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送病人的推车上,一个全身血迹斑斑、血肉模糊,已经看不清本来面目的一名青年男子躺着,手上扎着一支吊瓶。
在推车旁一名中年妇女一边跟着推车跑动,一边哇哇大哭着:“儿子啊,阿宇,你醒醒啊,你醒醒啊,你醒来看看妈,妈不能没有你,你起来啊。阿宇。阿宇你醒醒。…”
此时的朱芸(蒋母)已是泪流满面,怎么会这样?早上出门还是好好的,现在怎么会全身上下爬满伤口?想到儿子现在有着生命危险,蒋母心里一阵阵地刺痛,恨不得受伤的是自己,恨不得现在躺在推车上的是自己。
蒋宇被推进了手术室,蒋母被隔在门外,眼睛却一眨不眨地望着手术室的门板。
“阿姨,别伤心了,医生会全力拯救您的儿子的。您先去那边办理下手续吧。”一护士在旁边安慰道。
交完手续后,蒋母便一直坐在冰冷的凳子上等待着,不停地抽泣着。脑子里满是浮现出儿子的脸庞,还有那天天挂在嘴边的**似地的坏笑,虽然儿子成绩不好,没有上进心,但一家人最疼爱的就是儿子蒋宇了。如今蒋宇全身是伤,生死难测,让蒋母怎能不悲痛?
蒋连(蒋父)接到蒋母含着哭声的电话,便放下手中的工作,从工地十万火急地赶往医院,恨不得插上一对翅膀飞来。听到儿子有生命危险的坏消息,蒋父也是心急如焚,在出租车上(这是蒋父几年来第一次坐出租车,因为平时省吃俭用,为给家里多留点钱。
他去哪里从来都是步行或者骑着他那辆老旧的自行车)蒋父不停地催促司机:“师傅,看快点吧,我儿子现在在急诊,请您开快点吧。”蒋父声音略带沙哑地说。司机大概是听出了蒋父的望子心切,十分卖力地开着。
终于到了医院,看见妻子埋头坐在椅子上哭泣,蒋父连忙奔了过去抱住妻子:“没事的,没事的,阿宇会好的。”蒋父尽力安慰着蒋母,可自己的泪水却不住地流了出来。
转过脸一把用袖子抹掉,他不想让妻子看见自己流泪,这个时候他必须担起安慰妻子的责任……
人说医院的走廊通常是冰冷,这句话不假。夫妇俩互相拥着泪流满面……
时间像蜗牛般一分一秒地爬过,终于在十几个小时后,“叮”的一声,急诊室的门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一脸无奈的表情:“两位是病人的双亲吧?!”蒋父点点头,蒋母已经精神紧张到了极点,脸色苍白地立在蒋父身旁。
医生沉重地说:“我们已经尽力了…”听到医生的话,蒋母立即精神崩溃了,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头晕脑胀,身子一重向后倒去。
“芸,孩子他妈,孩子他妈…”蒋父老泪纵横地哭喊着,今天也不知道是哭了多少回了。坚强的蒋父平生没有流过几滴眼泪,但再坚强的人也有垮下去的时候,这对母子是他生存下去的唯一信念,所以这么多年来他没有埋怨过一次,任劳任怨地干着累活。然而今天他是把毕生的泪水都流干了吧……
“你们的孩子并没有死亡,只是昏迷不醒。心脏衰落,还没有月兑离危险期,再加上他脑部神经严重受损,就算一切完好之后,还只能是一个植物人。能不能苏醒过来,就要看他的造化了吧。”
医生抱歉地解释,只怪自己月兑口而出就算一句职业用语。
“真的?还有的救?”蒋父激动地抢过医生的手。
医生被弄得有点不好意思:“是的,虽然希望渺茫,但并不是不可能,我们会尽全力挽救你们的儿子的。”医生义不容辞道。经历过许许多多生离死别,医生也是懂得如何去安慰病人亲属的。
蒋母在昏倒中模模糊糊听见“还有的救”的词,立即艰难地撑开沉重的眼皮,嗫嚅道:“连,孩子他爸,还有的救?”蒋父见蒋父醒了过来,连忙将她扶起:“是的,还有希望…”听到这句话,蒋母再次热泪盈眶。
紧紧地拥住蒋父。医生见此景暗暗地叹了一口气。因为这病人醒来的几率几乎只有千分之一……
……蒋宇恍恍惚惚间看见自己处在一个四面八方都是一片黑暗的地方,而且没有尽头,连地下也似无底洞一般,望不到边际的漆黑一片。奇怪的是,自己居然可以一口气看到四面八方的景象,就像360°全景扫描一样。
还有自己似乎立在半空之中。他往下看,却看不到自己的身子,且不能控制自己……
蒋宇忽然想道自己和两个匪徒一同被废弃的工厂所掩埋。“难道……我……已经……死了?那这里是天堂还是地狱?”
“这里既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狱。”意识间仿佛又一个人对他说话,声音仿佛来自千里之外,听起来又近在耳旁,悠远而清晰,柔柔的音调让人听起来很是舒服。
蒋宇一阵惊异,以为自己幻听了。自己已是个灵魂,是幽灵啊……想到这一点,想到自己已经逝世,没来得及跟父母告别,没来得及享尽荣华富贵,没来得及…哎,想什么呢,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你不用难过,你并没有死。”那声音继续传来,让蒋宇切实的感觉到。蒋宇相信自己不是幻听,但自己并不能开口说话,他是怎么跟自己对话的?
“你是谁?我认识你吗?”蒋宇试探性地问。
“我是谁并不重要,你也不认识我。”
“你在哪跟我说话?还有我们这是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