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敞开的窗户撒在秦枭的脸上,睡了三天后他终于醒了过来。屋子很小,充斥着草药的味道,门敞开着,却没有看见一个人。挣扎着坐了起来,秦枭仍能感觉到伤口的疼痛,但也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得到了精心的治疗,如今的他再度生机勃勃,完全没有重伤之后的羸弱。他已经想起最后的记忆,为不知身处何处略感紧张;为不知周圆圆情况如何而越加焦虑,所以他顾不上伤痛,挪下床来。
门外走进一个老者,青衣白发身姿挺拔。
“你果然醒了!”老者说道。
秦枭小心警惕着这个陌生人,觉得对方说的话和看他的眼神都有问题。老者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笑道:“不用紧张,如果我要害你就不会等到现在了。”秦枭摇了摇头道:“未必,活人比死人的价值要大得多!”老者一时语塞,只得干笑了两声。秦枭道:“阁下何人?”
老者笑道:“老朽武洪,乃是武青云和周圆圆的师傅,或者说曾经是。你们之间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当然这都是武青云的一面之词,如果你愿意说,我洗耳恭听。对了,圆圆现在没事,你尽可放心。”
“武洪?太行医仙!这里是什么地方?”秦枭多少有点顾忌,毕竟这是武青云的师门。但太行医仙不以为意,笑道:“这里是我的一个庄子,距离东坑不远。另外武青云已经离开了。”秦枭不能确定是否应该相信这个老头,尽管他看上去慈眉善目的。
“你是个聪明的年轻人,我就不绕弯子了。我想弄明白你们三个年轻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太行医仙武洪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道:“因为你们差点引起昆仑太行两大派交恶,而且甚至可能引起更大的动乱,所以我老人家希望你们这些年轻人凡事不要意气用事。”
老头的态度使得秦枭略有好感,他也稍微放松了许多,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希望再纠缠不清,只是不知道武青云是怎么跟你讲的。”太行医仙指着秦枭笑道:“你比武青云这小子聪明多了,但是我现在想听你怎么说!”
秦枭苦笑了一下,道:“如此也罢!事情其实很简单,武青云和周圆圆迷失万花谷为我所救,因周圆圆病重故而暂留谷中。武青云因急于赶路,要夺我马匹却为我所伤。”太行医仙摇摇头笑道:“你说的简单,老朽我也年轻过,你们之间那点事能瞒过我?”
秦枭见他的笑容中没有恶意,突然感觉这老头有点意思,索性他也笑了起来,道:“该说的我都说了,你怎么想我管不着!”太行医仙摆了摆手,道:“罢了,你们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吧!我更关心的是你的身份。听说你和前天策军有些关系,实不相瞒当年的天策十二翼我几乎都认识,大家也算是老朋友了,可是我想不起来你到底是哪位将军的子弟!”
秦枭有些吃惊,道:“哦,你怎会和他们相熟?”
太行医仙笑道:“你不用这么小心,前天策军的身份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是个传说,尤其是他们退役以后更是扑朔迷离,可是对于朝廷和江湖中的老人们来说,关于你们的一切就不是什么秘密了,或者说是公开的秘密。世间很多事就是这样,好像是密不可言,其实大家都知道,只是不方便公开谈论而已。”
秦枭不信,疑惑得看着这个老头,道:“我隐居多年,世间事我并不了解!”
太行医仙大笑起来,道:“你才多大,居然敢说隐居多年。据我所知,你顶多在那个什么万花谷待了七八年而已。那么,在前天策军解散时你也就十岁多一点,所以你不可能是天策军成员,而应该是某位将军或首领的子弟,我说的可对?”
秦枭不置可否,道:“天策军人多了去了,我为什么非要是将军的子弟?”
太行医仙指了指他,笑道:“你还是不相信我,或者觉得我这个老头子好欺骗?如果当年我愿意的话,也会是天策军的一员。不过,尽管我没有被正式编入天策军,却给他们出了不少力,帮了不少忙。别忘了我时干什么的,我时大夫,天策军是干什么的,打仗的。打仗就有伤病,自然少不了我这个大夫。呵呵,扯远了。我的意思是说,我对天策军是非常了解的,你甭想蒙我。”
“笼统地说,当年凡是隶属天策府的军队都可以叫天策军,但是天策起源和精英却不过千把人。这千把号人被分为六部,每部有正副两个统领,总共十二个将领,人称天策十二翼,意思乃是天策府或者说是先皇的十二只羽翼。这十二个人跟随先皇南征北战,又在先皇登基的关键时刻起过作用,可谓是战功赫赫。”
“然而,先皇驾崩那年,陇西叛乱,天策军精锐与叛军大战于断崖,几乎全军覆没,最后只剩下这些将领。当年的战况真是惨烈啊……所以,你只可能是他们的后代、亲族或者弟子,因为他们的部下都战死了。”
太行医仙叙述着这些往事,眼睛有些发亮。秦枭狐疑地看着他,问道:“你说的这么详细,难道你当年也参与了这场战争?”太行医仙点点头道:“我是后来跟着四大派的援军一起去的。当年可谓是内忧外患,众皇子夺权、克里可汗大军压境牵制了帝国内外大量兵力,先皇不得已才发出江湖召集令,集结江湖力量前往镇压叛军。也正因如此,才造就了如今四大派的超然地位。哦,又扯远了。说吧,你到底是谁?”
“我是秦枭!”秦枭很干脆地答道。
太行医仙一愣,有些恼怒,道:“我知道你叫秦枭,我问的是你是谁家子弟?你告诉我,我就告诉你东坑的秦鹊到底怎么回事?”这句有点孩子气的话触动了秦枭的心弦,他犹豫了一下,道:“我是秦鹭之子。秦鹊大姐到底是怎么死的?”
太行医仙满意的点点头,但突然又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道:“秦鹊隐居东坑的事我原本不知道,在她已经病入膏肓的时候,她的女儿才托人找到我。可是那时我也无力回天了,第二天她就病故了。她的女儿叫秦鸢,我本打算收她为弟子,可这个丫头没答应。后来听说被人领走了,我估计那人是秦凤……不对呀,你既然是秦鹭的儿子为何不侍奉在母亲膝下而是一个人呆在深山老林里;你既然是秦鹭的儿子怎么管秦鹊叫姐姐,这不是乱了辈分了吗?你小子又撒谎!”
秦枭不由得被这个可爱的老头给逗乐了,哈哈笑了起来。
“你们这些年轻人没有一个老实的,哼……”太行医仙似乎很生气,怏怏地走出了屋子,但他很快又转了回来,对秦枭说道:“圆圆就在你隔壁,去看一眼吧,明天昆仑派的人就要把她带走了。”
秦枭原本有些轻松的心情突然沉重起来,他不知道自己和这个貌似丹阳公主的女孩究竟是怎样的缘分,此时此刻该进还是该退。他如同梦游一般来到隔壁的屋子里,看着那张苍白的脸,心里头有点乱。记忆往往在心乱的时候如同洪水一般难以被控制,他想到了很多人很多事。刚刚提到了秦鹭,那个对自己如同母亲一样慈爱的女人,是她发现和收养了自己这个战火中的孤儿,可也是她的阻挠让自己没能见到心爱的公主最后一面。秦枭一直认为如果当时不是秦鹭的阻挠,说不定丹阳公主不会死。也正因如此,他们之间产生了隔阂,秦枭离家出走,如今也没回去过一次。
武洪说明日周圆圆就要回昆仑了,昆仑就是她的家,她要回家了。秦枭突然也有了一种回家的**。东都,离这里并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