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钟离君诺快马加鞭朝着司鸿使节离去的方向追去,沿途也只此一条路,没有岔路,却丝毫不见人影。话说,他座下的乃是良驹,日行千里,而他们大帮人马结对而行,应该不会如此之快,这其中必是有诈。只是这司鸿颜墨狡猾得很,茫茫人海他该何处去寻呢?每每安静下来之时,钟离君诺总会想起那晚的誓言,自己答应过她再也不会让她一个人了,可是如今,连她在哪都不知道,谈何保护她!
“宫主,要不要属下去前面探探路?”羽道。
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了,钟离君诺摇了摇头:“已经错过了打尖的店,今晚就在此地将就下吧,让我静一静。”
羽安静地退到一边,自动地防备着四周,以防有点风吹草动。转头看看宫主望着远山沉思的样子,仿佛又回到了从前。每次出任务的时候,宫主总是这样一张没有表情的面孔,一有空就望着远处发呆,谁也进不去他的世界,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即使她这个跟随了他十一年的人。可是最近却时常看到他心不在焉,有时屡屡问她什么时辰了,有时不说原由地老往外跑,有时又会一个人傻傻地笑,每天晚上都会找借口离开。身为他的贴身保镖怎么会不知道他那些晚上都在哪,又怎么会不知道他对素和灵汐的感情,只是那样的宫主是她所没有见过的,那样的宫主才像一个真真正正的人,有喜有悲,有情有肉,她看着打心底里欢喜。可是那个令他笑令他伤的人丢了,他把自己也丢了。看着又回到孤寂的宫主,她真恨不得素和灵汐立刻出现在眼前。
“羽,花西宫那边可有什么动静?”良久之后,钟离君诺收回远眺目光看着羽道。
“回宫主,各司其职,一切就准备好了,就等着接线了。”
钟离君诺点点头说道:“在外就叫我公子吧,也无需太注重礼节,免得引人注目。”
“是。公子,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继续追吗?”
沉思片刻,钟离君诺道:“那只狐狸狡猾得很,只怕他们根本就没出钟离,而当时兴师动众地回国只怕是一个幌子,调虎离山而已。”
一听君诺这般解释,羽细想之下也没什么主意,继续听他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将计就计。”
“如何将计就计?”
钟离君诺拿了根树枝在地上稍加比划,两人对视一眼,在心里已有了计较。
“你且飞鸽传书,让人一路盯着,一旦发现目标立即实行。”
“属下明白。天色已黑,我去拾些柴火,公子记得带上面具。”羽嘱咐完就进了林子里去。夜风阵阵,树影婆娑,又是一夜明月当空,海上生明月,天涯若比邻。此刻你是否也如我这般望着月亮想着你呢?
当羽抱着柴火回来的时候,正听见钟离君诺哼着歌,那歌声如此静谧飘渺,仿佛能够穿透人心。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千里共婵娟……”歌声渺渺,凄凄切切……
花泽离,今夜明月当空,你可知我在想你?凌汐倚在窗边看着月亮,没有丝毫睡意。以往每每这个时辰,花泽离总会偷偷来看她,她已经习惯先睡着,再等他来把自己叫醒。可是,今晚当她睁开眼时,只有自己一个人,连灵雪也不见了人影。起身瞧瞧打开窗,一轮明月让人思更切。
“这么晚过来,有事吗?”
“是,灵雪有些疑惑。”是司鸿颜墨和灵雪的声音。凌汐将耳朵紧紧地贴在墙上偷听着。第一次做这种偷鸡模狗的事可刺激着,连呼吸都随之放轻了,毕竟隔壁的是两大高手啊。
“她睡了?”司鸿颜墨的声音从来都是冷冷淡淡,没什么情绪。
“是。”没想到刚开口他就问凌汐,灵雪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看了低着头的灵雪一眼,司鸿颜墨道:“想问什么?”
“主上,我们明明是要让素和浦阳身败名裂,家破人亡,为什么放任他们在牢里什么都不做?”
“怎么说这相国都是你父亲,他已经身陷牢笼了你还不解恨?”
“解恨?这么多年来他可有想过我这个女儿,他又怎么会知道我过得有多辛苦?”灵雪的话里充满了恨意,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凌汐能够想象得出来,犹如那晚在牢里她痛苦的表情。究竟这些年,她都吃了什么苦?
“哦。”司鸿颜墨回得风轻云淡,一点也不惊讶灵雪的回答,“你以为他们在牢里会好过吗?那个皇帝,自会折磨他们。”
皇上?凌汐心中一惊,爹不是最受宠的大臣嘛,皇上怎么会听信片面之词就定罪呢?还是说,这其中,明争暗斗早已进行了许久,这古往今来只如此,位高权重的大臣,有几个会有好下场。凌汐怪自己一直都没有注意到这些,一切都被素和浦阳掩饰得那么好。
“那又为什么要将她掳来?”终于说到她了,凌汐贴紧了耳朵。
“她么?”司鸿颜墨想起那晚在舞台上翩翩起舞的她,是那么地吸引人,还有她那种不屑与坚韧的眼神更是让他起了斗志,更何况,她还是那两个人的心肝宝贝,原以为她只是钟离君诺看上的人,不料竟然与花泽离你侬我侬,敢情那位王爷也是单相思。既是这么有趣的人,不抢过来实在有违他做人的原则啊。
“没有她这个鱼饵,又怎么会有鱼儿上钩呢?”
“主上的意思是……”灵雪毕竟跟了他这么多年也不是笨的人,略微思量片刻也就想通了其中的关键,“将他一网打尽?”
司鸿颜墨赞赏地看了灵雪一眼,却否定了她的答案:“不,是一箭双雕。”
灵雪细细揣摩着这双雕指的是谁,待想明白过来不由又为眼前这位担心:“他们两人都不是简单的人物,万一两人一起合作,只怕……”我们一时应付不来。这样的泄气的话灵雪没有说出口,但是彼此都明白。
“他们不会合作。”因为还有凌汐在手上呢。如果他猜想没错,那两位应该算情敌,这素来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又怎么会有合作的一天,就算有,他也不会让他们称心如意。只是到后来,他才发现自己太过轻敌。悔时晚矣!
听到这番话,凌汐暗叹这人诡计多端,不好对付,这古人怎么就喜欢弄些阴谋诡计出来玩儿,多伤脑细胞呀。只是,他这一箭双雕定是预谋已久了,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他究竟打得什么算盘,而自己这个鱼饵又该怎么办呢?
想起这些天来司鸿颜墨的举动,看他对凌汐的容忍,还有他看她的眼神,这一切都让灵雪心里不安,可是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得踌躇不前,问也不是,走也不是。
仿佛是看出了灵雪的踌躇,亦或是他明知故问:“还有什么问题?”
既然他已问出口,灵雪也不好意思再磨磨蹭蹭,挺了挺腰杆,问道:“主上对凌汐是什么感觉?”这个问题好不敏感,凌汐却觉得问得多余,还能有什么感觉,不就一利用工具么。
“你以为呢?”司鸿颜墨不答反问。
“灵雪不知,灵雪只知主上您对她万分容忍,不仅容忍她的大胆,容忍她的无视,您还亲自抱她回房……”
“灵雪!”司鸿颜墨一声喝,顿住了灵雪越发激动的话语,“有些事不该你管的就不要管,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
每次都是这样,一问及感情的事他总是要回避,从来都不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今晚既然已经打开天窗干脆就把话说清楚了:“主上,那灵雪在你心里又算什么?”
司鸿颜墨眯着眼睛看着她,直把她心里看得发毛,却倔强地挺直了腰杆,司鸿颜墨走到她面前说道:“灵雪,你是聪明人,别妄图在我心里找个地方住下。我一向喜欢你乖巧听话,所以你最好不要考验我的耐心。惹怒了我,就算是我的人,我也可以让他生不如死,更何况你还不是!”话虽说得轻轻地,却重重地敲击在灵雪的心里,吓得灵雪腿一软就跪下了。她是尝过生不如死的痛苦的,绝对没有勇气再去承受第二次。
“你若乖乖听话,我依然会疼你爱你,你自个儿琢磨。”说完就和衣躺在床上睡去了,也不管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灵雪。
过了一会儿听不到一丝声音,凌汐估模着他们已经谈完了话连忙爬回床上去假寐。
灵雪见司鸿颜墨不再理睬她,才小心翼翼地退了出来,轻轻地关上了门。
“你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份,有些奢望还是早些断了的好。”灵雪还未转身,就听见身后一个浑厚的嗓音响起。
“你不觉得自己管得太多了吗?”灵雪回身看他,浓眉大眼的一个男子,皮肤黝黑,正是早上赶车的车夫。
“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主上的心里不会放下任何人,你还是好自为之吧。”说罢,男子一闪身,有躺回了廊上假寐着。
“言之,主上可有把你放在眼里?”灵雪看望远处问。
梁上男子的双目微微一动却没有睁开双眼,也不再说话。灵雪久久等不到答案,才举步离开。
果然不一会儿灵雪就推门进来了,听着凌汐均匀的呼吸声,也不点灯就坐在桌前发呆。凌汐偷偷睁开半只眼瞄着,透着朦胧的月光,看到点点晶莹的泪花。竟然敢欺负叶倩,看我怎么整你!凌汐在心里暗暗有了计较,也就安然地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