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橘红在落日后泛白的天幕上布满绚烂的金灿,如同一方眩目而灿烂的浣纱,从天的一端席卷铺来,给这残阳余留的苍白天际镀上一层神秘与羞意。
吱咯一声,沉重的房门被从外向内推开,晚霞就迫不及待的抢先进入这略显昏暗的房间,扑鼻而来的刺鼻药味另一脸开心的安七夕蹙眉凝目,轻快的步伐不自觉的变得沉重,焦急的踏进那道高高的门槛,却被脚下的纱裙绊的一个踉跄。而她的脸却在看清屋内的状况后瞬息万变。
那被残阳照耀的波光粼粼的珠帘后的大床上,北堂弦依然躺在上面,北堂烈不安的在说着什么,沙哑的嗓音已经听不出他原本阳光轻快的悠扬声线,他一边仔细小心的用锦帕为北堂弦拭汗,北堂烈那优美的唇形紧抿,听到安七夕发出的声响,霍然抬头。
他逆着光,骤然看来的目光凝聚了嗜骨的恨,冰冷而狰狞,安七夕全身一僵,她甚至清晰的看见了北堂烈那黑白分明的瞳孔中,眼底泛红的血丝,一颗心募然提高。
该不会是……北堂弦情况恶化了吧?!
北堂烈一颗心被北堂弦口中眷恋不忘的‘小乖’搅的无能为力又怒火连连,他恨死了那个在关键时刻‘消失’的安七夕,如果她真的是三皇兄口中的小乖,那他一定要狠狠的,狠狠的教训她,让她记住再也不敢在任何时候离开三皇兄!
“他……”安七夕话未出口,一阵冷风袭来,她脆弱的脖子上便已多了一只骨骼分明青筋暴跳的大手,呼吸,在刹那间被掠夺!
“是不是你?”北堂烈咬牙切齿的低问,阴鹜的目光不再阳光,似乎想要用这吓死人的目光看头看气息的灵魂。
“咳咳……放开…北北……”安七夕涨红了脸,泪水在眼眶打转,眸光紧盯着北堂弦,一颗心忽然阴霾,北堂烈的表现让她紧绷的神经刹那间断弦,一股说不出的悲凉与恐惧瞬间淹没了她的思绪,毁灭般的痛苦让她喊不出一句‘北北,小七好疼!’
“北北?小乖?”北堂烈的眸子低垂,似在寻味般的重复呢喃,两个另类独特的称呼,却在两个身份尊贵的人身上出现,嗖地,他眸子紧紧的盯着她:“一个不伦不类不恭不敬的称呼,亲昵也叛逆,他却准许你这样叫他?这是你的特权对不对?是你对不对?”
安七夕被北堂烈弄得莫名其妙,一颗心里全都是北堂弦状况不好了,她心急的想要靠近北堂弦,可北堂烈却忽然激动的通红着双目对她吼道:“既然是你,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要在他这么痛苦,这么思念你而且命在旦夕的时候不在他身边?”
“啊!”北堂烈愤怒的手上失控,一把将安七夕甩出去,她惊慌的尖叫哽在喉咙深处,一双冰冷的大手快速的将她接住,而后一阵风般的回到大殿。
“喂,要不要我出手帮你解决他?”鬼面稚女敕的童音带着笑意,洋洋得意的看着怀里的安七夕。
安七夕双眼呆滞,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轰地一声炸开,嗡嗡的只有那句‘命在旦夕’在脑海中回放。
猛地推开鬼面,跑向北堂弦,那急切的脚步有着她未发现的疾风,凌厉的带起一片诡异的气流,令她身旁的鬼面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眼睛布满兴奋!
“嘿!你这什么功法?”鬼面兴奋地大叫,背后却传来一声怒喝:“大胆贼子,竟敢擅闯皇宫重地!还有你,既然需要你时你不在,那就给本王滚蛋!”
北堂烈眸光紧盯着鬼面,脚下生风,一掌对着鬼面打来,身体却快速的奔向安七夕,挡在了她面前。一心二用的他反而忽略了安七夕的举动。
焦急着北堂弦的伤势,安七夕的眸光前所未有的犀利,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看热闹的鬼面,娇女敕的嗓音里带起一股令人发寒的冷酷:“给我拦住他!”
不是请求,不是交易,而是命令!且不容拒绝!
鬼面面具下的脸一阵扭曲,皮上是点点鸡皮疙瘩,不出意料的这欺软怕硬的老家伙又软了,嗷嗷直叫:“吼,我上辈子欠你的吗?呃……我老人家帮你挡着他,你可欠我一个人情。”
见安七夕那冷酷的目光,鬼面立刻奋起直上,诡异的出现在北堂烈面前,带着北堂烈竟然在原地转了起来,仿若一个圆圈,然而,北堂烈却走不出那个圈,这一刻,北堂烈才知道,这个跟着安七夕的家伙绝对是个强者!
安七夕在无顾虑的奔向北堂弦,撩开珠帘,入眼的是北堂弦那张本该硬朗而妖孽的容颜上苍白憔悴的一片,一根看不见的心弦刹那间断裂,她一步一步走到他身边,坐在床前,门外卷进的残阳即使再绚烂也不能为他苍白的容颜镀上一点斑驳的彩色。
那一刻,她该死的恨死了光芒!因为光芒将他的憔悴揭露,也因光芒,让她看清了他令她愧疚而酸涩的一面。
“北北……”伸出的手有她不能理解的颤抖,抚上他炙热的容颜,依然五官立体,依然棱角分明,唯独缺少了那凤眸微眯时的邪魅与狷狂,生气时危险的眸光,喜悦时高挑的眉梢,就连那偶尔轻松时的写意轻笑都消失不见……
命在…旦夕!他要死了吗?!
胸口仿若被什么东西堵住,哽咽上了喉咙,从她紧咬的殷红的唇瓣溢出,是痛苦的呜咽,她的心里忽然奔腾起了濒临决堤的绝望。
北堂弦,这个她出临异世第一个对她笑,第一个给她温暖,第一个为她不顾生死的男人,此刻只能躺在床上等待死亡来临吗?
“北北,你起来好不好?我怎么那么坏,明明知道你那么爱她,明明听见了你迎亲当天想对安初一说的那些话,我去和安初一换回来,我把王妃之位还给她,我不报复了,我不让你为难了,让她给你做新娘,让你不在孤单,让你不再遗憾,你们快快乐乐的,只要你好起来,求你,求求你……”她伏在他面前,卑微的哀求,呢喃的话哽咽的语气断断续续,声音里是她无从察觉的凄迷与绝望。
她的泪,如同纯粹的水晶珠子,一颗一颗掉落,砸在北堂弦苍白干裂的唇瓣上,流入他微启的口中,是咸是甜,谁能分辨?只余一声声凄婉的哭音在二人几乎相抵的唇齿间低迷旋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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