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蔑然一觉醒来,听到外面有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她精心打扮,仍然是一个年轻少年,出门,看见院里只有阿香一人,在慢慢踱步。
“醒了?”阿香过来,笑嘻嘻的:“刚才睢城司马告诉我,他要召集手下将领前来参拜,你看可好?”
“当然好,应该见一见的。”蔑然觉得这是即定的程序,无可非议
蔑然吸吸鼻子,因为阿香身上飘来异香,很好闻,连女人都愿意闻。虽然阿香仍旧打扮成蔑然的样子,但身上的香味却是她自己的,
饭后,蔑然陪着阿香,进到大厅,睢城司马徐进帮已经领着手下的十几个将领恭候着。徐进帮四十多岁,高大威猛。他穿着军服,腰挎青铜剑,站在大堂后墙正中的矮桌旁边。而他手下的将领,一个个都着装整齐,排列两厢。
阿香款款来到矮桌前,坐下,蔑然便立在她的旁边。
“大人!”徐进帮一拱手,“我手下将领齐全,请示下!”
阿香却不理他,大声喊:“传徐城司马吕离!”
吕离进大厅,一拱手:“大人有何吩咐?”
阿香道:“你带领手下士兵,即刻把在门口。如有人擅出擅入,格杀匆论!”
吕离大惊,站在两排的将领也发出惊呼之声:“啊?”面面相觑。
徐进帮手握腰间的青铜剑上,诧异道:“大人,这是何意?”
阿香傲慢地说:“本大人发话,还用你问吗?你是王族之人,理应知道自重!”
徐进帮脸上怒气顿现。他动动嘴,却并没有说出话来。他明显在忍耐。蔑然很是吃惊:阿香怎么如此变脸,难道她有计划?因为作为王族中人,徐进帮根本没把行人这一官职看在眼里。而且,他兵权在握。当真翻脸,蔑然这帮人不过是以卵击石。
再看两厢的那些将领,果然不少人已经现出怒色。恐怕只要徐进帮一声令下,便会立刻冲上前来,大打出手。
吕离显然也大为意外。他犹豫地瞧瞧蔑然,见蔑然没有明显反应,便疑疑思思地出去,把他手下的六个士兵调来,守在门口。
阿香并没停止挑衅。她盯住徐进帮不放,问道:“你的两个儿子呢?”
徐进帮忍着怒气答:“他们昨日便去山上操练兵士了。”
阿香冷哼一声:“告诉你吧,我已派人去请他们,很快就会到达。”
“啊?”徐进帮大惊失色。
蔑然这才明白,阿香已经抓住徐进帮的命根子:儿子在人家手上,还敢轻举妄动吗?
阿香不再理徐进帮,眼睛看着下面,目光从那些将领们身上扫过。她目光威严,似乎满带着杀机,许多将领竟情不自禁地哆嗦起来。阿香慢慢地站起来,靠近蔑然,对她耳语:“蔑然大人,你要沉住气。你不是想破案吗?我这就是在助你破案。此事关系重大,我没有十足的把握,是不会有此动作的。”
蔑然竟难置一词。她没有这种经验,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但阿香事先不跟她打招呼,悍然出手,着实令她感到意外。
阿香转身对右门处招手。蔑然这才注意到,右门立着一名白衣武士,这不是徐进帮的兵丁。下细看,其实是个女人,穿着男装。再往左门看,那里也有一个同样装束的女武士。蔑然明白了,这是阿香的人,肯定是同门中的师妹。原来阿香早已计划好了。
右门边的武士提起脚下的一个白包袱,快步过来。她打开包袱,里边是白色的衣服。她提起来,给阿香穿上。蔑然大惊:这是一套宽大的类似她设计的魔术师的服装,却又不完全像魔术师的服装,而是袖口处都镶上了黄色的布边,腰带也是黄色的,瞅上去洁净中又有着壮美。帽子也成了仕女爱戴的大宽檐帽,周边是下垂的纱布,看不见脸。
那个女武士下去了,包袱却扔在阿香的脚下。那包袱虽然瘪瘪的,但还有一个长条形的突起,显然里边还有东西。阿香面向两侧的将领,傲然而立。徐进帮、将领们、吕离等人,都因为她的装束,脸现惊悚。
阿香道:“我这次到睢城,发现出了很多假女巫,专门骗人钱财。居然还有假女巫穿着我以前做法的衣服,绑架我的人,图谋套取我的咒语。这是不能允许的!我现在正告天下:我的衣服、用具、咒语不是固定不变的,而是千变万化的。我心中有神,怎么变,都与神相通!我用过的东西,在我的指令下,已经丧失了作用;谁要再学,那就是违逆神意,必遭天谴!今天,我要作法;目的,就是找出你们中间的背叛者!谁对徐王不忠,谁就是背叛者!如果我作法时,谁敢轻举妄动,神会直接要了他的性命!请自重!”
言词凿凿,众人愕然。蔑然心里一片混乱:这阿香,到底想干什么?她说衣服、用具包括咒语,经常更换,这倒还说得过去。但是,她用神的名义,说出那么强硬的话,似乎有些过份。
阿香一哈腰,从地上的包袱里拿出一件东西,竟然是一把青铜宝剑!她将宝剑缓缓地举起来,由下往上,直指天宇。
事情到了这个份儿上,蔑然已经无力回天,只能听之任之。
“上帝保佑!”阿香用蔑然教的英语说起来。她学的是那么像,简直如蔑然在亲口说一样。她的话语一出,在场的人,除了蔑然、吕离,都感到了极大的压力。将领中,有人开始东张西望,显然那就是叛逆者。但看见门口的吕离,拄着青铜剑,巍然挺立,虎视眈眈,便不敢动了。
阿香用英语继续说:“我在这里向您祷告,请你保佑我们一切顺利。我要坚持正义,与邪恶斗争,请你给我勇气。我们徐国发生了大事儿,有人策划阴谋,妄图杀掉国家重臣,颠覆徐国的王位,这是绝对不能允许的。所以,我今天作法,就是要找出这些人,包括幕后操纵者。”
她眼睛闭上了,手里的青铜剑由空中慢慢地划着半圈,向下落。大家都瞅着那亮亮的剑身。青铜剑指向了将领们。有人开始恐惧得六神无主。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阿香按照蔑然教的,用英语念诵起岳飞的《满江红》来。她的声音变得激昂。岳飞的这首词,本来就是慷慨激昂的,更加增加了她的气势。“抬望眼,仰天长?v,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靖康耻,尤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阿香的青铜剑,指向一个年轻的将领。这位年轻将领面对着恐怖的剑尖,起先是哆嗦,后来忽然狠狠地咬着牙,激愤起来。蔑然明白,阿香面对的不是普通的士兵,而是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勇士。有些将领,宁可死,也不会轻易就范的。
看来,这位青年将领就是此类人物。他刷地从腰间戴出青铜剑,准备拼命了。可他的胳膊刚抬起来,突然像断了一般地垂下去。他想大喊,张着大嘴,瞪着眼睛,却喊不出来。他有些诧异,可连诧异的表情也没有完全展露出来,便软软地坐倒。青铜剑咣啷一声,掉落地上。
“啊?”众人惊呼。
蔑然猜想,阿香一定是是采用了特异之法,使青年将领瘫软的。
所有的将领都忙乱起来,却不敢动。徐进帮横眉倒竖,满脸严峻,终于要发火了。他要大喊,却不料,还没喊出声来,本人却突然瘫软下去,委顿地坐到地上,满脸全是惊恐、疑惑的表情。
众人被女巫的神威吓呆了,连动也不敢动、
阿香的剑连续指向三个人,这些人全都瘫倒了。
阿香的宝剑开始上抬,直指天空。她骤然大叫一声:“阿门!”宝剑往地上一扔,大声呼喊:“吕离,立刻将瘫软之人捆绑,押到堂前!”随后,她颓然坐倒,半倚在矮桌上,似乎是疲劳至极。
吕离领着士兵们,把瘫软的将领五花大绑,全部架到阿香前面一丈远的堂上。
其余的将领们都颤栗着。神女的功力大到这种程度,他们匪夷所思。
蔑然忽然不慌乱了。阿香说的对,阿香做的也对,是在帮助她秦蔑然办案哪!她是不是应该有所动作呢?对,她应该有所动作!她猛地从腰间掏出金牌,往前一站,大声宣布道:“临来之前,徐王已经命令,金牌到处,便是徐王到处!徐王密令蔑然为巡察大夫,位列九卿!可以临机处理,便宜行事;生杀予夺,全凭自断。请众位遵从王命!”
众将领果然畏服,一起跪下:“悉听巡察大夫指令!”
“请起!”
蔑然看他们都站起来,便收起金牌,朝阿香点头。阿香嘴角现出微妙的笑意。
堂外,忽然响起一个儿童的叫声:“往前走!不想走,找打是吧?”
大家一起往外看,见一个狗模狗样的儿童,前面驱赶着两个人,竟然是徐进帮的两个儿子。这两个儿子,平时狐假虎威,不可一世,此时却蔫头搭脑,十分听话,顺从地前行。而这儿童手里还牵着一条绳子,绳子后面绑着一个人,正是连生。
将领们轰然一声,交头接耳。吕离不认识儿童,堵在门口,想阻拦。阿香则似乎恢复了体力,大声喊:“吕离,放他们进来!”
吕离让士兵们散开一条道,儿童带着三个人进大堂。
软瘫在地的徐进帮大为惊恐,他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终于大声喊道:“请大人,刀下留情啊!”
悲凉的声音传了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