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明进了造船厂停好自行车后,点了颗烟。一双老鼠眼就习惯地四下张望,刘文明本来说好要驼四毛一起来的。后来四毛说天冷,不去了。
刘文明见四毛脸色不好,怕他犯病,就一路猛蹬自个来了。
那时天擦黑,一路走路的骑车的坐手扶拖拉机的都是人。造船厂这时候还属有钱单位,一溜一溜的砖瓦房,进大院这块是办公区,往里是住宅区在往里靠江边的就是一线厂区了。
刘文明晃着罗圈腿,外八字脚一撇一撇的,这个造型就像是一只鸭子。
跟着人群走,人声逐渐嘈杂。
刘文明走路习惯闷头走,眼神看地上。这个习惯是小时候养成的,为捡地上失落的硬币。
这两天刘文明口袋里有钱,五元。待业在家,刘文明就踅模着弄钱,其实他胆小,只做些顺手牵羊的事。
刘文明有一块铜许多年前拾得,一直丢床底下,刘文明几乎就忘了。
昨天,刘文明收拾废书把个床翻了个底朝天,就找到了那块铜,废品里铜值钱。那时一斤也有个四五块。
刘文明这块贼小,也就值个快把钱。书更贱,几分一斤。还说刘文明眼神好,收购站的人转身低头到钱箱里拿钱时,刘文明顺势从废品筐里模了块最大的揣怀里了。
出了废品站,刘文明又上另一家了,这一块一斤多,值钱。
风很凉,风中有了股子香胰子的气味,刘文明抽了抽鼻子,两瓣圆滚滚的就晃在眼前。其实是四瓣,另两瓣又瘦又小,刘文明觉得那根本算不上是,是什么呢?刘文明一时半会还想不起。
那两瓣真的很有味,一瓣落下时,另一半往上飞,错落有致,扭得让人眼花。
刘文明顺着花瓣往上看,这一看就惊出了半身汗。是三丫和小银。
刘文明心说,是三丫这个克星啊。刘文明转身朝屋弄堂里走,刘文明是真怕了三丫,不是一般的怕,是怕的实实在在。
刘文明才走到弄堂的灯下,后面就有人叫了一声,流氓。
刘文明神经质的一哆嗦,头也不敢回,蹩开两罗圈腿跑,感觉上跑疯了。其实就他那外八字脚也就比个瘸子好一点。
白少年紧赶两步,一把楸住他脖领子,右手一扬扇了他一后脑勺,白眼和哾雕晃了过来,离着远白眼就说,流氓,你他妈的跑什么啊,赶着爬墙头吗?
刘文明这时候,不觉得慌了。悻悻地甩开白少年的手,嘟啷着,妈*的,别叫我流氓。
白少年说,你妈的嘟啷什么啊,你在嘟啷老子踹折了你。白少年那是真敢下脚,刘文明心说,我好汉不吃眼前亏,老子怕你还不行吗?
刘文明其实不怕白眼,他知道白眼心善,不象白少年一样只毛厉。
刘文明朝白眼说,我他妈的冤枉啊,眼哥。我比岳武穆还冤。
哾雕说,冤你妈个*,你看三丫的女乃时你就不冤了吗?*,你他妈的还觉得自已冤,我到想被冤一次哩。
刘文明说,*,我可不是诚心想看的,爬墙头那是习惯。
哾雕说,习惯,你流氓很快也成习惯了。唉,流氓你到底看着三丫什么了,说来听听。哾雕想着三丫那一嘟噜白花花的肉,心里就痒痒起来。
哾雕这时候还忌纬着,基本还属个阴骚型的。多年后哾雕就成了明骚型的巨男了,为此,没少吃亏。
白眼翻着眼瞅哾雕,嘴里“靠”的一声说,流氓,最近不上学了,都玩些什么啊。
刘文明说,别叫流氓,我冤。我都待业青年了,国家政策说要优先解决待业问题。
哾雕被白眼横了眼,心里不爽就说,*,流氓你懂国策了,我怎么听说是要先解决流氓问题啊。
刘文明说,流氓问题不是国策,是治安问题。我真是冤枉的。
白眼说,别提什么冤不冤的了,听说最近码头的蚱蜢飞厉煞的很,棒子哥歇菜了是吗?
刘文明说,那是,全江城现今就蚱蜢哥最猖了,他手下出了个横生,比萧见不差,还有个卫蛮子是个血愣头,据说干架都是拿斧头劈的。
白眼递给刘文明一根过滤嘴,说,横生到是听说过,卫蛮子是什么来路。
刘文明猛吧口烟说,十二中的学生,两月前撮的学,一把斧子干翻了十二中的八大金刚。现在是蚱蜢飞的左膀右臂哩。
白眼说,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周小鱼的。
刘文明说,知道,那是个野孩子比咱们还小一岁,听说原来是个要饭的,跟一个孤寡,孤寡死后,周小鱼和所有码头要饭的、讨钱的放对,连大人都怕他了。后来,蚱蜢哥看中了他,现今也得瑟的很。
白眼沉思一会儿说,文明,没找点事做吗?
刘文明说,我没力气,谁要啊,跟眼哥混,眼哥你还不乐意呢?
白眼拍了拍刘文明的肩说,这不适合你,看电影去吧。
刘文明早巴不得走了,脚底像抹了油。白眼说,别急。白眼从口袋里模出两张五元的塞刘文明兜里。
刘文明傻了,刘文明活了十七年,从来没人给钱他,他妈活着的时候,也就一二角的给,刘文明眼中红了。
刘文明当时就想楼着白眼叫声亲哥。
明飞家住的是干部楼,二层的筒子楼,明飞出来的时候,俱乐部那块一片嘈杂。
明飞个矮,却长得斯文,一身蓝卡机的中山装笔挺,皮鞋面油亮。
明飞帅气,他的帅气是小白脸的那种,那年代女孩多半喜欢。
小银和三丫一路碎步的走,明飞那时的装束惹眼,小银叫,明飞。
明飞从筒子楼那块过来,离远了明飞近视眼瞧不清是谁。近了才看清。
明飞是个人来熟,见美女就搭腔,三丫他不认得,却早已耳熟。小银比他高一届,在学校里明飞就喜欢有事没事撩拨小银。
小银是个碎嘴,男生谁敢挨她?
明飞敢,更奇怪的是小银见着明飞嘴还不那么碎了。
小银总觉得这个矮个的男生有种独特的气质,明飞一个人的时候,就静。静的让人心痛,镜片子后的小眼中有飞一样的忧伤。
明飞见三丫时还是大脑缺氧了,尽管时常听起三丫,真见到时仍觉得惊艳。
小银说,死样看傻了你。
明飞觉得有点失态,明飞会装也会说,明飞眨眨眼说,哦,小银带你朋友来看电影啊。
小银说,别老盯着三丫看,给找个座位。
明飞说,哦,原来是三丫啊。明飞伸出手去握三丫的手。三丫很好奇的盯着明飞看,三丫觉得这个男生有些不一样。
三丫还没见过这么胆大的男生,三丫就伸出手。
小银不乐意了,小银觉得明飞,小银实在有些忍不住了。
小银挡开了明飞的手,小银说,明飞你还真敢揩油啊。
明飞趁机捏了捏小银的手,小银脸就红了,心下里又怨又喜的。
明飞说,走走走,我带你们找位子去。
三丫心里明镜似的,明飞的小动作早落三丫眼里了,三丫心说,这人怎么这么痞?三丫更奇怪小银竟然不和明飞急。
小银斜眼看三丫时,三丫眼中一片笑意意地朦胧的暧昧。
一遍遍黑压压的人群,这当儿离电影开场还有一会,满天地里都是人头攒动,那个阵势就如同文革时的群众集会,气势磅礴。
离中心远的地方无论是树下还是屋檐墙角都成堆的站着人,有说笑的,聊天的,还有等着电影开始的。
明飞领着两个美女往前去,嘴里不时的唠叨,借光,借光。兄弟让让。
一片片目光就往这边飞,那年代待业的,社会上混的,包括厂里的小年青在这种场合基本就站一块没事看美女。
那个口哨就吹飞了,一多半都冲三丫去的。
三丫惊艳,还媚视烟行。有三丫在的地方谁也别想盖过她,其实三丫也就是天生招男人喜欢而已,三丫早习惯了这种场合,小银有些受不了啦。小银甚至有点后悔和三丫一起来,想想明飞初见三丫的样子,小银就来气。
小银脸绷得紧紧地,目光攮着刀子似的往最流气的人群里扫。嘴里不停地碎骂着,臭流氓。
明飞给她两找的位子就是白日里白少年占得好位子,那位子在中间,人更多。
明飞还不知道具体位子,明飞扯开喉咙叫,血性,血性。
血性老早就在占位子了,四五家的小孩都在哪,凳子密麻麻的摆着。
白少年的弟弟白结巴耳尖,对趴在凳子上做俯卧撑的血性说,血…血…血性,有人叫…叫…你。
血性从凳子上蹦起来,站高了往四下里瞅,见是明飞就叫,在这里啦,中间前面啊。血性人小,嗓子却贼大,这一吼就把一遍嘈杂盖下去了。
强子围着两尺长的白围巾一路和白眼他们正从另一个方向往这走,血性这一嗓子贼亮,血菲说,血性叫什么啊。
强子个高目光一扫就见到了明飞和三丫他们。强子说,明飞在给小银和三丫找位子呢?
哾雕见了心理一老早就不高兴了,三丫原来是他哥狗子的女朋友,尽管现在黄了,哾雕心里就是不舒服。
哾雕说,四眼他妈的弄什么啊。
白少年说,还能弄什么,明飞见了漂亮女人就腿软。
白眼说,没你们俩这样的,瞎叽咕什么啊。
强子说,都自家兄弟,别说了。伤感情。
血菲说,强子你也别说了,哾雕和少年都玩笑惯了,当什么真啊。
白少年嘿嘿一笑说,就是,还是血菲了解我,看电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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