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龙做事不久,工资还没发,你说哪里有钱养别人呢?
在工地做事,休息的时候总看不到身影,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多少有点可疑。不过这只是对秦龙亲近关心的人而言,例如强叔和强子。
秦龙急着花钱,身上没钱自然想要借钱,向强叔要那是一句话,只是不好说明缘由,说谎对他来说比较困难。没办法,只好向强子借钱周转,可是也不好开口,毕竟借钱的事很难说。
“强子,你也二十出头了吧?”秦龙明知故问的说。
“嬲,你不是说废话嘛。”强子不在意的说。嬲是南沙方言,强子因为耳濡目染之下学了一点。
强子突然嘿嘿笑了几声,对秦龙说,“你小子这几天总是漂浮不定的,不是哪里弄到了媳妇吧?”
秦龙满脑黑线,这瞎扯什么啊,急忙还嘴:“我不是想给你介绍女孩给你做女朋友嘛?”
“真的?”强子来了劲,毕竟一方面是生理需要,再者自己那山沟里讨媳妇也很困难,买个媳妇也要几万块呢。
“你别开玩笑了。”强子瞬间又感觉不对,红了脸说。
秦龙认真的说是千真万确的事,信不信由你。强子一听自然动心,上来热情的套话,心想先听听这小子到底搞什么。
秦龙告诉他,最近有个网友,认识了几年,最近来了南沙,因为一时半会没找到工作,也没什么亲戚在这边,所以就联系了自己,看能不能帮帮她。
“少来,网友见面不就是上床嘛。”强子一嘟嘴说,那神情的意思就是,你小子上了想推给我,自己爽了还想买个人情给我。
秦龙哭笑不得,这年头网友见面真不好解释,也只好解释自己和她是纯洁的,你不要想歪了。
强子自然是不信。
秦龙急了,高声说“你还不了解我吗?真的没有!”强子犹豫了几秒,心想这小子我是了解一些,那晚我请客他都坐怀不乱,应该可能是真的吧?
秦龙一看强子那样子就心想那小子相信几分了,嘴角不免有点得意。偏偏正好被回过神的强子瞧见,心想不好,这小子滑头,他为啥不上呢,因为有个白净的小美女陪着,自然不想外面的鸡婆了。强子暗自庆幸没上秦龙的当,嘀咕这小子有一套啊,平常还真看不出。
秦龙哪里想得到强子心里想什么,忙活了半天,暗自着急主题还没说呢,见强子古怪的神色也来不及多想,便开口说“强子,先能借点钱用不?发工资就还你。”
“多少。”强子倒爽快,秦龙自然满意。其实,强子是头蒙了,你说从媳妇这事说到网友再说到借钱,你到底为啥呢?强子都不确定了,你小子借钱给你就是,反正也逃不掉,强叔也是熟人的,放心。
“你不会真是借钱帮你那网友吧?”强子试探性地问。
“是啊,怎么?”秦龙眉毛一挑,你还以为我是说假的啊?
强子“哦”着点头,掏出香烟来缓解自己的尴尬。
这几天,秦龙的开销不小,李薇薇可是包吃包住,她是一分钱也没有。这农村来的姑娘自然不好意思,知道秦龙卖苦力的钱也不容易,这不是非亲非故的嘛。读者看来秦龙就是她的救星,不过对于青春少女来说,这是命中注定,可能就是自己的白马王子。秦龙正愁哪里会想这些,也就看不出李薇薇眼睛里温柔,看到了也觉得是感激之气吧,正常,人之常情。
晚上,吃了饭,洗了澡,秦龙向强子拿钱,中午强子可是答应了。
“不行。”强子云淡风轻的说。
秦龙一听,自然不乐意,但也不好说什么,心想还朋友,怎么说话不算数?就在秦龙黑着脸要走的时候,强子又乐呵的掏着钱递了上去,这一对比,秦龙愣住竟没有马上去借钱。
其实,强子不是不愿意,只是想借机套话,顺便自己加价。结果秦龙不上套,不借就走,也不说几句好话,这就是秦龙的性格。强子的意思是,你借可以,不过我要见人,带我过去,不同意我就不借。
秦龙心想无妨,强子也不是什么坏人,更不知道事情的原委。加上拿别人的嘴软,也不好意思拒绝。
李薇薇一开门先是开心的笑容,看到强子的笑容脸却马上变色,把强子的笑容尴尬得莫名其妙。秦龙一看心就急了,心想自己太疏忽了。李薇薇的情绪刚稳定难免波动极大,受不得半点刺激,稍微有一点敏感就会胡思乱想。
“这是我的好朋友强子,不好意思,我不记得先通知你了。”
“你好,我叫强子。”强子干笑道。
李薇薇的脸色瞬间惨白,楞住没说话。秦龙不好意思的看了强子一眼,咳嗽了一声,又向着李薇薇解释,不要害怕,一个朋友。
“我就先回去了,你们忙。”强子呵呵几声打个圆场就若无其事的说。
秦龙扰扰头,感觉挺不好意思的,没想到李薇薇这时出声了“没事,进来坐吧。”强子还是想走,又怕她又有什么怪模样来就不敢拒绝,但不知道秦龙什么态度。
秦龙和强子对视一眼,笑了笑没说话。
李薇薇感觉恢复了常态,窝在床上看着电视,两个汉子对着风扇吹着。
“哦对了,强子,你知道附近哪里房价便宜?”秦龙问。
原来,秦龙借钱是为了李薇薇租屋子的事。他和李薇薇商量了一下,长期住旅馆不是办法,必须租个房子住着。因为先前,秦龙说过要她回老家休养,然后重头再来。不过你说人家同意不?虽然心里想家,想爸妈。可是想起先前不听他们的话去了广州,接着又出了这个事,现在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感觉没脸面见爹娘。秦龙也就不再勉强,虽然这事难办。
李薇薇也知道秦龙的难处,就说把房间退了,自己出去找事做,找个包吃包住的就行。秦龙于心不忍,身体还是一边,主要是她心里的阴影问题,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走出来,你说能随她去吗?没有现成的工作等你去做,什么亲戚朋友都没有,身上更是一分钱也没有,秦龙无奈自嘲:你现在人救了,难道就不管了?唉,只能硬着头皮顶了。
商量了一阵有了结果,只要出去找,房间不是问题,价格应该也不贵。现在秦龙的钱也借来了,无论如何要抽空去找房子。可是这次李薇薇执意要去找房子,说自己没事,你们去忙。
秦龙不放心,你一个生人,又一个女孩家,怕不好办事,就决定明天请假还是一起去找房子。李薇薇说不必,最后秦龙还是强硬的态度就依了。
“先看看吧,如果明天看到哪里招工我就去,包吃包住的话就行,就不用找房子了。”李薇薇说。
强子在一旁听着闷头不出声,也插不上话,心里郁闷这娘的到底什么回事。
回去的路上,强子起初安静地抽着烟,突然抓着后面的秦龙的衣领,猛一变了个人似地,睁着大眼问秦龙这什么回事。
秦龙自然不说,这女孩子的清白不是那么好玩的,就赖着说是一个网友,爱信不信。强子也没辙,半信半疑的松了手。
“你小子不老实。”强子最后说了句。秦龙只能无奈的笑笑。
回到工地,在一块空地上,老远就听到好多大叔在说着黄色笑话,顺便聊着趣谈和艳谈,爽朗的笑声一阵一阵的。
强子不知道去哪了,秦龙想和工头请假却没看见人,强叔过来寒暄几句也回房睡觉了。秦龙看着满天星光,一时不知道干什么好,想想还是打一路拳,练气。练武的苦头只有当事人才能体会,不过也练就了吃苦耐劳的好品性。虽然这是一个很普通的性子,秦龙却发现很多人没有,尤其是当今的大学生,都想天下掉个馅饼,一步登天,结果往往摔得半死不残。秦龙快要成为一名大学生了,先知先觉的想了很多,谁叫学费还要凑呢?
秦龙活动后在做冥想状,强子不知什么时候来了,说了句“干嘛呢”。
秦龙这次主动要了根烟,他发现出来做事后对烟的理解又不一样了,还真有点解闷的作用。
“你别请假了。”强子冒了句,秦龙差点呛到,这咋回事?
“我有个熟人,帮你问下了,他正好招人,”强子说着吸了口烟停顿了一下,“我明天带着她去那里报到。”
“真的?”秦龙有了精神。
“还假的啊,我靠。”强子歪着嘴巴笑了一下。
“谢了,兄弟。”秦龙不知道说什么好。
“跟我客气什么,在外打工的,都是打工仔,相互照应是应该的。”强子说得很淳朴,这话不华丽,却听着可信,舒心。
“你过年回去不?”秦龙岔开话题,别人的好心里记着就好,不用说好话戴高帽去奉承人家。故意要你奉承的也就不是真心帮你的。
“*!”强子骂了句,“这不过年还早嘛,你小子乱讲什么,我几年没回家咯。”
秦龙看见他说着有点落魄的样子也不知道说什么,离家的孩子总是想家的。
“秦龙啊,你是读书人,我问你,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哪个好啊?那个特色社会主义是咋回事?”强子突然问道。
秦龙一听乐了,不过也笑不出来,还很多人不知道社会主义是啥主义,就听过马克思主义。
“你说谁好呢?”秦龙也不正面回答他。
“都说社会主义好,怎么欧美那些国家那么富有呢?”强子皱眉的说。
“呃……”秦龙也不知道咋回答,“我们改革开放才二十多年嘛,过不了多久不就好上了嘛。”
“靠,搞来搞去,还是穷人多,富贵的命少。”
“想那么多干嘛,没钱又不会死,有钱人也是睡一张床。”秦龙笑道。
“还有,也只有一个jiba。”强子嘿嘿*笑。
“说不定还没你厉害,哈哈。”秦龙被他逗乐了。
“唉,管它个鸟,我一小农民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好了。”强子说着又开始掏烟了,一天两包不嫌多。
到了第二天,事情好办了,秦龙就给李薇薇一些钱买点衣服和生活用品。
显然,李薇薇也感到意外,秦龙说是强子帮的忙,自然是说了一些感谢的话。
心头舒坦了,秦龙做事也就更顺心。十点多的时候,强子就赶回来,老远对着秦龙做了一个OK的手势。
“那活容易干,轻松,坐着上班。”强子笑着说,显然也比较满意。
强子的一个老乡在一家小织带厂做主管,招进个把人自然不是问题,还给了强子面子。强子说里面是做花的,具体是什么花就不清楚了,不过就是女孩子做的活。包吃包住,刚进去是计时的,熟练了就计件的,手脚快的一天能拿个七八十快,最高的拿过一百呢。一个礼拜休息一天,星期六固定加班,平常加班另算。虽然没完全按国家劳动法,不过在南沙来说是很不错的了,所以秦龙也很高兴。
“她捎了话给你。”强子故作神秘地说,搞得秦龙一愣的以为有什么特别交代。
“叫你有空过去看她,她又时间也会来看你。”
“这是自然的啊,还有什么?”
“没了。”
“没了?”
“我靠,你还想什么?没事去干她一炮啊。”强子白了一眼走开了。
以后的日子就好了,一切按部就班的。
李薇薇毕竟是农村姑娘,也是能吃苦的人,干劲不错,没几天就熟练了,告诉秦龙一天随便几块。虽然一天加班几个小时,没听她发过牢骚。秦龙看她气色不错,人也开朗,估计用不了多久就没事了。
强子自然也和李薇薇熟络了,就差点叫“妹子”了,经常在秦龙面前夸这妞不错,人长得好看又勤快。
“我说,你先前说的算数不?”强子说。
“什么事,算数?”秦龙纳闷,半响问了句:给你做老婆那事是吧?
“对啊,还算数吧?”强子欣喜地说。
“算你个头,你配得上人家吗,你少打她注意。”秦龙打击他说。
“怎么,我也是这一块的帅哥,赶明儿就去追,追到手给你看看。”强子不服气地说。
“好,我等着,看你吃天鹅肉。”秦龙嘴上这么说着,心里也欢喜,你去追吧,我正看着呢。因为强子人也算不错,除了抽烟,偶尔去桔子公园解决生理需要以外都还行,人样子也勉强配得上李薇薇。文化低点,不过脑瓜子也灵光。如果真能好上,秦龙也是求之不得,李薇薇就需要一个好男人去爱。
然而真是这样吗?事实并非如此。
李薇薇对秦龙早已暗生情愫,如是古代早已以身相许。我们经常听到电视剧里面说,你救了我的命,我该服侍你一辈子的。可是,李薇薇也深知自己不是黄花闺女,怕是配不上秦龙的。不过情这个东西谁控制得住呢?李薇薇总想呆在秦龙的身边,直到有一天的到来,期望有一天秦龙能发现她的爱,接受她,成就一段注定的姻缘。然而,这一切,秦龙并不知晓。虽然有时也发觉不对劲,不过谁都不说,一直就耗着。再说,此时的秦龙心中还真容纳不下别的女孩子,因为一直有个女孩如女神般的在他心府居住。
好戏不碰头,偏偏强子铁心要追李薇薇,隔三差五的请吃饭出去玩。你说这事又复杂了,真不好做。李薇薇委婉暗示过,不过强子不到黄河心不死,你越冷落激情还高涨呢。秦龙看不下去,对李薇薇说过一次,结果让那妹子梨花带雨痛苦几天。秦龙不知道,你不说还好,你说就,哟,麻烦了,你是在她心口撒盐哪。
当李薇薇知道秦龙是利用暑假打工来挣学费的,将来是个大学生,真是个晴天霹雳,本就脆弱的心不堪重负,终于发现自己和秦龙的距离好远,好远……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这句子对应的三角恋还真他妈的恰当。
“强子,天涯何处无芳草,总有你的缘分。”秦龙安慰的说,刚听说强子又受打击了忙过来开导。
“我这心里难受,从来没有这么难受。”强子面带苦涩地说,看来真是动了真感情。不过秦龙也知道这事也强求不来,人都没有错,就是爱的本身的错。因为爱总是制造单相思,很少让人圆梦的。
“初恋都是失败的,你也看开些,男人要拿得起放得下。”秦龙激他的男儿骨气。
“你娘的,你就好了,说这些屁话。”强子反击道。
秦龙只有苦涩的笑笑,心里不也是纠结的吗?被以为我不了解你的痛苦,哥们,我经历得比你早。
强子边掏出香烟,边低着头说,“其实,我知道她是喜欢你的。”
秦龙现在也随身带着烟,听了这话也掏出一根点上,想想也有点像那么回事,不过也无能为力,只能以沉默表示理解。
他们不知道,再一次去找李薇薇的时候,别人递给他们的只是一张字条。
秦龙哥,强子哥:你们好!
当你们看到这份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南沙,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我不想离开你们,可是我又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去别的城市开始新的生活。
秦龙哥哥,你的大恩大德我永生铭记,谢谢你,真的谢谢你,我无以为报,真的感到很惭愧,不过有机会,我一定会来报答你的。
强子哥,我也谢谢你,顺便说一声抱歉,不过我相信你一定会找到比我更好的,我祝愿你梦想成真!
放心吧,我长大了,自己会照顾自己。再见了,我会想你们的。希望你们一切安好!
“李薇薇,8月5号。”秦龙念着最后几个字。
强子看完似乎丢了魂,落魄的坐在脏乱的走廊上开始沉默无语,抽起了闷烟。秦龙也叼着根烟挨着强子并排坐着,气氛显得很凝重。
谁也没想到,李薇薇就这么走了,离开了。
秦龙心里的滋味也是苦涩得很,不知道这姑娘又会有什么际遇。虽然秦龙没有情爱之想,可是真的把李薇薇当做自己的亲妹妹看待,从小没有兄弟姐妹的秦龙把这份情看得重,只是嘴上没说而已。有些时候想和她聊聊心中所想,但又怕无意伤人,只盼她慢慢释然,没想到……
秦龙拍拍强子的肩膀,真的不知道说什么。这些东西每个人都要体会,只有自己去体会才能感觉那份沉重。
这一夜,强子醉了,秦龙也喝酒了。两个爷们不要命的喝酒,干了一杯又一杯。强子还胡话连篇,引起一阵阵目测,还以为是两个疯子。为了在强子心中一直保留薇薇的完美形象,秦龙最终忍住没有把前因后果说出来。
秦龙高呼“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没人回应,只有强子的醉语“悠你个头,什么贼老天。”
两人搀扶着在马路中央放肆的大笑:哈哈哈哈。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
行迈靡靡,中心摇摇。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穗。
行迈靡靡,中心如醉。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实。
行迈靡靡,中心如噎。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写到这里,秦龙的暑假生活也快结束了,即将开始新的单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