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叶突然觉得自己好渺小,像矮人国里的小人儿意外来到了不属于她的世界,毫不夸张。
圣母院就是像一座充斥着远古味道的海市蜃楼,只是因为时空的错异交汇,才幽然的站在塞纳河边的一座古堂,如果定神一直看着它,你会有些怕,怕她转眼间就会悄然不见。芒
巨大的石门四周布满了雕像,一层接著一层,乔叶眯起眼仔细看,发现石像越往里层越小,而林立在旁的所有的柱子都挺拔修长,直通最顶端与上部尖尖的拱券连成一气。门厅气派威严,让乔叶看得不禁心头一紧,甚至有些压抑。
从这里仰望正面的教堂,那高峻的形体加上顶部耸立的钟塔和尖塔,使人感到一种向蓝天升腾的雄姿,严肃但有力,敦实地扎在地上,宛如生了粗壮的根。
她突然想起中国四处可见的寺庙,曾跟着妈妈去那里朝拜祈福,她常常都会觉得,有的佛祖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和善温文,反而面目狰狞凶恶,手持收服妖怪或对付作恶多端的人的各种兵器,身边还常常会伴着一只很凶猛的坐骑。
记得小时候她问过余莲这个问题,其实她也是去的次数多了才敢问出口的,因为余莲总是说不能亵渎神灵,要不然会触怒仙列,弄得她一进去就很紧张,生怕说错了什么惹来惩罚。
余莲说过,那些看起来凶狠,神色肃然的佛祖,往往都是审管罪恶,惩奸除恶的。一般人见了都会心生畏惧,或像你这样的小孩子甚至会怕,这么想的话,坏人也一样,尤其是心中有鬼的人,一见到这样神色狰狞的仙佛,还敢犯罪么。格
乔叶倒是不清楚,那些作恶多端的罪犯究竟会不会来朝拜,可现在她大了,更多时候都会觉得,那是种鞭策,告诫了下场,所以想犯作恶的人才不敢。
威严往往是种无声的震慑,就像你去朝拜,神仙不会下凡在你上香的时候跟你说话,要是那样的话,谁还会畏惧。然而,当你抬头发现他用对所有人都一个表情,才有距离感。不过有时乔叶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其他的,有时她长时间看着那些仙佛的时候,会恍然间觉得,他对自己是不同的,是有情绪的。
再看眼前同样巍立在墙壁上的雕塑,包括整座圣母教堂的宏伟好像也都起到了同样的作用,威慑!你要说,请出最真城的忏悔,你要求,请用一个没有假意的真心。
“你怕么?”乔叶不知怎么地就突然悠悠的问出了口,声音极小,小到身旁的人很难辨识。
施墨斯低下些头看着刚及自己胸口的乔叶,像是不理解她的话,可又像默认着什么。乔叶看不懂他的表情,她总是这样,常常觉得他好陌生。
“看书的时候,我就通过雨果知道,巴黎圣母院是威严,可今天一来,还是有些震住了。”周围是不是有人发出赞叹,乔叶看去,也是游客。
空旷的视野里零零散散着几簇人,即使大家都压低了声音说话,还是有丝丝回音。
“第一次来会有,常了就不会了。”良久,施墨斯才说。
常了?“什么意思?”
“这里宏丽也好,巍肃也罢,可这就只是一座教堂,只是时间悠久的沉淀让它看起来沉重的叫人惧怕。”说着,他指向离他们不远的两个女子,她们个子中等一个是白人一个是黑人,站在一起多多少少让乔叶想起黑白无常,只是是女版的。
“她们是谁?”乔叶略有迟疑地问着,不太明白他为何突然指了两个人给她。
“我见过她们很多次,有次我坐在她们后面的位置,神父祷告之后,无意间听到她们说话,她们两个每周都回来,已经有四十多年了,对她们而言,这里并不阴森,也不让人害怕。”
乔叶听后有些吃惊,不禁回头看看那两个女人,她们一直在说着什么,手里还拿着圣经。四十多年……真是好长的一段岁月啊……她们看起来也就五十上下,可见儿时就随家里的大人来了吧。
中庭又窄又高又长,就好像可以通往天顶似的,这是和外面相似又不相同感受。越往里走,乔叶越加觉得这个闻名于世界的教堂有些诡异,甚至可以说是阴森,若不是施墨斯在她身旁,她一定不敢再走了。
“这里有些地方不能进吗?”呆久了两人又走的很慢,她都有些冷了。
“嗯。现在只能去主教堂。”
乔叶望向两边的“长廊”,看似细窄,上面的第二层两侧为两个巨大的石质中棂窗子,中间是彩色玻璃窗,不算透亮,有点像中国的珐琅彩那样,有些厚重。装饰中又以彩色玻璃窗的设计最吸引她,乔叶走到它正下面望着,有长的有圆的还有长方形的,不规则的拼接没有一点突兀,结合巧妙至极。
眼前突然掠过一个黑影,施墨斯指着她看的地方,“那就是很有名的玫瑰玻璃窗。”
“玫瑰?”郁郁实华的颜色,真是不能用红或者粉来形容,嘴角翘起一抹浅笑,“很贴切。”直到这会儿说完,乔叶才反应过来,刚刚那抹黑是他掠动而过的胳膊。
“上面画刻着的是什么?”这里到处都是雕画,富丽堂皇的颜色下,毫不掩饰着自己的故事,想来这都是以前神职人员藉由这些图像来做传道之用的吧。虽然她不太了解西方的文化和天主教都经历了什么故事,可也猜到圣母院里即使是一个很不起眼的地方的雕画都应该是圣经中的典故。
“中央供奉着圣母和圣婴,就是玛利亚和耶稣,两边立着的塑像,是天使。”
乔叶指着最两侧的塑像问,“那最边上,一男一女的塑像是谁?
施墨斯看看此时好学的乔叶,低声笑了一下,“不认识。”
不认识?不认识还笑什么?不过既然他不知道,那应该是不太重要的人物吧。
乔叶扭过头,又去看其他的壁雕塑像。
直到很多年后,她才知道,那两个她觉得不是什么重要人物的塑像,一个是亚当,一个是夏娃。
再往上的第三层是一排细长的雕花拱形石栏杆,只是上面居着一些与教堂不太相符的塑像,好像描绘的是一个月兑离圣经故事的塑形,它不是实际存在中的,而是一个由众多神魔精灵组成的虚幻世界,这些怪物面目神情怪异而冷峻,好像是在俯着脚下迷蒙浪漫的城市。
还有一些精灵如鸟状,但又带着奇怪的翅膀,乔叶不禁想,或许它只要轻轻挥动,就有能摧毁整个世界的力量。它们出现在教堂顶端的各个角落里,每一处都有它们的身影,时近时远,若隐若现。有的就站在栏杆的边缘,像极了正要俯冲的前一刻。
也有的小精灵们没那么凶恶,看起来灵动可人,这座建筑已然可以追溯到百年之前,那是不是可以说,这些精灵鸟们几百年来一直都这样静静地蹲守在这里,思索庇佑着它们脚下这座城市里人们的命运。
左右两侧顶上的是两座没有塔尖的塔,乔叶不禁好奇,塔怎么会没有顶尖呢,那就不应该叫塔了啊……
她思付了一会,问向俨然成了导游的施墨斯,“那两个塔怎么没有尖呢?是塔么?”
“是塔,好像是后竣工的吧!所以没有加上。”施墨斯没有抬头,便知道她问的是哪一处。
乔叶了然的眨眨眼睛,突然脑海中闪过一个可能,小脸顿时染了兴奋地笑着问他,“那卡西莫多是不是就在那上面敲钟的?”
“钟楼怪人?那边。”他拧着眉尖,指了一侧的塔。
“啊?真的是这里啊,我只是觉得像随便猜的。原来他真是站得这么高啊,以前看书的时候,还觉得是有些夸张呢。”这一刻乔叶才知道,书中写的简直就是还原描写了最最真是的巴黎圣母院。
走着走着,乔叶手心一热,这种带着干燥气息的大手,她不用看也知道是谁的。自从来了巴黎后,他总是喜欢时不时地握上她的手,而且很突然,有时她看风景正入神的时候,他突然地这样一下,每次都把她吓一跳。
乔叶一度认为是怕人多走散了,可慢慢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就如现在,整个中庭这片都没有几个人,他还这样,乔叶想挣开,她始终不太习惯和他无拘束的相处。
施墨斯感受到了那抹挣月兑的意向,随即抓紧了许多。
“啊……疼……”乔叶蹙起眉头,不禁溢出口的痛楚,让施墨斯缓和了几分,手下的力道也松了些。
低头看着相握的两只手,紧紧相挨着,不知不觉地就消散了乔叶身上刚刚的那份冷寒,心里想,算了,由他高兴好了。
一路向里,便来到了教堂集会的大厅。
乔叶一面叹着这间幽雅庄严的殿堂,一面看着中央墙上的圣母。
耶和华的母亲圣母玛丽亚,是看起来就慈爱温暖的女子,她脸上总带着一丝笑意,即使是微笑,但却有透视人心的魔力,你会觉得她洞悉了一些,然后给予你最大的宽恕。
乔叶看着圣母像又慢慢觉得整座圣母院变得万分亲切,恍然这一路走来看见的诡异阴暗都豁然开朗。
“今天不是集会,否则应该更热闹吧。”空旷的排排座椅上,零星有些游人,她知道没有集会一般信奉教的信徒们是不太会来的,除非心有所愿所求,或又做了什么又加重罪孽的事,来忏悔,来祈求圣母的宽恕,否则像国内的教堂非周末都是不开门的。不过她庆幸巴黎圣母院同样也作为旅游景点开放,要不然真的很难有进来的机会。
佛家讲来世,我们此生所有的修行都是为了来世有一个好结果,终其一生。然,主教讲前生,我们这一世来到人间只为了求宽恕,只为了对之前曾犯下的恶行,对神忏悔赎罪,然后期盼早日洗净这一身的罪孽,因为这是与生俱来的罪,无人能逃。
乔叶总是在想,尤其是到了这样一个让人极容易思索的地方,是不是这一生的奔波劳碌不是为了前世,就是为了来世,那今生呢?有没有可以幸福的机会?
“嗯,这里是圣母院的主院,但有时集会并不是在这举行的。”施墨斯指尖伏在桌脚,轻点着。
乔叶呶呶唇说道,“这样啊,是因为人少嘛?”习惯了国内到处拥挤不通的国情,记得乔叶刚到巴黎的那天还真有点懵,路上街上人都很少,就像全国放假或是有什么病癔似的。
施墨斯说,巴黎已经是法国人口密度最高的城市之一了,说是之最也不为过。乔叶记得她当时听到这话,再一联想着国内,还真是有点情何以堪的感觉。
猛然间,施墨斯按住她的肩膀,俯身啄了一下那软软粉女敕的唇,方才她无意间呶嘴的小动作简直就是种勾引。
乔叶一把推开他,不过他似乎也没打算深入早她一步已经率先直起了身子,只是脸色有些阴沉,很是不满着她的举动。
乔叶擦了一下嘴,下意识地看向圣母像,心里咚咚地发着颤,不悦着小脸说,“你干嘛!”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意,知道现在的她已经没有什么发脾气的资格了,眸光暗了暗小了些声音说,“在这里,别那样,会亵渎神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