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飞扬,鹅毛般的雪花在北风中飘舞,给大地铺上一层白衣。此时虽然已经初春,但因地处高山,温度还是很低,天地间银装素裹。昆仑山脉,绵延数千里,宛如一条长龙横亘东西,自古以雄奇著称,这无尽的大雪更是给它添加了肃杀的气氛。
在这天气人们本应躲在被窝中取暖,可是在一处山道上,一个披头散发的人手拄树林,正步履蹒跚的爬向一座高峰。他双眼深陷,空洞茫然的望向高处;衣衫褴褛,嘴唇干裂,说明他肯定经过了长途跋涉。他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步爬上山去,高大的山峰与他虚弱的身体,缓慢的步伐形成鲜明的对比,让人忍不住担心他会突然栽倒在山道上,好在他意志似乎很坚定,一直坚持着……
就这样,一步步的,终于,他混浊的眼睛看到了高峰上的一间茅屋,又焕发了生机,他丢掉树林,攥紧拳头,以最大的力气发出一声嘶哑的呼喊:“木叶叔叔……”
他看到远处青袍人影,眼前一黑,金星直冒,再也支持不住,一头趴在雪地上。
这个疲惫的青年不是别人,正是明朗。那日,他收服血魔,一身修为大损,本以为休息数日,便可略微回复,没想到越拖情况越是糟糕。血魔临危的拼命一击毕竟不同凡响,惊人的魔气和煞气侵入明朗体内,破坏了他的经脉,连精神力都随之减退。明朗终于明白,这次的伤势绝对不是他能自己修复的,天底下恐怕只有他的父亲,“天云剑神”明峰道人,才有能力解决他的伤势。他咬咬牙,强忍痛楚,飞行数日后终于坚持不住,只得徒步赶来,若非他意志坚定,恐怕早已伤死半路。此刻终于见到援手,他再也坚持不住,一口气泄了,昏厥过去。
晕晕沉沉中,感觉一只手掌贴在自己背后,一道道真气缓缓输入,原本僵寒的身体逐渐回暖,体内被魔气压制破坏的真气也是解冻般,开始流淌起来,伤痛之感大减。不知过了多久,当真气回复到一定程度时,明朗蓦然身体一阵强烈的刺痛,他忍不住痛哼一声,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和蔼老人惊喜的笑脸,随之响起老人慈祥的声音:“少爷你醒啦!”
明朗申吟一声,昏昏沉沉的道:“木叶叔叔,我……”便要从床上爬起来,木叶忙道:“少爷,别急着起来,老爷说你伤势不轻,需要调养一段时间。老爷就在外面,我叫他进来,你千万别担心啊。”
正说着,门外一个声音传来:“明朗醒了吗?”木叶喜道:“老爷来了!”话音未落,一人已经无声无息进来,只见他约莫四十来岁,穿一身简单的道袍,年纪已然不轻,但却是风朗神秀,想来年轻时必是一位风流人物。
明朗挣扎着要爬起,叫道:“爹……”听其称谓,这道人竟然是名震天下的“天云剑神”明峰!
明峰眉头皱着,似乎有什么烦心事,应了一声:“明朗,你觉得怎么样啊?”
明朗喘着气道:“爹,我我,咳咳”他只觉气息不顺,忍不住咳嗽几声。
明峰道:“不急不急,你身体虚弱,先好好休养几天,过几日我再来看你。”明朗见父亲要走,连忙叫住:“爹!”
明峰微微一顿,道:“怎么了,还有什么事?”
明朗长呼一口气,道:“我前几日与血魔斗了一场。”
明峰眉毛一轩,眼中微亮,道:“最终结果怎样?”
明朗道:“我仗着乾坤鼎和束魂珠,收服了血魔,将他的魂魄封印在束魂珠中,但是他拼死的一击也重创了我,我险些都回不来了。”
明峰沉默半晌,才缓缓道:“原来如此……”他深深注视着明朗,眼中满是怜惜和蔼以及遗憾。他续道:“我已经帮你化解了魔气,生命无碍,但是……”他低下头,声音中带着颤抖:“你的经脉受损太重,以后恐怕不能再修行了……”
明朗脑中轰然,他自幼的理想就是纵横四海,仗剑行侠,不能修行这个消息对他而言不啻是晴天霹雳,彻底惊呆了他。他紧紧盯着父亲,嘴唇颤抖着道:“没有……没有,咳咳,什么办法挽回了吗?”
明峰抬头,看着屋顶的横木,轻轻的说:“据我所知,没有……”
一瞬间,明朗浑身冰凉,真气走岔,眼前一黑,再次晕过去,耳边隐隐听见木叶的惊叫,“少爷,少爷”
朦胧中,好像遇见了梦魇,似乎睡了,又似乎醒着,这种感觉极为怪异,就仿佛如万斤巨石压身,动弹不得。他惊恐至极,拼命挣扎,但是身体就是不听使唤,任他脑海中发出各种指令,就是僵硬如木,无法动弹。他竟然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权!
正恐惧时,眼前突然出现一片血雾,耳边传来阵阵惨叫声,血魔的狰狞的巨脸突然间浮现,他那比灯笼还大的血红的双眸死死的盯着明朗,裂开血盆大口,露出森森白牙,狞笑道:“嘿嘿,你竟然敢封印老子的魂魄,胆子不小啊,今天就让我看看你的胆子是不是真大!”鹰爪般巨大的手掌朝明朗胸月复间抓来,眼见就要将明朗开膛破肚!
明朗见那只宛如鹰爪的手即将抓到自己,忍不住大叫一声,脑海顿时清明。血魔的巨脸立刻烟消云散,身体恢复控制权,脑子也迅速清醒过来。原来只是个恶梦。
坐起身来,一身冷汗,他急促大口的喘息着,看清原来已躺在自己的卧室的床上。房中除一床一桌一椅外,再无它物。
明朗深吸一口气,缓缓吐纳,平复心情,但是一想到自己无法修行,脑中还是混乱不堪,心里只想:“若是无法修炼,以后……”他痛吟一声,身上无力,再次躺在床上,无聊地看着天花板。
门吱呀一声开了,木叶轻轻进来,对明朗说道:“少爷,老爷大厅找你。”明朗沉默半晌,不动也不语,木叶静静等着,不发一言。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明朗突然从床上慢慢下来,漠然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