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女乃女乃坐到她们跟前。由于离得近,看得更清楚。她的年岁好象不是原来看的那样,而是还要大,也许三十七八岁,甚至更多。但她脸上的肉没有一点儿多余的,紧绑绑的。
“小女娃子,”她开口,“你俩的小脸都应该女敕得很,我不忍心下手。把我要知道的都告诉我,我会安安生生地送你们走。”
阿香长舒了一口气,似乎从刚才的麻木中恢复过来。她坐正了身子,回答道:“这位老人家!”她故意把“老人家”这几个字咬得非常重。“瞧你的样子,年岁也确实不小了,咋还不懂事呢?”
刚说到这儿,也没见二女乃女乃有什么大动作,阿香的脸就被啪的扇了一下。阿香大怒,还要开口,脸蛋子却接连被扇,阿香防不胜防。姜嫂看出来了,二女乃女乃手势奇快,两只手真如闪电一般,左右开弓,转瞬间就扇了十几下。阿香的两侧脸红肿,嘴角流出血来。阿香激怒地一动,想跳起来。二女乃女乃又一掌拍到阿香的肩头上。阿香顿时浑身酥麻,不能动弹,软瘫到墙边。
姜嫂急了,哀求道:“二女乃女乃,别打了!求求你,别打了!”
二女乃女乃不再出掌,将两条胳膊架到胸前,微微冷笑:“这小丫头崽子,纯属家教不严,从小没教好。”
阿香满脸痛苦,不能开口说话,只用眼睛愤怒地望着二女乃女乃。
二女乃女乃道:“你这对招子着实可恨,我挖了去!”
她刚要动作,姜嫂一下子扑到她的身上,放声大哭:“二女乃女乃,求求你,别伤害她!你要问什么,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你。”
二女乃女乃怒喝一声:“坐起来,别玷污了我的身子!”
姜嫂只得坐起来。
二女乃女乃眼睛恶斗斗地看着她:“我暂且听你的。你说吧!”
姜嫂知道,她说出去的话,其实都是不重要的,是人人皆知的。而且,直到目前为止,也确实不知道师傅蔑然念诵的那些咒语都是什么意思。即使有人听清了片言只语,也难以复述出来。因此,她可以把那些都说出来,以营救阿香。她觉得,阿香还是太年轻,不懂能折能弯的道理。
姜嫂说:“二女乃女乃,实话告诉你吧,我其实就是蔑然从营城带出来的姜嫂。”
“啊,你是姜嫂?就是行人府那个厨娘姜嫂?”
“不错。”姜嫂眼睛里现出泪水。“二女乃女乃,我很蠢哪!”姜嫂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可马上觉得这里不是哭的地方,强制着把悲伤压了下去。“我的真名叫玉芯,阿香直称我的名,并没错。我是为了吕离,才颠沛流离的。”
“吕离,就是徐城司马吕离?”
“没错儿,就是他!”
“那是个冷家伙,你竟然看上了他?”二女乃女乃忽然伸出手,在姜嫂脸上模索。姜嫂吓得叫了一声,却不敢动弹。二女乃女乃模了好一会儿,姜嫂只觉得脸上发热,很热,似乎二女乃女乃手里有火。功夫不大,姜嫂脸上被阿香涂的那层皮月兑落下来,露出了本来面目。二女乃女乃惊呼一声:“好俊的脸蛋!吕离会看不中你?”
姜嫂凄婉地说:“他起先是看中了我,可后来……后来……”
“快说!”
“后来,他爱上了阿美,就是徐国大司马徐成的小女儿。这个阿美,确实比我强,她比我强,强多了!呜!”
二女乃女乃厉声喝道:“别哭!”
姜嫂哆嗦一下,止住了哭泣。
二女乃女乃训斥道:“姜玉芯,你这是自卑!就凭你的脸蛋,那个阿美会比你强到哪里去呢?嗯?”
“她强,确实比我强。”
二女乃女乃还要训斥,忽然停住了。她晃晃头,脸上一瞬间显出恍然的神情。随后大声说:“混蛋丫头崽子,你把我说糊涂了,话题引到你的道儿上去了!此话题就止打住,以后不准再提!你继续说,在行人府,你还做了什么?。”
姜嫂说:“银梁知道我爱吕离,就逼迫我,说我如果帮助他,就能让我得到吕离。我一时糊涂,轻信了银梁。行人府的二蛋出门,我便跟踪,还把此事告诉了银梁。银梁便和宁虎一起,绑架了二蛋。银梁被蔑然抓出来,我自知有罪,逃离了行人府。”
二女乃女乃不动声色地盯着她:“看来你还是个情种。”
“啥情种啊!告诉你吧,二女乃女乃,我非常非常地尊敬秦蔑然,我觉得她年岁虽小,能耐很大,心地纯正,是个好人。而且,她确实神通广大。她找矿藏,捉银梁,都是因为对神念了咒语。”
二女乃女乃似乎不相信地、,也似乎有其他想法,轻蔑地嗤了一声。
姜嫂说:“你别不信!她念的咒语,总共是两部分,内容却不一样。”
阿香恢复了精神,碰她一下:“你真说呀?”
姜嫂道:“你别管!二女乃女乃,这咒语,特别奇怪,没人能听得懂,学也学不会。你如果真想弄明白,你就得亲自去听。二女乃女乃,我看出来了,你不是普通人,也许能够听懂秦蔑然的咒语的。而我们,没那个能耐,真的听不懂。”
二女乃女乃沉思起来。半晌,抬起头,神情变得恶狠狠的:“你说的都是实话?”
姜嫂道:“当然是实话!你想,秦蔑然的咒语有那么大的神通,会告诉别人吗?再说,如果泄露了,很可能再不能与神勾通了。”
二女乃女乃盯紧了她:“难道你就没有一点儿听得懂的地方?”
“你让我想想,再想想。”姜嫂装出了努力思考的神情,忽然大悟:“对了,想起来了。她最后的一句话,应该是‘阿门’!这句话谁都能听懂!”
二女乃女乃一跃而起:“这句话江湖上都流传开了,谁不知道,还用你告诉我?再说,你告诉我的,都是人人皆知的事情,有什么意义?”
姜嫂装出害怕的样子:“那有啥办法?我就知道这么多呀!”
二女乃女乃再不理她,在屋里遛着,认真思考着。姜嫂瞅瞅阿香,阿香伸过手来,把姜嫂的手握住了。姜嫂明白了,阿香理解了姜嫂的举动。而且,阿香也学乖了,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
二女乃女乃忽的停住脚,对洞口处喊:“来人,把她们绑了!”
洞口上面,依次下来四个穿魔术师服装的女巫,拿着绳子。阿香和姜嫂挣扎,大喊大叫,可在二女乃女乃的协助下,还是被绑得结结实实。二女乃女乃与四个女巫都出洞,把洞口封死了。地洞里,只剩下那个大的落地油灯在亮着。
阿香神情有些惭愧,望着姜嫂:“谢谢你。”
这是阿香第一次出现的表情,对于这个一惯骄蛮的姑娘来说,实属不易。
姜嫂叹息道:“我比你年长几岁,我总不能让你吃亏呀!你也听出来了吧?我说的那些,都是人人皆知的。我永远不会出卖师傅的。”
阿香点点头。
地洞口再次开了,又是四个女巫,架着一个男人下来。阿香和姜嫂吃了一惊,正是那个向她俩通风报信的男人。
女巫们把男人扔在地面上,出去了,洞口再次封闭。男人在昏迷着。阿香和姜嫂被绑得很紧,在地面上勉强挪着身子,来到男人跟前。男人被打得脸上全是血,身体多处地方,也有血透过衣服渗出来。两个女人叫了他好多次,他才慢慢地醒了过来。
“是你俩?”男人声音沙哑,艰难地苦笑一下,“我被发现了,打成这样。”
姜嫂眼里全是泪:“谢谢你!你是为救我们,才挨打的。你叫啥名啊,为什么要救我们?”
“我叫乐行,是徐城相……手下的。徐城相派……我来,就是蹲……蹲在这里,刺探消息的。”
“噢,徐城相?不是徐王派来的?”
“不是。”他慢慢翻动着身子,“那个二……二女乃女乃,太厉害了!第一眼,就看出……我有问题,抓住我,就是暴打。幸亏……幸亏我,啥也没招。不然,就对不起……徐国了。”他眼里流出泪来,抬头看看洞口处。“咱们得……逃出去。不然,就得死。”
姜嫂说:“没法儿逃啊!你有方法吗?”
“稍等,稍等。你们现在,能帮助我,包扎伤口吗?”他看看她们,被绑得紧紧的,连手脚都绑在一起,叹口气,“你们很难……帮助我。我会自己……处理的。”
他动着身子,挺艰难地从衣服上撕下两个布条,把伤口包扎上了。他似乎恢复了一些体力,爬过去,解阿香和姜嫂身上的绳子,终于全部解开。
“好,很好!”他喘息着说,躺到地上。
阿香和姜嫂十分感激他,给他重新包扎伤口。他被打得很重,是用木棒子打的,四肢全部肿涨。
“谢谢,谢谢!”他靠在墙上,昏晕过去。
过了好长时间表,他才重新清醒。忽然,上面有响声,很轻微,是地洞口开了道缝,一件东西扔了下来,是包袱。姜嫂过去,解开包袱,里边装的是几个馒头,还有一把刀。
乐行很是欣慰,轻轻地说:“女巫里,有我的……人。我爱她,她也……爱我。这是她……扔下来的。这说明,二女乃女乃她们,都外出吃饭了。”他着急了,“赶快,抓紧时间,逃,快逃!”
姜嫂和阿香连忙架起乐行,往阶梯上走。乐行太沉,腿脚不便,行走困难。费了好大的劲儿,上到阶梯顶。一推洞盖,果然没有关严。先把乐行送出去,阿香和姜嫂再依次爬出洞。外面漆黑,果然没人。后门也一推就开,三个人顺后院,往外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