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墨听到李斯特的介绍,心中好笑:李斯特刚才说的那句话其实很有问题,细究起来对听众是极不礼貌的。但韩墨想到对方毕竟是外国人,说话不注意文法也是大有可能。
李斯特在在钢琴前,刚刚弹了几个音符,白子彤就皱起了眉头。不同于韩墨这个对于古典乐毫无所知的门外汉,白子彤是中央音乐学院毕业的。对于莫扎特及其他几个版本的的《安魂曲》,她十分熟悉,李斯特才弹了几个音符她就觉出不对劲了。
这根本就不是《安魂曲》!
其实在这种大型钢琴演奏会上弹奏《安魂曲》本来就是十分不恰当的事,再说白子彤自认这些年对国外的一些钢琴大师还算是比较熟悉的,根本就没听过有叫“李斯特”的钢琴演奏家。
莫非?
李斯特的手指如飞,黑白色琴键上渐渐只见到一团黑色的虚影。马克西姆是世界上钢琴弹速最快的演奏家之一,每秒钟可弹出十六个美妙的音符出来。但白子彤刚刚在心中数了下李斯特的节奏拍子,却十分惊讶地发现他居然在一秒钟内弹出三十二个音符,比马克西姆最快手速还要快上一倍。
就在此时,一个高音音符突兀地想起。这个音符高的离谱,与李斯特弹奏的曲目节奏极不搭调,倒好像是李斯特弹错了一样。但白子彤马上就发现他并不是弹错,而是有意为之。
一连串或高或低,全不搭调的音符从李斯特手下的黑白色琴键下淌出。这种弹奏说不上享受,更完全像是噪音了。有那性急的观众甚至顾不得风度,站起身来对着台上的李斯特指指点点地喝骂起来。
“嘭——”离演奏台最近的一排的观众的脑袋同时爆裂开头,红的鲜血,白的脑浆喷的到处都是。后面的听众无论刚才在做什么,见到这幅诡异血腥的景象都定住了。刚刚还闹哄哄的整个场馆中一下子鸦雀无声,只有李斯特还闭着眼在台上摇头晃脑,非常陶醉地继续着自己全是噪音的弹奏。
只静了一瞬,第二排的听众的头颅也跟第一排的一样,“嘭”的一声,如同摔烂的西瓜,成为一滩混着血肉脑浆骨头的糊糊。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大叫一声:“杀人啦!”所有人鬼哭狼嚎地你推我搡,拼命往门口跑去。场馆里乱成一片,这时谁还顾得上谁,都只管拼了命往外挤,生恐跑得慢了自己就成了下一个被莫名“爆头”的牺牲者。有些机灵的听众还试图打电话报警,却发现手机此时此刻此地没有任何信号了。
那古怪的钢琴声仿佛一把钝刀在韩墨脑袋里来回拉扯着,韩墨痛的几乎掉下眼泪。生怕自己也像前面的人一样被“爆头“,韩墨吞一口唾沫,发一声喊,拉起旁边白子彤的手,随着人流拼了命地往门口那个方位挤。
台上李斯特的指法一变,怪异的音乐节拍突然变得低沉舒缓起来。就快要冲到门口的那一批听众耳朵中刚一听到这声音,脚步立刻慢了下来。
他们脸上的表情痛苦中夹杂着惊惧,明明看到会馆的大门离自己就那么近,可是自己的腿却突然之间不听使唤了,怎么也挪动不开脚步。紧接着,他们瞳孔渐渐放大,眼耳口鼻不断第朝外涌出黑色的血液。不到三十秒他们就像风中摇摆的稻子一样歪歪扭扭地倒了下去,眼看是活不了了。
再然后,是离门越近的人死的越快,死状都是瞳孔放大,七窍流黑血。又死了好一批人后,其余人也注意到了这个事实。还活着的人赶紧从门那个方向往回跑,这个时候还往门那里跑就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韩墨也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反正只知道被周围的人裹挟着往外跑。韩墨此时也早已这吓得魂飞天外,他到底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又何曾见过如此恐怖骇人的事情。混乱之中他也知道更多的人莫名其妙地死在了这个会馆之内,心中更是惊恐害怕。
“把耳朵堵上。”白子彤突然叫出声来。韩墨只是稍微一愣,马上也明白过来:声音!是声音!一定是还在台上演奏的那个叫李斯特的钢琴演奏家搞的鬼!
想到这,韩墨忙撕碎衣服的一角,揉成四个团,自己耳朵里堵两个,再把另外两个塞进白子彤耳朵中。等到耳朵中被堵住后,韩墨果真发现有些效果。虽然那钢琴声还是无孔不入地往脑子里钻,但较之前一刻已是好的太多。
韩墨见得这种方法似乎有效,扯着嗓子狂吼一声:“不想死的全都把耳朵堵上!”混乱茫然无助之中的人都有一种盲从心理,听到有人这样大吼,也不管对与错,赶紧地找东西把耳朵堵起来。
不过韩墨心中也清楚,这种临时做的耳塞也只能稍缓痛楚一二。如果那叫李斯特的家伙不停下弹奏,迟早自己这些人全都要死在这里。既然这样,只好先集众人之力,把这怪人先制服,自己这干人等方有活路。
其余的一些听众有些聪明的也想到了这点,其中一个带着金丝眼镜的斯文中年人带头站出来,咬咬牙指着台上的李斯特吼了起来:“这家伙弹奏的钢琴曲有问题,很有可能就是他把其他人给杀了。大家伙听我说,咱们一起冲上去把这家伙制服,这样才可能有一条活路。不然我们所有人都会跟之前的人一样,痛苦地死在这个地方!”说到这斯文男带头往李斯特所在的地方奔去。
既然有人提议并带头,再加上为了自己小命考虑,众人也没时间多想,齐齐怒吼一声,跟在那人身后朝李斯特狂奔而去。韩墨头昏脑涨,被人挟裹着往前涌。但不知道怎地,挤着挤着,他非常惶恐地发现了一个事实:他竟被人推到了最前面!
台上的李斯特睁开眼,看着冲在最前面的韩墨,嘿嘿一笑:“普通人中这小子也算有点胆量了,既然你一心送死老子就……等等!”李斯特眯起眼,仔细地感应了一下:“果真有‘天机’的强烈波动,看来这小子身上定有‘天机’。既然如此,我就先容你多活一会,最后再来处置你。”念及此李斯特手指往一个黑色的琴键重重地一按,一声沉重浩大的音符轰然响起。
冲在最前面的韩墨还没反应过来,“咚”地一声闷响,胸口上不知道被什么看不见的重物狠狠地撞了一下,整个人竟被撞的倒飞出去好几米。
“呜哇!”这一下子够狠,韩墨胸口一甜,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韩墨估计了一下自己的伤势,得出一个十分糟糕的判断:至少断了三根肋骨,右臂骨折,左踝骨疼的厉害,大概也裂开了。这种时刻,韩墨作出了一个明智的选择:他双眼一闭,就地装死。只是紧闭的双眼却还露出一丝细缝,悄悄找寻着白子彤的身影。
不过此时其余人哪里有时间来理会他,乱吼吼中却已经冲了上去,离那李斯特最近的甚至都只有不到半米的距离了。李斯特毫无惊慌之色,甚至还好整以暇地用左手挖了挖鼻孔。同时李斯特的右手如风一般刮过琴面,发出一阵铿锵有力的杀伐之音。
这个声音刚出,离李斯特最近的一批人眼神陡变,刚才还一副杀气腾腾的疯狂模样,现在却变得呆滞无神。不过他们眼神虽然变得呆滞,手脚却并没有慢下来。他们嗷嗷地疯狂叫着,折过身子就向身后的同伴攻击。
拳打,脚踢,用肩膀撞,用牙齿咬。他们把身后的同伴当时了生死仇敌,用一切他们能用的办法将对方杀死。猝不及防之下好几个人当场就被咬破喉管,捂着脖子软软地倒在地上,更多人却只是受了程度不一的伤。
所有人都懵了,完全不懂为什么刚刚还打算一起去把那罪魁祸首的钢琴家杀死的同伴,转眼之间就对自己发起了进攻。不懂归不懂,但你不可能站原地不动,等着别人来攻击你。现在谁也不知道谁是自己的同伴了。或许,除了自己,这个场中其余所有人都是想要自己命的敌人。
每个人都想到了这一点,每个人都开始疯狂起来。杀人,或者被杀。
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受伤,倒下,死去。会场变成了人间炼狱。到处是鲜血,脑浆,残肢,死尸。
躺倒在地上的韩墨傻了眼,他完全想不到事情竟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只有十四岁,他只是陪未来的嫂子来听演奏会,他只是想安安静静地听完这场演奏会,高高兴兴地回去,他只是,只是想平平安安地。想到这里,韩墨的泪终于滴了下来。他多么希望这只是一个梦,一个虽然有些恐怖有些恶心的噩梦,但只要自己一觉醒来就会发现刚才只不过是自己做的一个梦。
但是,但是,这不是梦。
台上的李斯特停下了演奏,他面带得色地看着底下这场自己一手导演的“好戏”,对自己的手段颇为满意。会场上还能站着的人越来越少,而倒下的人却只有死尸,没有伤者。只要还有一口气,旁的人都会疯狂地扑上来补上最后的一下。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李斯特哼起了欢快的调子,微笑着给这场戏鼓掌。还站在场中的最后几个活着的人听到这个声音,脸上傻笑着,用尽全身力气往坚硬的花岗石地板撞去。
鲜血四溅。这几人毫无意外地死于非命。
全死了?全死了!看到这幅人间炼狱象的韩墨不再流泪,目光变得呆滞,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些痴傻。李斯特皱了皱眉:“疯了?““小墨,“一个微弱的女声突然响起,韩墨机械地转着脖子循声望去,却是白子彤,一条腿蜷着,大概是折了,身上都是红的白的,躺在一堆尸体中定定地望着自己,低声唤道,“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