二哥,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既然叫你一声二哥,自然就是真心将你当哥哥看待的。”虽然认了他,确实是为了寻个好纳凉的大树做靠山,但烈鸾歌自然是不会傻得说出来的。而且她现在也有三分是真心,并不全是为了利用他才亲近他。
就她现在看来,这个二哥是真的很不错,也是真的在用心疼她护她。所以,她也不会那么绝情,连个弥补的机会都吝啬于给他。
“那好吧,二哥,你既然嫌我太生分太见外,那我便依了你就是。”顿了片刻,烈鸾歌又笑着打趣道,“就没见过你这么傻的,银子送到面前了都不要,日后可不要埋怨我黑心,无偿榨取你的廉价劳动力哦!”
司徒皓梵弯了眉眼,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我就是个劳身劳命的人,被你榨取劳动力,反倒觉得全身舒坦。”
烈鸾歌呵呵一笑道:“那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前期工作你先准备好,等我的丸药批量炼制出来后,我们的药堂就可以正式开张了。”想了想,又道,“对了二哥,还有一件事情想麻烦一下你。我姨娘正在绣一幅刺绣,预备给老太太做寿礼用的,等绣好之后想请二哥帮忙拿到外面找人装裱成一架紫檀嵌螺钿的转轴圆形大插屏。”
“这只是件小事罢了,到时候定会给你办好的。”司徒皓梵一口便应承了下来。
烈鸾歌本想说谢谢,想着他不喜欢,便没有说。见窗外天色也不算早了,遂起身告辞:“二哥,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先回去了。”
“好的,三妹慢走。”
司徒皓梵随烈鸾歌一同起身,直将她送到竹幽小筑的苑门口,方顿住脚步。定定地看着她的背影一点一点地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内,想着老太太给她做衣裳打首饰的事情,心内不觉有些烦躁,更有些怅然若失。
他终归要眼睁睁地看着鸾儿嫁给别人,而自己却无能为力去反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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