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集缙城
大业元年年初，皇帝改元大业，颁布新政。
对天下的百姓来说，改元虽是难得，倒也不是没经历过。老皇帝驾崩，新帝登基，那年号是铁定要改的，取个欣欣向荣之意。不过当今陛下在位四十余年，年号改了三个，倒也罕见。当今皇帝登基时改年号为明，生太子时又改为庆，现在不知又发生什么，让皇帝高兴得又改个年号叫大业。
今年五黄临太岁，到处都是旱灾，百姓们大多吃不饱饭，皇帝虽然减赋赈灾，层层官吏扣下来，拿到手中的粮食并不太多，生活依旧清苦。听说皇帝颁布了些新政，国家这么大，这新政的好处一时也看不出来，百姓们依旧是希望着旱灾快些过去，憧憬着明年的生活会好一些。能吃饱饭，逢年过节能扯上些花布，让老婆孩子高兴些。
六月初一缙城上官灵犀顺着官道慢慢往缙城去。
离开小镇也有十几天了，也不知道那些人知不知道他的样貌，处着小心，一路行来，只往偏僻人少处走。
只是离开得匆忙，全身上下，也没件铁器，以上官灵犀的本事，倒也不会饿着，只是十几日未沾荤腥，嘴里淡出个鸟来，熬得嘴里清水流。
在山林中，偶有见到狍子，山鸡，却拿它们无法。想着进城，怎也得找两件趁手的铁器。
顺着进出城的人流，进了缙城。
缙城虽地处边锤，是处不大的小城，却总是座城，有着城墙，四个城门，市井，比那大镇不知大了多少。
城中东西两门由一条直道相连，南北两门也有一条直道相连，这两条大道，细细用青砖铺就，道旁民居，店铺林立，有酒店，面店，也有客栈，官府，在东西南北两条大道相交的十字路口，是城中交通要道，也算是缙城最繁华的地方。
人流来往，道旁有卖肉的，也有卖菜的，也有卖面人的，卖糖果的。间壁门上写着父子铁铺，上官灵犀走到门前，有三人正在打铁。
上官灵犀便问道：“老板，有好钢铁么？”
打铁的看看上官灵犀，说好听些叫满面风尘，说难听些叫穷困潦倒，就有五分不大放心，应道：“客官，请坐，要打些什么生活？”
上官灵犀道：“不用打什么，有什么现成的，拿来便是。”
打铁的听得这话，放了三分心在肚子里，道：“要锄？要犁？总要有个名目。”
上官灵犀道：“不要那等生活，要口好刀就是。”
打铁的道：“实话，刀倒有一口，怕是有些肥了，客官有些不喜，要不先看看。”
上官灵犀点点头。
打铁的将刀取出，长刀，刀长二米，刀柄就长一米五六，未开刃。
打铁的道：“这刀马上用正好，防身却是肥了，在此处倒也不妨事，只是越往南走，拿着这刀就是想入城，也有些难。”
上官灵犀道：“还有么？”
打铁的陪笑道：“客官饶恕，都是现打，实是没有。”
上官灵犀道：“新打一把普通长短的要多久？”
打铁的道：“怎也要个三五七天。”
上官灵犀叹了口气，哪有时间在这里久呆，银钱也不大凑手，实在是耗不起。抬头，看到打铁铺内挂着一副弓箭。
上官灵犀问道：“那个呢？”
打铁抬眼看了看，道：“这弓，倒是自家用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近来也没怎么用，就那么挂着。客官要是喜欢，一发送与客官。”
上官灵犀想了想，虽说长刀有些不大趁手，不过想想，短刀他也不熟，倒也不碍，只是不大满意。于是道：“这件家生要几两银子？”
打铁的道：“这刀用十分好铁打造，不讨价，实要银五两。”
上官灵犀道：“便依你，只是刃口得开得锋利些。”
打铁的道：“如此好说，客官只稍待。”
上官灵犀只见街对面挑了个酒望子，本就好这一口，一看到这酒字，嘴里清水直流，转头对打铁的道：“我到对过买碗酒吃，过会再来。”
打铁的应道：“客官自去，吃完了自来，那时想是刃开好了。”
上官灵犀直往那酒望处去，走得近了，还没进门，就闻得一股酒香。那酒望挑处，两层木楼，门口照理放着柜台，柜台旁有两个大酒缸，一人高下，敞放，酒香就从此处来。
上官灵犀甚是高兴，直进了门，正是吃饭时节，一楼大堂内放置着三五七张八人桌，三五桌客人推杯置盏。上官灵犀直走进角落，坐定。
酒保招呼着，道：“客官喝什么酒？打几角？”
上官灵犀道：“就门口那香得很，先打二角。”
酒保又道：“客官要甚按酒？”
上官灵犀道：“拿的菜弄个三五个就得，得是荤腥。”
上官灵犀喝不至三五杯。眼睛一眯，一个胖子从酒楼外走进来，身后跟着两个青衣小帽。坐在门口的位置，叫了一桌酒菜，却又不食，两个青衣小帽低头，负手站在胖子背后。
上官灵犀盯着那胖子，心里有些计较，就没有什么心思喝酒，略想了想，拿定了主意，端起酒杯，向那胖子走过去。
缓缓坐了下来，“金老板，我们又见面了。”
金柱一惊，抬眼望了眼门外，门外依旧人来人往。
金柱勉强扯出个笑容，略想了想，道：“好久不见，老板有何贵干？”
上官灵犀笑了笑，道：“金老板，上次的事情。”顿了顿，见金柱并不接话。上官灵犀收敛了笑容，继续道：“有些不大对吧。”
金柱又看了看门外，和善的笑道：“老板本就是吃这碗饭，不大对这话，从何说起？”
上官灵犀看着金柱胖呼呼的脸，直想一拳打上去，沉默着，略过了会，上官灵犀突然笑了，轻轻的笑了，道：“说的倒是实话，依着规矩，倒也不算错。只是连根也给我断了，总是做得不太地道。”
金柱眯了眯眼睛，道：“那老板的意思？”
上官灵犀轻轻将手中的酒杯放在桌上，眼睛看着酒杯道：“金老板是衣食父母，总不好让我亏得太狠不是？”
金柱又看了看门外，有些不耐，这个年轻人虽是小事情，只是让那人看到，小事变大事，搞不好性命都难保。脸上却笑容更盛，“哦，这些都是小事情。本来我就有些责任，即然老板开了口，总得应着。”
金柱抬了抬手，背后的青衣小帽走上一步，微微躬身，从怀中拿出四五个小金锭，放在桌上。
金柱将金锭推向上官灵犀，笑道：“只是没想到突然遇到老板，手头有些不趁，将就则个，散碎银钱总不好出手。”
上官灵犀皱了皱眉，金胖子哪是如此好相与的人物，上次只是留了一句话没说，就断了他的根。这次随意说两句就有钱拿？哪有如此便宜？
金柱又看了看门外，见上官灵犀不说话，也不动，只得又道：“老板要是不满意，留个地址，数额不是问题。”
上官灵犀抬头，深深看了眼金柱，突然笑了笑，手一拂，将桌上的金锭收入怀中，站起身来，“这些虽说不多，我也不是个贪心的人。金老板是在等人吧？”
金柱听得最后一句，脸上终于没了笑容，深深的盯了上官灵犀一眼，轻轻点了点头，不再理会。
上官灵犀淡然一笑，转身回到自己的桌旁，心里略有些放心，五个小金锭，虽说不多，省着些用，倒也够支撑一阵子了。手一抓酒杯，才发现，刚刚放到金柱的桌上了。上官灵犀笑笑，也不去取回，正准备抬手叫酒保再拿个酒杯过来。就看到金柱的桌旁多了个人。
白衣人。
商队里的白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