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绾绾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先是大概七八岁的时候,轮到在舅舅家过年,舅妈给表妹买了很好看的新衣服,而她,什么都没有。
舅舅看她很失落的样子,便给她糊了一只风筝,是一个很简单的六角星,用写春联剩下的红纸糊的,红红彤彤,很温暖的样子。
她很开心,举着风筝在田野里拼命的跑。
没有人和她一起玩,也就没有人给她撑着风筝,所以她的风筝怎么也飞不上天。
好不容易一阵风起,风筝上升了几米,却又因为相同的一阵风,跌跌撞撞坠到地上,然后,支离破碎。
本来就是纸糊的东西,本来就很脆弱,本来就是风赐予她短暂的幸福,所以风也能带走所有的快乐。
一如她在古代薄如蝉翼的幸福。
是墨濯尘让她觉得自己很幸福,也是他让她觉得人生如此无望。
一切皆由他起。
她听见脑海里面有个女人的声音轻轻柔柔的说:忘了你和他的一切吧,你本来爱的就不该是他,忘了吧……
蛊惑至极的声音,往她的耳朵里钻去,辛绾绾听的心烦意乱,捂住耳朵拼命的跑。
忽然眼前景色换置,回到了七王爷的宅子里。
一个穿着古装的小姑娘,坐在瀑布前的花丛中,歪着脑袋问身边拉着袖子给她遮阳的小男孩,“言哥哥,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那个小男孩温柔的应道,“因为我喜欢你啊。”
“那会不会有一天你会不喜欢我呢?”
“傻宛歌,不会的。”那男孩的眸子如钻石般折射着耀眼的光芒,“我,墨濯言,此生此世只会喜欢辛宛歌一个人,我会娶她为妃,永远爱她疼她。”
小女孩羞涩的一低头,头上的发簪掉落花丛中。
小男孩弯腰替她去捡,再直起身的时候,手上除了发簪,还变魔术一般的出现了一块玉佩,正是辛绾绾穿越过来之后在冰床边捡到的那一枚!
“宛歌,这是父皇御赐的玉佩,我送给你……”
忽然一阵烟过,待烟散尽之后,刚刚那对青梅竹马的恋人已经长大了。
还是同样的瀑布前,墨濯言拦着辛宛歌,表情严肃的说:“不管怎么说,我坚决不同意你这个主意。”
辛宛歌小可怜一般拉着墨濯言的衣袖,“只是暂时的啊,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让自己受到伤害。”
墨濯言坚定的摇头,“那也不可以,我宁愿一辈子碌碌无为,我宁愿一辈子都实现不了我娘的遗愿,也不要你为我去冒这个险。”
“言哥哥!我不管了!反正我回去之后就让我爹去求皇上赐婚,我也会去求我姐姐!”辛宛歌比墨濯言更加坚定,“如果你不答应成全我的计划,这辈子都休想我再嫁给你!”
“可是宛歌……”
“难道你对自己没有信心,你觉得你无法用半年时间来平复西凉叛乱?”
“我当然对自己有信心,但是……”
“你对自己有信心,也要对我有信心,你放心好了,如果我不能护自己周全,我还有师傅给我的药,我可以假死嘛,你忘了我师傅是神医莫策了?”
墨濯言将辛宛歌拉到自己的怀里,“宛歌,我真的不愿意你为我去冒这种险……”
辛宛歌仰头,满脸幸福的微笑,“可是我心甘情愿……”
辛绾绾闭眼,这就是辛宛歌嫁给墨濯尘的真相,果真如她所猜测的一般,一切只是骗局,一切都是利用二字。
再睁开眼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又换成了六王府的地窖。
辛宛歌站在冰床边,手里握着墨濯言的那块玉佩,表情凝重。
她自言自语道:“我避不过去了,墨濯尘昨晚来我房里,若不是刚好若画在,恐怕我现在早已不是完璧之身。言哥哥,你一定要在半年内回来,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吧。”
说完,打开手里的药瓶,一饮而尽,然后极为平静的躺到了冰床上,嘴角带着幸福安详的微笑。
在她闭上眼睛之后,她手里的玉佩滑落到了地上。
原来事情的前因后果就是这个样子。
墨濯尘真的是好可怜,好可怜。
辛绾绾好难过好难过,忍不住蹲子抱住了自己哭泣着。
“你忘了他吧,你爱的是言哥哥。”
像是催眠术一样,刚刚那个女声又响了起来。
辛绾绾猛一抬头,大声道:“你是谁!”
“我就是你啊,我们都是辛宛歌。”那女声缠绕不绝,但偏偏不见人影。
“我不是辛宛歌!我才不会像辛宛歌那般卑鄙无耻去利用别人的感情!我是辛绾绾!我是真心对待墨濯尘的辛绾绾!”
“那又怎么样?反正他快死了,而你,也就要忘了他。”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师傅已经给我喂了解药,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我会记起我和言哥哥之前所有的一切,而墨濯尘对于我而言,不过就是一个陌生人。”
“你怎么这么残忍!”辛绾绾对着虚无的空气大喊,“你想帮你的言哥哥争夺兵权,那你就去夺好了,为什么墨濯尘就要死了,你还可以如此冷漠的毫不在乎!难道你心里就没有一点内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