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去冬来,周圆圆的病情又加重了几分,好在终于挺过了冬天,开春的时候好了很多。她的病情有思念成疾的成分,也正因为有这么个念想使得她咬牙坚持了下来。当然了,秦枭的悉心照顾才是最实在的原因。当天气转暖,周圆圆决定离开万花谷前往东都寻找武青云。秦枭没有表示反对,或者说他没有任何态度,事不关己。
万花谷早已五彩缤纷,春天的花草远比其他季节生的娇艳。在一个晴朗的早晨,秦枭和周圆圆上路了。秦枭一方面送她离开,另一方面正要去红叶镇采购一些东西。真正的世外桃源是不存在的,人之所以为人还是要依靠社会才能活下去,只是依赖程度的大小罢了。
河流还在枯水期,两人顺利地从河滩出谷,到达宿营地。春天的夜晚还是有些寒冷的,周圆圆虽然仍旧弱不禁风但精神状态还是不错的。篝火照亮了破庙的残垣断壁,两人都还没有入睡的意思。周圆圆不时偷看秦枭一眼,突然很想跟他聊聊。虽然跟这个男人朝夕相处好几个月,但平日里很少说话,像样的交谈也没有一次。再过两日便要分别了,她多少有些难过。于是,她很自然地问了一个潜意识里一直想弄明白的问题:“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秦枭一愣,然后微微一笑,道:“我对你好吗?”
周圆圆不知如何回答,也不知道如何继续下去。她甚至有些生气,跟这个家伙说话是很费劲的事情,向来如此。不过这一次秦枭似乎也有很多话要说,他一边用树枝捅了捅火堆,一边慢慢地说:“人这一生有无数的迷惑,谁能全部弄清楚呢?但是,人总是有这个毛病,一定要问个所以然,很多的不快乐就是这样产生的。所以这个世界上最快乐的人应该是那些傻子,他们不需要考虑太多,生活的简单而快乐。”
“哼哼,你才多大呀,说话老气横秋的。”周圆圆不以为然。
秦枭呵呵一笑:“我好像忘记了自己的年龄,山中无日月不知秦汉,我在山谷中呆的太久了,平日里与花草禽兽为伴,所以,我一看到同类就倍感亲切,所以这也算是对你好的一个原因吧。不过说实在的,你这么美的人儿哪个见了不喜欢呢?我当然要对你好。再说,你是个病人,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呵呵,这些原因足够了吧?”
周圆圆听他这么说,既害羞又有些生气,心里突然乱成一片,什么叫“一看见同类就倍感亲切”,还说自己是个美人,他很喜欢,这算什么。她表情复杂地说道:“你说得都是些什么话,看你平日里是个君子,怎的这般轻浮。”
秦枭突然没了表情,淡淡地道:“不说了,睡觉。”
“哎……”周圆圆没料到他会有这个反应,真是又气又无奈。
“你能不能送我去东都?”周圆圆好像渐渐习惯了他的怪脾气。
“不能。”
“你……你就好人做到底,我从没一个人出过远门。到了东都,我和师兄一定好好谢谢你。你刚才不是也说一个人在山里呆的太久了吗?你就不想到繁华的东都去玩玩?”
“不想,越繁华的地方我越觉得寂寞。”
“那你就放心我一个弱女子独自远行?”
“谈不上放心不放心。”
“你……”周圆圆真的有些伤心了,她气喘吁吁,突然咳嗽起来,然而秦枭好像无动于衷。周圆圆挣扎着站了起来,向外走去。随她而去的是嘤嘤的哭泣。秦枭已然躺在草堆上闭着眼睛一动没动。过了一会儿,周圆圆又回到火堆旁,她感到很疲惫,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日清晨,太阳还没升起,周圆圆醒了过来。火堆已经熄灭,微微飘着几缕青烟,秦枭已经不见踪影。周圆圆心中着急万分,想要呼唤但忍了下来。她对秦枭还是有些了解的,这个时候他最喜欢到处漫步。可是转而又想,眼下是在外面,他还要去悠闲地散步吗?既然想不出个所以然,她只能放宽心等着。
可是,她等了很久,直到太阳升起也没见到秦枭回来,于是她四处寻找,却一无所获。
这家伙难道把自己扔下先走了吗?这个念头冒了出来,周圆圆不由得慌张起来,她想呼喊却发现自己一直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此时也管不了这么多,她喊道:“喂,你跑哪儿去了……你还在吗……你答应一声啊……没这么欺负人的……呜呜……”她不由得哭了起来,随后则是破口大骂了:“你这个小气鬼,你不是男人……呜呜,你到底死哪去了。”
没有回应,连回声都没有,周圆圆彻底绝望了,泪如雨下。她无比的愤恨,怪不得女人都说男人每一个好东西,确实如此,武青云是如此,这个人也是如此。他们从来都是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从来不会关心身边的人想什么。正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周圆圆转身,看见秦枭提着个破布袋出现在眼前,她又是欢喜又是愤恨,跑上前去不断捶打,责问道:“你死到什么地方去了,你死哪去了……呜呜……”秦枭闪身躲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周圆圆并不打算放过他,扯着他的衣服继续殴打。秦枭再次躲开,大喝一声:“成何体统?”周圆圆一愣,发觉自己失态了,一时间囧在那里不知所措。可是秦枭突然大笑起来,使得周圆圆更是无地自容。她突然拔剑,刺向秦枭。
秦枭脸色一变,瞪着这个情绪失控的女人,无论是神情还是动作都有些犹豫。周圆圆当然不会真的刺过去,她连忙变招移开剑锋,但由于惯性身体还是冲了过去。秦枭叹了口气,移步幻影间轻轻后撤,然后抱住了她。此刻的情景有些暧昧,但很快两人不约而同地分开。
吃过东西,继续上路。太阳西斜,他们又到了一个宿营地。整整一天,两人各怀心思没有说话。不过,周圆圆看得出来,这个宿营地和前一个一样,都是秦枭自己设的专用营地。他还在营地四周藏了很多东西,这个位于山洞中的营地里就藏着酒。
“没见你喝过酒……”周圆圆首先打破了沉默。
“在山谷中不用喝酒,越靠近人多的地方,我就越想喝酒,如果真到了东都那种地方,我可能每天都会醉生梦死。”
“为什么?”
“我说过,人越多的地方我越觉得寂寞。”
“你好像是个有故事的人,就像那些江湖传说一样。我能看得出来,你的武功很高,至少比我高很多。能跟我讲讲你的故事吗?”
“不想讲。”
“爱讲不讲,谁稀罕,哼。”
一宿无话,天明继续赶路。傍晚时分,两人到达红叶镇。红叶镇其实是个渡口,是一条官道和一条水道的交汇处。镇子很小,只有数十户人家,而且大多是和货运有关的店铺。镇上有个驿站,同时算是此地的衙门,驿丞就是此地的长官。秦枭并没去驿站,而是去了牛记铁匠铺并住在那里。
“我和大牛打听过了,明日一早便有一艘去往菊阳的商船,你到菊阳后就很容易到东都了,陆路水路都可以。这里有些钱,足够路上用的。不过,为安全起见,你最好扮成男人,脸上最好弄得脏点,这点江湖经验你应该会有吧。”秦枭递给周圆圆一个小布袋。
“你不能陪我去吗?”周圆圆不肯去接钱。
“不能。”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叫什么?”
“秦枭。”
“秦大哥,谢谢你。我……其实……你是个好人。”
“我最讨厌听这句话,我宁愿做个坏人。”
“为什么?”
“我若是个坏人你就走不了,呵呵!”
周圆圆脸一红,道:“你坏,不跟你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