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一道黑影如鬼魅般闪进了王陵内的那间简陋小屋,恭敬地单膝跪地:“参见世子,属下来迟了。”
萧陌凤目沉沉:“起来吧。”
那人起身,脸上戴着一副面具,面具上的鬼怪伸出血淋淋的舌头,看得人心发颤,他闷声道:“没想到那个小公主昨日吃了那些教训,今日居然还敢闯入王陵,若不是她一直呆在此处,属下可以早些来为世子疗伤。她有没有打乱世子的计划?”
萧陌剑眉蹙起,沉默地望着地上那几个小小的脚印。
面具男子察言观色了许久,又道:“世子,不如,属下去杀了她……”
“枭,”萧陌突然开口打断他的话,眉宇间是从未有过的迷惑:“你说,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什么事情是无缘无故的?比如,无缘无故地恨一个人?无缘无故地对一个人好?”
从未见过主子说这么多的话,也从未见他这般疑惑不解的神情,枭一时怔住,半晌笃定地摇头:“不会。”
这个世界上,绝对不会有无缘无故的爱和无缘无故的恨,他们所做的任何事情都有目的,都有原因。
萧陌勾起唇角,笑容淡漠:“自然是没有。”那种迷茫之色迅速消失无踪,男人扯开**的衣服领口,道:“今夜之后,想必会有很多人来找本王的麻烦,叮嘱夙锦,让她把该做的戏都做好。其余的事情交由你处理,奴隶大会是个好机会,本王希望越乱越好。”
“是。”枭应了,“夙锦向来很懂分寸,请世子放心。”
萧陌点头:“母后那里可有消息?”
“探子密报,敦煌国的暗黑组织‘起死’有南下的趋向,近来大梁王都发现很多可疑之人,王后娘娘说,朝中大臣蠢蠢欲动,希望世子早日归国,还有……将陛下的……遗体带回去。”枭越说声音越低。
萧陌万年淡漠的眼神中突然现出杀机,冷冷笑道:“会的。”
今日谁欺我一分,他日我必千倍奉还,今日谁让我屈身为奴,他日,他们的下场不会只有奴隶这么简单!
萧梁国唯一的王位继承人,他踩着那么多人的尸骨爬到如今的地位,怎么可能善良无害?说到底,天真的人只有蜀国王室,而最天真的,莫过于那个可笑的小公主……
门外雷声轰隆,雨声潺潺,王陵里一个守卫都没有,他都已经把话说得那么明白,萧陌笃定,那个受了委屈的小公主不可能再来这里了。
“你……你把衣服换了好不好?会着凉的。”
莫名其妙的,他的手刚刚碰到潮湿的衣服,脑中无缘无故闪过她略带小心翼翼的声音,明明是关心,却生怕他生气了似的。
莫名其妙的小公主。
※
桃夭回到韶华宫,已经是夜半时分了,静思妙赏忙上前迎她,见她浑身湿透,跟落汤鸡似的,吓得赶忙带她去沐浴。
“公主,您去哪了?”静思一边走一边为她擦着湿发,“晚膳的时候宛妃娘娘派人来请公主,说是过去陪陛下一起用膳,可是奴婢们到处都找不到公主,陛下大怒,说明日就送公主回山上去。”
桃夭这才清醒,园子里一片漆黑,雨打在芭蕉树上,滴滴答答的响,她的眼眶红肿,开口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哑了:“我明天自己跟父王说。”
妙赏小心翼翼地问:“公主,您要回山上么?那,后院那两个奴隶怎么办?如果公主走了……”
桃夭停下脚步,在一个地方呆得越久,就越有牵念。如果她回宫的时候不曾在王陵里遇见萧陌,那么她还是无极山上自由自在的桃子女侠,她也许还是会天天骂萧陌混蛋王八蛋,也许还是会一直一直等他出现,可是她不会像现在这样难过,不会像现在这么心痛。
那两个奴隶也是,她答应了要放他们离开,答应了要让他们参加奴隶大会争取自由。
她现在还不能走。
“我不走。”桃夭道,“你们不用担心,我自己犯的错,我自己承担……”重新迈开步子往前走,忽然,眼前一黑,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
“公主!”静思妙赏慌了手脚,喊道:“来人!快来人!快去叫御医!”
暗夜之中,韶华宫的动静很大,后院西厢的一间房子里,辛奴站起来,腿上的箭伤疼得他龇牙咧嘴,那些太监宫女对他很防范,虽然解开了他身上绳索的束缚,却还是给他戴上了沉重的脚镣。他透过窗户往外看了会儿,转头对淡然坐定的哑奴道:“喂,哑巴,你听到了没有?小公主出事了。”
哑奴睁开眼睛,眼中波澜不兴,如同远山般淡静,小公主出事了?那么,那个人应该就要来了吧?他记得他昨天的那声警告,声音虽然柔和如初,可是琥珀色的眼睛却满含森冷杀意。
辛奴等了半天也没见他说话,呸了一声又坐下来,骂道:“叫你哑奴,你还真当自己是哑巴了啊?老子可不想那个小公主出什么事,老子还想回家。”
哑奴仍旧没有开口,只是对他轻轻笑了笑。言多必失,也许到时候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回不回家对他来说并不重要,赢了奴隶大会才是最重要的……
夜渐渐安静下来。
桃夭慢慢睁开眼,模糊地望见床头坐了一个人,随着视线越来越清晰,她看清了他琥珀色的眼睛,淡淡笑着的唇角,听见他温和地询问:“醒了?”
“楼隐哥哥。”桃夭无力地叫他,嗓子还是哑的,叫完了才想起,明明他们之前吵了架的,他怎么还对她笑?她不好意思地别开眼睛。
楼隐伸手贴向她的额头,还是有些热,叹道:“淋了雨,生病了,怎么这么不听话?”
桃夭咬了咬唇,重新望向他:“哥哥,你不生我的气了么?”她这会儿认错态度倒是很好。
楼隐微微一愣,笑容舒展开,拿过一旁的锦帕为她擦着仍旧有些湿的发,动作温柔:“是你自己生气跑开了,我想抓都抓不住,这会儿怎么反说我生气了呢?”
桃夭脸微微一红,咬着唇不敢看他了。
楼隐叹息:“要是想要鸢尾花,就告诉我,偷东西是不对的。”
桃夭更不好意思了,声音小小的:“我不知道是哥哥你种的花,我当时就想送去给……”
给萧陌。
她忽然打住不说了。
就算她送给他,他也不会要的,她的东西,他统统都不肯要。
楼隐仍旧在替她擦着头发,没有一丝不耐烦,他问道:“为什么喜欢鸢尾花?”
桃夭看着他,黯然道:“因为萧陌喜欢,不,是三年前的萧陌喜欢。”
楼隐的动作一顿,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却浅浅笑道:“如果,他现在不喜欢了呢?人都是在变的,年岁一久,有人变了面貌,有人变了心,萧陌只是变了喜好,并不奇怪。”
“变了面貌?变了心?”桃夭听不明白,“为什么会变?如果是我,我就不会变,千年万年,只要我不死,我就不会变心。”
楼隐怔住,停下手中的动作,认真地看着她,问道:“要是萧陌变了容貌,你认得出来他么?”
桃夭眨眨眼睛,摇头道:“我不知道,可是,现在萧陌并没有改变容貌啊,他还是跟以前长得一模一样,只是……”
他只是变了心。
不,也不是变心,她只是自以为他变了心,并为此黯然神伤。
楼隐忽然叹息了一声,大手抚了抚她的头,以指为梳,替她把头发理顺:“桃子,你还小,听我说,如果一个男人不喜欢你,那就是不喜欢,如果他喜欢你,就一定不会舍得对你发脾气。假如萧陌这样对你,你就忘了他吧。”
桃夭黯然,眼眶又有点热热的,她别开脸:“……我忘不了他,我喜欢他。”
“觉得很委屈是不是?”楼隐突然俯身看着她的眼睛,琥珀色的眼眸魅惑而温柔,他淡淡地笑,点头:“是很委屈的,我知道。桃子,我给你说个故事,你听听看,这个人是不是也很委屈。”
“嗯。”桃夭应道。
“有一个人,他喜欢了一个小姑娘好几年,一直都忘不了她,可是他有事要去做,必须得离开他的小姑娘。他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以为这辈子他们都不会再见面了。忽然有一天,他的小姑娘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可是,她认不出他了,因为他的样子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点都不一样……”楼隐淡淡地说,琥珀色的眸子突然空远起来:“你说,这个人,他是不是也很委屈?”
桃夭眨眨眼,茫然地问道:“他为什么不告诉他的小姑娘呢?他说了,她就知道了啊。”
楼隐微笑,模了模她的头:“因为,她不会相信……”
桃夭叹气:“那就是这个小姑娘不对了,她应该相信的。幸好萧陌的样子没有变,我没有认错人,他也不会委屈。”
楼隐的琥珀色眼眸黯淡下去,他抬手轻轻阖上她的双眼,柔声道:“睡吧,桃子,这只是个故事而已,你听过了就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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