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阳宫依山而建,山门巍峨彰显出巨宗显派的气势。山脚进阶是一座牌坊。牌坊白石所砌成。牌坊底蹲踞四只青石雕刻石狮。石狮卷发飞扬,呲牙巨口,其威猛凸起双目眈眈虎视,炯炯凶光。牌坊上丹书四字“正气元阳”。从山脚下抬眼远眺,那一段红褐色的山峰就是明灵峰,在四周群山的衬托下,有了险峻的真切,有了峻峭的灵性,有了伟岸的坚韧。峰拔地参天,气势磅礴,其傲然挺立雄姿飘逸月兑尘。在左手的两座山峰间有一铁链吊桥,晃悠悠顿时使山峰有了奇特亮点。拾阶而上,青石打磨少许,依自然之势与不经意间累叠。上行不数步,就有数条支路,不过中间台阶明显光润平滑,想来此径常有人行走,应是主路。以此登山,山两边野花满径,有三两支桃枝斜身而出,偶然有桃蕊半吐,花时与山下有异。停停走走,忽听有鸟鸣在林,一会儿,有三三两两只不知名小鸟从林中飞出。上得峰腰平坦之处有数亩大小,则亭角飞拱,琉璃碧瓦,连绵朱墙,掩映于浩瀚云海与奇树异草中。在此右手远望一岩极险峻兀立状若垂天之翼。翼下即深谷,杂树掩映,不知深几何。各楼、阁、亭、榭置于祥光瑞气处。几树梅花还在绽放,时有幽如诉语的驯鹿抵近人行。间或有白鹤从云中降落栖于苍茫柏树旁。再信步向上而行,依山石径渐显促狭,明显比刚才山路难走多了。阶阶青石连连,步步台阶缓缓。主峰顶慢慢走入眼中,山路两旁此时已是满眼苍翠,松、柏、杨、桧,株株于山风的吹拂下,摇曳生姿。峰顶只有数间瓦屋围成一院。院子较小,更显得院中的几棵菩提树硕大无比。虽然还是早春,但它们居然已挺拔苍绿,似历经风霜之后沧桑。进院内正面只有寥寥数尊塑像,塑像已残缺不全,尘封土积,蛛网纵横。而左右两侧廊壁壁画因受风雪的侵袭,也色彩斑驳模糊不清了。此时尚早,太阳如溶化之金,浓烈鲜红但不炽烈。杏黄院墙,青灰屋脊,苍绿古木等等都沐浴于玫瑰红霞光之中。整个院子象飘在云上一般,显得分外沉寂肃穆。
小院院中央一短发老道佝偻身躯坐在一把咿呀作响的竹椅上,怡然自得的微闭双眼倾听着什么。四周静谧无人,只有晨曦刺透菩提树叶斑驳落在老道身上,椅上。那还残留着早春清晨的寒气在阳光中缓缓退去。菩提树叶沙沙在山风料峭之中。这时,天空中一声尖厉的鹤鸣打破了清晨的宁静。一只红顶黄足的巨大白鹤扑扇着一双巨大羽翅缓缓降落在院中央。老道猛地睁开双眼,一道如电精芒从老道双眼中射出,须臾,老道双眼中的光芒慢慢暗淡下去,眼中慢慢一层膜状物覆盖上了老道的眼睛。那层膜乳白浑浊,就似一层白石灰和浓腻的淤泥混合而成。白鹤抖抖翅膀,仰头张开长长的尖喙又是一声悠长鸣叫。这叫声有若金石穿云裂帛。仙鹤昂首许许几步来到老道身旁,轻抖双翅,羽翅前端那黑色羽毛轻抚老道。老道轻吁一口浊气,忽然对仙鹤开口说道:“小何,从下面带什么消息了?”
仙鹤连续脆鸣了数声,老道微微颔首。“既然正阳宫的当家小道——元阳在明灵峰上,何必还要我这瞎老头去上清殿?”
仙鹤似乎听得懂老道所说的话,急忙练练呼扇着巨大的双翅并连发短音。好像是在催促老道。老道呵呵一笑,抚弄了下仙鹤的背羽,仙鹤很是受用,尖嘴也连续张了张,长长脖颈左右甩动着,两只修长的细腿交替舞动。三趾踏在地上激起些许尘土。老道急忙站起身笑骂道:“你这小何,还是那么顽皮!”说完故意又挠了挠仙鹤的背羽。仙鹤兴奋得张张双翅,一股劲风卷地而起。一人一鹤于晨曦中投下了出尘剪影。
嬉戏了片刻,老道笑着止住小何。“闭关百年了,出关百年,听你讲说元阳这小道士将正阳宫搞得有声有色,让我这老头得以有暇参悟大道,以待飞升。现在不理人间俗事日久,日子也逍遥自在长远。其中要不是小何你时不时还来打扰我的清修,我想我也就知道山风呼啸和这老菩提树叶长叶落了。”老道略有感触的自语。
仙鹤似乎也受到感染,配合着长鸣数声。其声仿若实质,余音绕梁久久不绝。老道被膜覆盖的双眼竟隐有氤氲。“呵呵,不说这话了,还说什么看破红尘,了却生死。连这也不能免俗,何来清静?好了,小何将万里玉符给我吧!”
仙鹤小何振翅一鸣,从它嘴里霞光一闪,一块玉牌落在老道手中。老道触手一模,接着灵力注入玉牌,片刻即了解事情原委。老道站在那思索了片刻,轻声对小何说:“带我去上清殿吧!”说完平地而起,斜跨在仙鹤宽阔的背上。而仙鹤双翅猛扇,鹤唳一声,腾空而起……
上清殿做早课毕的元阳真人坐在蒲团上捻须沉思着,元阳真人面白长眼,细眉薄唇,嘴边青须垂髯凸显阵阵雅致之气。青黑柔顺的发整齐服顺的向上梳起,而后挽个团髻,用根碧玉簪插入收紧。若非身上宽袖道袍也整齐干净的穿在身上,只能认为是翩翩公子。门外匆匆进来一个道童,走到元阳真人面前礼毕奏道:“道通师叔祖到了。”
元阳真人立即正容端庄迎了出去。片刻,元阳真人在前扶着道通一前一后步入殿后丹房。两人落座,元阳真人就急忙说道:“师叔,打扰你闭关,师侄我颇为心愧。不过此事相关重大,你闭关之地我也不便进入。没办法只好请你下山商议。玉牌上黎瑟道兄所言之事,不知师叔如何看待?”
“幽冥宫蠢蠢欲动,这到真得考虑周详。想当年正魔之战,多少腥风血雨。仙界多少异能大士重堕轮回,就连人世间也是赤地千里,民不聊生。现在又到了这多事之秋。唉,说实话,这正魔恩怨,绵延数万载。其中不知争斗了多少次,照道理,大凡修真之人,都应清心见性,方能得成大道,羽化登仙。可自从正道乾元戒现世,众多修真之人却追求神力仙法,以求争强斗狠,这岂不是本末倒置?这苍南虽地处中域大陆边缘,国弱人稀,修真之人固然很少但原来也屡屡有登仙之人。可如今千年却只有寥寥数人,这不值得思考吗?”道通侃侃而谈,元阳若有所思地认真听着。待道通说完,元阳心中隐隐有些感悟。
“不过,师叔。正魔不两立,魔道蛊惑人心,损我正道正气元阳,戕害人魂,使人堕入鬼道不能自拔。这除魔卫道毕竟是我辈之责任啊。这次黎道兄万里通知,发现鬼道幽冥宫邪物,我等似乎不好坐视不理吧!这不管怎么说也事关正魔两道气数消长。我正阳宫为正道大宗,这领导之责也不好推月兑。”元阳真人将自己的考虑讲给道通说。
“确实,正道应考虑天下苍生,但自身修为才是正道啊!有大能力才能匡扶正义,祛除邪恶啊!正道先正心明知,后感悟飞升。正道也卷入杀伐屠戮,何来正心,何来明知,更别提羽化成仙,成就大道了。况且道之为道,自是道非能道。道道非道,道非道岂非非道。”道通继续将自己的感悟说与元阳真人。
元阳真人微蔟双眉,沉吟不语。“那照师叔所说,黎道兄所说事宜,我正阳宫袖手旁观?隔岸观火?”
“岸在何处?火在何处?”道通见元阳真人似乎还无法明了,叹口气悠悠问道。
“师叔,我好像有点模糊的感觉。不过,我现在想到我正阳宫数百年前那场正魔大战,我师父,我的亲人,我的挚友,我的许多师兄弟,我正阳宫众多弟子,正道名门的各道友,乃至天下苍生,黎民百姓因幽冥宫一己私利,造成了多少血债?难道还让他们再次兴风作浪,为祸人间?难道再次让天下血流成河,枯骨成山?难道那刻骨的冤仇,剜心的痛苦要再次重演?我想尘世间有句话,可能和我等修真之人的理念有出入,但我至少现在认可,血债血偿!”
“元阳!你不能因你自己的仇恨而蒙住了双眼!幽冥宫固然罪不容诛,但挟仇以报也非修真之人应有之态度啊!”道通没想到元阳真人居然说出这番话。心中微惊,觉得事态有些慢慢失控。原来下山时还只是认为幽冥宫有所异动,只要提醒元阳真人注意即可。但现在道通到觉得元阳真人似乎对此次事情矫枉过正。
元阳真人不语,道通看着元阳真人阴晴不定的脸色心中在暗暗焦急。但也不敢继续说下去,怕言多必失。现在只能希望元阳真人能醒悟过来了。
半晌,元阳真人抬起头,只见他双目血红,原来柔顺的青须无风自动。他缓缓得说道:“师叔,我也知你一向醉心向道,凡俗之事已经廖若尘烟。可我等正门却屹立于尘世间,有许多心怀大道的才俊,可能因这次即将来临的争斗泯灭,失却登临求仙追真之途径。我想防患于未然,将此正魔之争斗扼杀于摇篮之中。所以我想还是以正阳宫为主,招领众正道名门以抗幽冥宫。本来下月将于会仙顶的会盟之约要提前了。”元阳真人终于下定决心了。道通无语的长叹一声。随即默然片刻,然后幽幽地说:“你好自为之吧!我只希望你能摒弃前怨,走上得道的康庄大路,如你一意孤行也请你能多为正阳宫数千门人弟子考虑!莫让心魔附体,反害了卿卿性命!”说完,也不理元阳真人模索着来到殿前招呼小何送自己返回。
元阳真人坐了许久,日头已经慢慢偏西了,他才疲累地站起身,然后招呼巡值小道,请各管事掌道,执事和教授门下弟子仙法的仙道师及符箓师、法器师于暮鼓后殿堂议事。当急促的鼓声想起,众人庄重的立于议事殿堂时。当元阳真人宣布:“幽冥宫将不久后重开战事,务必请诸位准备妥帖,以备战争!”殿堂下众人如平静的水面扔进一块巨石,产生了阵阵涟漪。元阳真人不知道他的这个宣布彻底点燃了正魔的新一次的大战,而这次大战将彻底将苍南变成了人间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