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化与白夫人对视一眼。
余化对上官灵犀道:“我与夫人虽说不上是古道热肠,倒也愿意助你们离开。”
上官灵犀眯了眯眼睛,笑道:“平白无故要两位帮如此大忙,叫我们兄弟两人心里怎么过意得去?”
白夫人接口道:“自然不会平白帮忙,倒是有个请求。”
上官灵犀抬眼看着白夫人,道:“不敢说求,夫人请说。”
孟广志饿得狠了将几上果品一扫而光,将酒也喝得一滴不剩,很是无聊,实是插不上话,知道自己博杀倒还略有可取,就怕胡乱说话,反倒不美,只是又无歌舞可看,又无消遣,于是将上身后仰,双臂后撑于地,抬头望着殿顶,两腿伸长,对他们三人的话弃耳不闻,只等结束,好好睡一觉。
白夫人笑道:“看我这处,大倒是极大,只是左右也无个点缀,很是寒酸,能在左右中堂挂上几字,倒也极好。”
上官灵犀笑道:“这倒是极易,不知夫人想要什么字。”心内极是不信。
白夫人回头指着背后空处,“此处想挂一天字,左清静,右无为。不知何时可好?”
孟广志心内呲笑,明明就是妖窟,不妖气冲天,还说什么清静无为?丑女挡住脸就不丑了?
上官灵犀应道:“写字倒是极易,久未拿笔,只是得多练练,想来挂在这殿中,差了想是拿不出手,怎也得一晚的工夫。”
白夫人高兴道:“那是极快了。”
转眼看孟广志极无聊赖,笑笑,对翠绿长裙轻招手。
翠绿长裙敛身一礼,退了下去,过会,手捧一柄无鞘长刀,复又转回来,捧到上官灵犀与孟广志几前。
白夫人笑道:“看你兄弟二人兵刃不大就手,正好我有长刀一柄,就送与你们。”
孟广志坐了起来,只看着那刀。手略有些痒。
却不动。
上官灵犀含笑看看白夫人,转头对孟广志示意。
孟广志瞪大眼睛,轻声道:“我去?”
上官灵犀道:“难道我去?明知道近不得身。”
孟广志心略有些担忧,左右看看,知道定是自己,站起身,两步跨到翠绿长裙身前,一把将长刀抢过,又跨将回来。
上官灵犀这才问道:“那不知夫人与余兄弟,什么时候帮我们兄弟两人离开?”
白夫人看着余化道:“后日出发如何?”
余化笑笑,“明日最好。”
白夫人冷笑道:“你当然想快,只是我急不得,怎也得多一日才妥当。”
余化笑,不理。
四人稍坐,也就散了。
上官灵犀端坐几前,放着笔筒,也由石头磨成,里面放着着三两支笔,旁放一笔架。几上摊开一张白娟。
地上随地丢弃着几张写过的白娟,似是已经写好,却不满意,随地弃了。
上官灵犀已经写好“清”字,静字正收笔。
孟广志手拿白夫人送的长刀,在房中舞了两个刀花,极是心喜。有了好刀,那腰刀,孟大寨主自然是不用了。
上官灵犀没有抬头,极为专心。
孟广志将刀提在右手,左手轻从刀锋上抚过,刀身极长,约有半人来高,正正方方,只在刀头处销出一个45度角,权做刀尖,刀身呈黑色,开了刃,刃口极薄,很是锋利,只是此刀不知由何种金属打造,连刃口也是黑的。
极重,饶是孟广志力大,倒也勉强舞动得开,显是一柄双手刀。孟广志心下甚喜,单手提此刀,在房内比划几招,笑道:“果是好刀。”
上官灵犀皱眉,手略抖了抖,叹了口气,将笔轻轻放在笔架上,轻道:“差了一些。”
孟广志收了刀,走过来,偏偏头,看着几上白娟上的字道:“差?爷看倒是很好啊。”
上官灵犀道:“略急了些,虽收笔差了些,只是从整体来看,几年来,这几个字,倒让我最满意。”白了孟广志一眼道:“你看得出这字好坏?你识字?”
孟广志干笑两声,“它认得爷爷,爷爷可认不得它。看来看去,都是一样的。”
上官灵犀唤来翠绿长裙,孟广志将几上几幅字交与翠绿长裙,翠绿长裙将字送到白夫人手中。
白夫人对送来的几幅字看也不看,道:“挂上就是了,有什么好看?”
过了一日。
上官灵犀也不知今天是几月几日,至于孟广志,想来也没记过日子,怕是几月都记不得。
日正当中。
晴。
微风。
海边。
并无沙滩。有的只是礁石。建起一道长堤,往前延伸到海中,海水像是不忿,有人占据了它的领地,怒吼着,裹着浪花,犹豫着,迟疑着,却又坚定的向着长堤扑来,长堤不为所动。海水怒了,加大了力度,左右前后撞着,围绕着长堤打着旋,留下些许泡沫,终就无力的退去了。稍过一会,却又不死心的扑过来,撼动着长提,想把这占领了它地盘的物击碎,却怎也无法撼动,讪讪的离去。如是反复。
白夫人领着狼妖,兔妖,熊妖。
旁边站着余化,上官灵犀与孟广志两人远远退开几步。
站在长堤上。
堤上尽头处,立有一碑,上下左右各有纹边,刻的却是浪花,碑上有字,上书“镇海”二字,碑下也雕有不知名姓托碑神兽一头,龟壳,牛头,四足着地,极为古怪。
众人在此地站了有好一会,不知在等什么,上官灵犀也不问,不知怎的,从离开宫殿开始,余化与白夫人就不再与他二人主动交谈过,虽不至于冷淡,倒也不显当日的热情。至于上官灵犀,断不肯主动上前攀谈。
孟广志碰碰上官灵犀道:“上官,今天他们的态度不大热情啊。”
上官灵犀远眺海面,海水在脚下呈淡蓝色,稍远处,变做深蓝,更远处,却变成黑色,远处,蓝天与海面相接,略有分色,晃眼看去,说是海天一色,倒也算得上。听得孟广志话语,淡淡嗯了一声,表示听到了。
孟广志倒提了长刀,用刀柄磕磕上官灵犀腰间挂着的腰刀,道:“怕是你那几个字写得差了,他们不大满意。”
上官灵犀白了孟广志一眼,不理他胡说,扬声道:“夫人,不知我们在等什么?”
白夫人回头看着他道:“不要急,这海,稍等一等。”
余化早将腰间系着长剑解了下来,连鞘抱在胸前,微闭双目。
又站了会。
海浪稍歇。
微风停止。
白夫人喜道:“好了。”
上官灵犀凝神看去,白夫人将手一晃,不知拿出何物,放在嘴边,鼓起脸颊,似在吹着,却并无声响发出。
略过了会,白浪翻滚,海水涌动。
白浪翻滚处,海水涌动前,一条长长,弯曲白线从海中升起,抬起半间屋般大小的头颅,对着白夫人微微点头示意,对其余人物,皆视而不见。
白线数十丈长短,通体雪白,头呈三角,眼似铜铃,左右嘴角各生一须,头下颈身处长着密密麻麻的茸毛,说是茸毛,其实并不短,一根也足有一臂来长,只是白线极大,看起来也就不长。白线张开大嘴,海水从嘴里溅落。
孟广志手足皆软,几乎擎不住刀,心内急跳,爷爷也长了些见识,大大小小的妖怪也见过十数只,只是这妖怪,大得也太离谱了些,发了性,一口将爷爷吞下肚去,怕是早饭也算不上,顶多算个小吃。也不知道吃的什么,长得如此巨大。
别说孟广志,就连上官灵犀也口干舌燥,手足轻擅,张大嘴,只望着这白线。
白夫人挥挥手,白线缓缓靠将过来,将头缓缓低下。
白夫人看了上官灵犀与孟广志一眼,赤足轻点,飞身上了蛇背。熊狼兔三妖齐齐纵身,紧随着跃上。
余化睁开眼,对上官灵犀道:“要过这海,这东西倒还合适。”说完,跟着也上了蛇背。
孟广志盯着巨蛇,缓缓道:“上官,怎么办?”
上官灵犀苦笑道:“还能怎么办?总不能回去,走一步是一步。”
孟广志怒道:“你总这样说,爷爷看着它,好渗人。”
上官灵犀双手一摊道:“硬着头皮上吧,我看,没到地头,我们没有危险。”停了停,没信心道:“嗯,应该没有危险。”
孟广志大怒,“你这是拿爷的命不当命啊?实话说,爷不怕死,只是被这畜牲吞了,有些不甘。”
上官灵犀也不理他,看着蛇妖道:“不管怎样,也是要去的。”鼓起勇气,跟着也爬上蛇背。
孟广志看着,极是不愿。却听白夫人道:“小兄弟还不上来,我们就要走了,将你一个人留下了。”
孟广志无法,只得硬起头皮,将长刀负在背后,闭着眼睛,往蛇背上爬,只是嘴里喃喃念着,“不怕,不怕,不是蛇,是鱼,是鱼。”
触手处,蛇鳞上滑腻异常,只得死死抠住鳞片的缝隙,只是,手脚实是酸软无力,几次差点又掉下去,最后还是上官灵犀将他拉了上来,孟广志爬上蛇背,只是牢牢抓住上官灵犀的衣襟,紧闭了双眼,一丝不敢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