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的天色临近傍晚终于下起了雨,一阵秋风袭来,带着清冷的凉意。
看着依然大开的雕花镂窗和窗前静立着的水溶,阿九不由小心翼翼的走上前来,低声道:“王爷,先关上窗子吧,你看雨水都飘进来了。”
没有做声,水溶默默地立着,一任冷风夹着细雨扑到脸上,带着一丝凉意,过了很久,才听水溶低低的道:“阿九,你把水程唤来,本王有话和他说。”
看着阿九渐渐消失在细雨中,水溶才长长舒了口气,转身回到了书案前。
随着阿九往书房走去,水程的心忽的莫名的有些慌乱,不由问道:“阿九,王爷没说有什么事。”
阿九道:“王爷没说,不过我发现王爷今日好像有心事,自宫里出来后,脸色就没好过,水管家,你可要当心。”
水程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通报了进去,好久才听水溶低低的道:“进来吧。”阿九给水程递了个同情的眼色,轻轻推开门。
迎面,水溶正站在案前,修长的身躯挺拔而又笔直,家常的绸衣使得他少了几分威严,不过清隽的玉面上却是一脸的凝重。
对阿九挥了挥手,水溶道:“阿九,你下去吧,本王有话对管家说。”
房门轻轻的关了上来,水溶缓步走出书案,沉重的对水程道:“水伯,一涵对不起你。”水程一愣,一下僵在了那里。
只听水溶长长的叹了一声,低声道:“兰贵人死了。”水程身子一抖,一下坐了下来,眼神呆呆的,面色一下变得焦黄。
缓缓地转过身去,水溶负手望着窗外,细细的雨丝不停地扑在他清隽如玉的脸上,凉凉的风吹起他没有束紧地几缕墨发,添了几许悲凉。
“那日,兰贵人派人传信与本王,说有了重要的线索,知道太后昨夜在宫中设宴,便约本王过去,谁知不知为何竟走漏了消息,兰贵人还没来得及告诉本王,就已经有锦衣卫来了,多亏宫里的一个小丫头出声示警,才使得本王及早月兑身,可兰贵人……即使没有证据,在宫中也百口难辩,所以三尺白绫…。”
叹了一口气,水溶转过身来,对水程道:“水伯,是水家有愧于你。”缓缓睁开紧闭的眼,水程道:“王爷不用自责,自老王爷救下老奴这条命起,水程的一切都是北府的,婉儿的事也是水程心甘情愿,从送她入宫的那一天起,这样的结果老奴也想到过,所幸王爷能平安无事,否则老奴有何面目去见老王爷,王爷不要过于自责了,婉儿这样也是她的命。”
抬眼看了一下水程,水溶从案上捻起一条金色的丝帕,递给水程道:“这是兰贵人临走时交给本王的,本王看了一下,也没有什么异样之处,水伯就留着吧,权当是个念想。”
有些颤抖的接过丝帕,水程的眼前浮现出女儿清秀俏丽的脸庞,耳旁依然响着她清脆的声音:“爹,为什么要送我进宫呢,而且还要顶替别人的名讳,难道爹不心疼女儿吗。”“‘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进宫有什么好处,说不定一辈子见不到皇上,也不能见到爹娘。”“既然为了王爷,爹,我去,可惜以后再难见到他了…。”
叹了口气,水程道:“王爷,是婉儿有负所托,老王爷的事……”水溶打断道:“水伯不要这样说,是本王太过大意了,没想到会这样,至于父王的事,谋事在人,以后本王再想办法就是。”
顿了一下,水溶道:“城外别院后面那片林子有一空处,水伯为兰贵人去立个衣冠冢吧,也让她香魂有个寄处,一涵在这谢过水伯和婉姑娘为北府所做的一切。”
直起身,水溶郑重的行了一个礼,水程慌乱的上前推辞,却被水溶坚定地眼神制止,只得定定的立在那里,表情复杂的受了这沉重的一个礼。
走出南书房,水程的步子缓慢而又沉重,手里的帕子似乎有千斤重,细细的风雨吹到脸上,竟觉不出一丝的凉意。
看着水程有些踉跄的走出书房,水溶不由缓缓地闭上眼,暗暗的叹了口气,一丝不易觉察的懊悔闪过他如玉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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