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拜师苍南国郁郁苍苍的平舆山有名有姓的峰44座,不知名的不计其数。直插青霄的蒙罗峰,拔地3000尺,层峦叠翠,怪石嶙峋。北向为清远峰,相比稍低却别有一番风致。峰顶平整处居然有数旬模样。松仍是劲的,柏还是翠的。却又藤蔓勾连,林林落落。多了些许的阴柔。
此时正是玉锦朝嘉和年十二年早春。林中仍然残雪点点,偶有性子急的报春抽了绿,山还是厚绿间着或黄或红的残叶。风还是有点清冷,枯草还是抖抖的纤弱的身子。
峰顶有草庐一间,简单的用竹篱护着,柴门半掩着,院子零落的放着一些农具。黄土墙的裂缝足有尺许,咧着口子透着一丝冷意。开的窗只是略用柴木支棱着稻草算是抵风了。屋内光线明显不足,暗淡就觉着寒湿。屋内没什么家什,没丝毫热气的炕上却躺着一个枯瘦的妇人,炕边跪着一个大些的男孩和一个小点的女孩。男孩十一、二的光景,羸弱的身躯显得脑袋大了一圈。枯黄的头发,暗黄的皮肤明显的营养不良。只是一双清澈的眼睛充满了灵性。女孩儿也是瘦小的,身上的小碎花袄补丁摞补丁却也整洁。忽闪的大眼睛一会瞅瞅男孩,一会瞧瞧妇人。
“丰儿,你爹回了吗?”妇人踹着粗气说道。
“没,快晌午了,应该快了吧。”男孩轻声回应着。
“丰儿,娘不济了。牵累你学堂去不了了,咳……咳”妇人停下来,咳了会接着道:“照先生说,丰儿你应考博个功名应不难。只是,哎……”。
“娘,不碍的。您身体利索了,我能跟上的。”男孩觉得自己的眼湿湿的,拧过头说。
妇人微偏过头对小女孩说:“凤儿,要听爹和哥的话。”
“嗯,放心吧,我会。”女孩应道。
“丰儿,带小妹去头前看看你爹转来了吗?”妇人觉得倦了,抬抬手说道。
“那娘你先歇着,我下山看看。小妹,你在家陪着娘。”
“嗯。哥快去快回。”
林丰辗转于山路间,阳光弱弱,日头也是瑟瑟的。山林中静谧,即使有鸟的鸣叫也显凄凉。转过一个弯再前行两、三里就可以到最近的村——林家村了。林丰一家也是林家村一裔。数十年前,因林丰的爷爷搬至清远峰。林丰的父亲行二叫林虎,另有个伯伯叫林龙和叫林豹的叔叔,两人早年出外谋生,只是年节可能回来看看。林家在附近也算是大族,不过年代久远下来,族里势渐衰落。现在的林氏组长林泉年老体衰,精力不济。渐渐让邻村的赵家、黎家做大。这不,连续叁年的三族族比,林家此次居末。林丰慢慢行来,想着母亲的身体不禁皱了皱眉吁叹了一番。
村口的大槐树影影倬倬,土路渐渐宽了些。道旁也有了粗略的排水渠。道旁的田还荒着,稻茬像供桌上蜡烛零落的戳在田里。路上人不多,林丰基本都相熟,不时叔叔、婶婶的,大爷、大娘的招呼着。村口的私塾传来阵阵读书声,林丰驻足听听了,虽是新课,不过自己已经熟悉,心中稍稍放下。
林丰从村口的岔路拐了过去,直奔林家村唯一的医馆走去。想来父亲如果回来了,必是将母亲的药先带上的。医馆的马大夫是个外乡人,不过到林家村也有小二十年了,医术是精湛,可人也是有怪癖的。喜欢安静,村里人因其还算是和气,又曾救过族长的性命,也就让他离村3里地一个僻静的山庙安顿下来开了个医馆,平时还可以帮庙祝看看香火。前两年,庙祝死后,索性就让马大夫一人管了。
离医馆还有里许,绕过小水塘路变窄了许多,雪化后,小路泥泞了许多。人来的少,象村口路上铺的稻草也没人铺到这里。林丰只好将林家家传的轻荷步施展来。林家村世代相传四大家传武功,分别是轻荷步,排云掌,林家枪和一套内功修习法诀——青冥诀。林丰天资聪慧,自小和父亲习得,加上日夜修习不断故小小年纪也初窥门径。林家的这几样武学均分六重,据说林家数百年来惊才绝艳的人只有三人曾将这几样全部练至最高。林丰只修了青冥诀第一重,轻荷步第一重和排云掌入门。现在,林丰将轻荷步施展开,感觉行动方便了许多也快了许多。
山神庙建在山坡上,山路曲折,路边杂草重生。有的光秃秃的灌木枝条挂着去年未落的残叶。竹是枯瘦连叶也是干瘪的。山神庙的残垣断瓦,暗黄的院墙也时不时果出泥胚。林丰不禁加快了脚步。步入庙门,见院中堂前的香炉锈迹斑斑,炉中还有丝丝雪迹。林丰叫了一声马大夫,却无人应答。于是,他绕过山神像向后堂走去。
后堂静悄悄的一片死寂。林丰转向马大夫的住处。年久失修的房门聊胜于无,推开房门,林丰差点没叫出来。只见马大夫面如死灰,形容枯槁。嘴角一丝血迹,歪着头坐在床边地上。炕上的被褥凌乱不堪,似乎是刚从炕上下来跌倒的。林丰赶紧上前去扶马大夫。只觉得马大夫的手触及冰凉,气息微弱。林丰摇了摇马大夫,见他没什么反应,于是力图将他扶上炕。毕竟是练过武,费了好一会工夫终于将马大夫扶正了。可能是炕上的余温渐渐温暖了马大夫僵直的身躯,又抑或林丰常年照看体弱多病的母亲的缘故。过了一盏茶的光景,马大夫低低申吟了一声慢慢睁开眼。
林丰急忙问:“马大夫,您觉得怎样了?”
马大夫抬抬手,轻声说道:“桌上……戒指……”
林丰快步走到桌前,在桌上找到一枚戒指。只见这戒指似是由木头所雕,边沿光滑泛着一层油光,正面凸起一块上面一个篆体字。林丰不识此字,稍看了看将戒指给了马大夫。马大夫急忙接过来套在自己的手指上,然后费力的做了个盘腿的模样,微闭双眼两手摆一个奇怪的姿势,口中念念有词。林丰见马大夫表情严肃,不敢打扰只能狐疑地看着马大夫。不多会工夫,马大夫的脸上慢慢发红,身体微微颤抖。此时,马大夫的手上的戒指发出微弱的绿光,光芒吞吐着似乎有着灵性,戒指上的篆体字仿佛活起来了,抖抖的慢慢变大。林丰看着眼都直了,大气也不敢出。马大夫表情慢慢变得平静下来,只是脸色随着绿光的变化显得阴诡。良久,马大夫仿佛如释重负般的长吁一口气,而戒指的光泽也暗淡下来直到恢复原样。
马大夫的脸此刻阴晴不定盯着林丰,长久没有说话。林丰心中不禁暗暗发毛,总感觉自己好像被山林中一条毒蛇盯着似得。林丰想拔腿而逃,可心里却有个声音在提醒他不要轻举妄动。一顿饭时间过去了,马大夫突然喟叹一声说:“你到我这来有什么事情吗?。”
“马大夫,我……我爹爹叫我来请你到我家去给娘看病。”林丰磕磕巴巴的说道。林丰知道自己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想到马大夫的怪癖,又想到自己的爹娘和妹妹。心里七上八下的,只能心中暗忖,希望将自己的爹爹抬出来,能让马大夫想是自己的爹娘知道自己上山神庙来了。
马大夫阴阴的一笑,说道:“你娘咋了,老毛病又犯了?”说完用手揩揩嘴角的血迹,套上件短袄。
林丰低着嗓子应到:“是,从昨儿起就咳,到今儿倒床上没甚么力气。”
马大夫侧过身看着林丰没吱声,林丰偷眼瞧了瞧马大夫马上低下了头。林丰自小家贫,所以经常要独自面对各种状况,虽说吃了不少苦头,却也知道世道炎凉,人情冷暖。此时,他隐隐感觉情况不妙,但也说不上来。
马大夫沉吟了一阵,缓缓言道:“你都看到了,照说我不能留你,可是你救了我一命。唉,也罢,这也许是天意。”马大夫顿了顿接着说:“你有也算有缘,我就收你为徒,你过来拜师吧,拜师完毕我将我的来龙去脉说于你听。”
林丰情知难以周全,心思百转千回。小小年纪也知权衡利弊,想想现如今唯有先应付着,再寻月兑身之计。不过,踌躇再三,他也知即使答应,马大夫也有手段以防万一。现如今也只能逆来顺受着。心下有了定计才言道:“马大夫,我情愿拜您为师,可拜师也得让父母知晓。能否能让我回家禀告父母后再来拜师。”
马大夫一摆手,不容置疑地说:“不必了,你先拜师吧,你父母处我自有主张。”
林丰无奈,只能向前一步跪下:“师父在上,请受徒儿拜师。”
马大夫微微颔首,待林丰行了三跪九叩拜师礼后,方淡淡地说道:“行了,起来吧。到为师这儿来。”
林丰警惕的挪到马大夫面前,马大夫等他走近一把将其手腕捞过来,另一只手捻个诀,口里大喝一声:“急!”
林丰只觉得一阵阴风从脚下升腾起来,那风宛如实质缠绕爬行而上。从小腿骨处潜行,似急实缓,所过之处的皮肤好像有万千小脚轻挠,又好似一条流涎的蜗牛依墙而行。林丰惊恐万分,但手腕被抓无法动弹。想运气动用排云掌,可丹田内空空如也,彷如是个黑黑的空洞不着一物。马大夫嘿嘿冷笑着看着林丰惊惧交加的表情。林丰想大声呼喊,可觉着如刺哽喉,又好似要溺毙一般,张着嘴却无法发出半点声音。林丰瞪着马大夫,他感觉自己飘飘忽忽的,一颗心忽上忽下,好似要飞升离体而去。却又痛苦难耐,冥冥中似有似无的一个声音在呼唤着。林丰强压着难受,抵御着身体的阵阵寒意,申吟了出来。
马大夫听见林丰的申吟,好似晴空霹雳,他惊诧地看着林丰,又仔细听了听。然后徐徐放开紧握林丰的手。林丰觉得自己的力量象被抽空了一样缓缓滑倒在地。半饷,林丰感到自己浑身灼热,四肢虽仍然无力但精神稍有了些。于是他定定神,咬牙慢慢摇晃着站了起来。马大夫长叹一声,说:“真是天意,你歇歇吧。”林丰听到这,一整天旋地转随即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