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德光点了点头,见阿然一双弯弯的眼睛笑眯眯的,居然比雪峰上的太阳还要温暖璀璨,默默瞧了一会儿,忽然说道:“阿然,你们汉人的话我也不会说,就说几句心里的话儿吧。娘以前总说我傲慢,不如我大哥沉稳,可她却从小偏疼我,让我以为这世间的英雄豪杰除了我父兄,便也只剩我一个。这次我偷偷离家远行,一路上见识不少,才知道原来汉人有句话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第一次见你,不仅小瞧了你,还误会了你。可你一个小姑娘,心胸居然比男儿还强。我原以为天下的女子只有我娘才配叫做女中豪杰,回去我一定要告诉她知道,我和我爹一样,也找到了一个不同凡响的女子啦。”
李况听了,心里咯噔一声,一张脸顿时沉到了天池底。阿然听耶律德光把自己夸的是天上有地上无,也没留意到话中的弦外之音,竟是照单全收,头都要快要点掉了,拍着他的胳膊笑道:“好说,好说,不就一棵参吗?本女侠智勇双全,看你也算一个好王子,以后若是别人欺负你,就告诉我一声,我一定帮你。”
耶律德光忍不住放声大笑,回头看了自己身后的护卫一眼,又忍不住摇了摇头,笑叹道:“阿然,我看你也算一个好姑娘。若有人欺负你,就算你不说,我也一定帮你。”
阿然见他分明是小瞧自己,便皱着鼻子对他做了个鬼脸。耶律德光见她巧笑倩兮,幽蓝的眸子如同天池的水,一圈一圈尽是银白色的涟漪。好不容易将眼睛从阿然脸上移开,见李况站在哪里不说话,一拍他的肩头,朗声道:“朱少侠,日后契丹人便是你的朋友。只要你一句话,我们一样可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况看了阿然一眼,却是一声也不言语。阿然好奇抬头,见李况眯着眼睛瞪着地上的火堆,分明是心事重重,歪着头想了想,说道:“李况,别人感激你,你怎么还不领情?莫非是嫌我抢了你的风头。咳咳,小气狐狸,本女侠就让你一次,这次功劳都是你的,你总该满意了吧。”
李况摇头不语,默默在火堆边坐了下去。耶律德光见了,也有些模不着头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阿然,思虑再三,方才从身后一个护卫手中接过一个沉甸甸的锦囊,笑着递给了李况,说道:“朱少侠,你不知道,这些人参便是黄金万两也难求。我看你就这样随随便便扔在草堆里,可不白白糟蹋了。我这次也带了些金银珠宝在身上。你们既肯把我当做朋友,我也不敢说买,就留下给阿然姑娘做几身衣服吧。我山脚下还有一些上好的毛皮衣料,一会儿也让人送上来。”
阿然听了,方才猛地想起自己身上除了一张兽皮什么都没有,顿时连耳根子都红了,装着大声咳嗽,遮掩了过去。李况见阿然羞臊,心头一股邪火再也按捺不住,顺手将包裹接了,掂了掂,便抛了回去,冷冷说道:“哦,莫非王子殿下竟以为我委屈了阿然。别说我小瞧你,你仔细看看,她身上的这身狐狸皮可是寻常的狐狸皮?这是雪狐的皮毛!只有漠北苦寒之地和长白山顶才能找得着。你就是抬一千张熊皮上来,也换不了这一身。”
耶律德光面上一红,仔细打量了一眼,见阿然身上的毛皮雪白晶莹,果然并非凡品,便知李况所言不虚,讪讪地站在那里,一口闷气到了胸间,又生生咽了回去。阿然听了,却是在一旁大呼小叫道:“雪狐的毛?李况,那雪狐乖巧又可爱,我见了不知道有多喜欢,还想抓一条来自己养。长白山有那么多野兽,唯有它少见。你平白无故又去招惹它们做什么?还一抓就抓了九条,真是暴殄天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