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镇子到码头。渡河过去，再走几段路程，便离京城不远了。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芦苇倒一片。一条船都没有见，方丈两人傻了眼。找个人来问一问，一问才知是晚点。一等又要大半天，不见船来心怅然，倚马河边翘首盼。
乞丐问：无船可渡如何度？
方丈说：佛度众生，众生即佛，佛不度人人自度。
乞丐问：佛法无边可自度，惟人无力可回天。佛若已渡，一苇渡江，人如何过去？
方丈说：太执着便过不去。菩萨终乘大愿船，引渡众生归岸。
乞丐问：菩萨安在？
方丈说：未至。
乞丐说：可是我们现在已经在岸了。
方丈说：我们是在此岸，未在彼岸。
乞丐说：你看，前方也是岸，你们佛家为何老是叫人回头是岸？
方丈说：你说的是空间，我说的是时间。你在现在，回望过去，即是回头。那时节此岸已成彼岸。相对总是无常。我现在转念一想，以往总被追杀和暗害，都是与流言有关。无中生有最害人不浅了。
乞丐说：流言如刀利。传说一百多年前有个幽灵杀手很厉害，杀得武林中人闻风丧胆，谈武色变。武林各派出了很多高手与他战了几天几夜几千个回合，赔了好多条性命，才使他受了重伤，断了他握剑的手，但最终还是给他用轻功逃月兑了，从此销声匿迹。几十年后的江湖，有人冒充是他的弟子，扬言幽灵的武功几十年来如何精进，自己学到了多少绝技，打架的时候先报名号，立刻将人吓跑，可见名头的厉害。吓跑的人就传说幽灵的弟子如何如何厉害，犹如幽灵再生，害得武林人人自危，都真以为又有浩劫发生，有些人还吓得尿了裤子。后来查明真相才知道是虚惊了一场。那个吓人的和被吓跑了之后乱传言的最后都被扒光了衣服浸了猪笼。可见流言的厉害。
方丈说：江湖不是打鱼的人多，尽是打架的人。而打架的人通常都会围在一片很大的林子里练习武功，以备将来打架之用。而练习武功的这片很大的林子，就被称为武林。在那里混过的人，都叫武林中人。
乞丐问：照你这么说，那我们算不算武林中人？
方丈说：当然不能算，我们顶多只能算是武林同道。
乞丐问：我们素未与之同谋，如何知得是同道？道不明则道不通。
方丈说：道可道，非常道。尽从无道生有道，若说有道皆无道。
乞丐说：你干脆说不知道多好，又说些糊里糊涂的话蒙我。
正说着，远远的望见一条船，悠悠地向此岸驶来。
乞丐摇手高喊：菩萨来了，这边！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大愿船？
方丈说：度人者，菩萨；渡人者，亦菩萨也！
乞丐忍不住诗兴大发吟唱起来：咱们过河等船渡，他娘等得真辛苦。如今对岸有船来，快快登船好上路。
方丈说：恭喜你，十窍终于通了九窍，只有一窍不通。不会作诗强作诗，人家说你是白痴。
乞丐说：诗歌难道不是用来抒发人的内心情感的吗，我作诗有错吗？
方丈叹了口气：如此说来，那你内心的情感实在是太不怎么样了。不敢恭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