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蒙蒙亮,白雅梅已经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了,昨天发生了太多事,让他现在还有些心有余悸,而今天的回门,也不知道能不能成行了。
洛离的那句冷冷的“明日之事明日再议”,让她心神不安了一夜,也让牡丹和翠柳再一次找到了冷嘲热讽的机会。回想起昨天晚饭时的情景,白雅梅的心结现在还没解开。
为了避免被牡丹翠柳发现破绽,也因着洛离那句话,白雅梅特意为嫣然戴上了一方雪白的纱巾,并嘱咐他晚饭时不用跟随,乖乖留在房内即可。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牡丹翠柳非但没给小红小绿戴面纱,反而还把他们带到了饭桌旁,就让她们红肿着脸侍立两侧。
白雅梅心里明白牡丹翠柳的用意,他们是想在将军面前利用自己的宠爱扳回一局,只是,等了半盏茶的功夫也不见将军来到,管家洛良只好亲自去请将军用膳。
牡丹看着洛良蹒跚着步子急匆匆离开,吃吃一笑,说道:“将军这么半天也不来,定是生气了呢,你说呢,翠柳。”
“姐姐说的是。”翠柳看了看牡丹颜色,继续说道,“不过,妹妹倒是觉得,将军定是不忍心看到我们受罚才心生怜悯,正给我们找药膏呢吧。”
“妹妹好聪明,方才我还看到将军去了书房一直没有出门,大家都知道那书房里可收着将军最好的各种金疮药呢。”
二人说完,故意挑着眼睛,得意地望着白雅梅,白雅梅心里冷笑,假装没有看到二人眼色,故作惊讶地问道:“啊?难道妹妹还没有给丫头擦药吗?哎,我说怎么看着她俩儿的脸比嫣然厉害许多呢。”
白雅梅无视掉二人欲争辩的样子,转头对正在暗暗看好戏的浅笑说:“金创药吗,咱们房里不是有上等的药吗,浅笑你带着小红小绿去我房里擦药吧。”
听了此话,小红小绿都询问地看着自己的主人。
翠柳不知道该如何,也探寻地拉了拉牡丹的衣袖,好像要说些什么,却被牡丹一把反握住手,皮笑肉不笑地对白雅梅说道:“姐姐真是菩萨心肠啊,我家红儿比嫣然多挨了十个巴掌呢,面目狰狞写也是有的,若是因此污了姐姐的慧眼,妹妹先替丫头给姐姐赔礼了。只是,这药嘛,就不敢有劳姐姐的贴身丫头了,我家红儿身份低贱,不比浅笑嫣然细皮女敕肉,再折了她的寿,恐怕这脸就好不了了。”
牡丹刚说完翠柳就赶紧拉住他手要他噤声,还有些担忧地看了看白雅梅,话说的太直白了不好,客牡丹却恭谨地笑着,好像自己说的话完全没有别的意思是的。
白雅梅耳听目见,哪里会不明了牡丹话里有话,就连一旁的浅笑都气得涨红了脸。
白雅梅眼睛一瞟,远远看到管家孤身一人而来,脸上一副为难之色,心中明白,便对着牡丹翠柳微微一笑:“既然二位妹妹担心我会拿假药害丫头的脸,那我也只好作罢了,真是难为了我的一片好心了。只不过,二位妹妹不要忘了今日下午将军的吩咐,这样公然违背将军,只怕真的会扫了将军的食欲,惹将军不悦了。若是因此而被赶出府去,恐怕是得不偿失了。”
白雅梅见牡丹翠柳面露担忧畏惧之色,便知他二人不忍舍弃这将军府中的荣华富贵,虽有些介意他们青楼出身,却也知道大家都是身不由已的苦命人,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好心劝道:“所以,以后还是好好伺候好将军,不要多惹事端的好。”
只是好心不一定会得到好报!
洛良匆匆回到白雅梅三人身边,低眉顺目地回禀道:“三位夫人请用膳吧,将军,将军说今日心情不悦,没有食欲。”
“哦?怎能不吃饭呢。小红,你快把这道将军最爱的竹笋冬鸡汤端过去,为将军补补身子。”不待洛良说完,牡丹就赶紧殷勤地吩咐小红。
可是洛良却摆了摆手,拦住了正要动手的小红:“将军吩咐过了,不让任何人打扰,还说,今晚哪都不去了,就宿在书房里。”
一听洛良此话,牡丹就有些不高兴了,不知是真在抱怨还是故意说给白雅梅听,大声嚷嚷道:“哎呀呀,才刚刚新婚就让人家独守空房,这以后可如何是好啊。”
翠柳却掩口一笑:“姐姐真会说笑,将军那里舍得姐姐独守空房呢,只是心情暂时不好罢了,等将军心情转好,肯定迫不及待地就往姐姐屋里钻呢。呵呵,只是不知道今日将军不悦,会不会是因为我们呢?”
说着,翠柳面有忧色地望了望身后小绿那红肿的如同金秋苹果一般的脸,嫌恶地扔了自己的帕子给他,示意他赶快遮住。
牡丹却不以为意:“咱们都是命贱的小人物,将军自然不会与你我生气,若是真的生气,也只是不吃饭而已,又岂会连刚进门的美娇娘都没有心思了呢。我看啊,将军不是生我们的气。”
“那难道到是……”翠柳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白雅梅,只见她只是低头吃饭,毫无半分兴致听她二人说话,顿觉无趣,便也闭了嘴巴。
可是牡丹却不是好相与的,现在将军不在,今日白天之事,即便不能亲手还回来,但是只要能让她心情不畅也算是出口气了。
“哎,妹妹啊,像咱俩这种低贱的小人物,谁会放在心上呢。比不上姐姐出身高贵,新婚后还有回门这一习俗,还有机会回去见见娘亲,哪里是咱俩儿能够匹及的。”
翠柳也不禁感慨:“是啊,我的娘亲远在乡下呢,别说来回路程了,只是这舟车劳顿的也是难以承受了。哪里像姐姐这样,这京城统共就这么大,来来回回也不过才两柱香的功夫罢了。”
白雅梅听了此话,心里有些不快,她隐约已觉出此话有什么不对了。
“啊,对啊,才隔了几条街而已,有什么风吹草动的想瞒也瞒不住。妹妹我就听说了这么一件事呢,好像是说姐姐娘家有着什么隐秘之人呢,所以啊,才会热的将军不高兴了呢。”
白雅梅拿筷子的手微微抖了一下,可他仍然面不改色地听着牡丹和翠柳看似无意的谈话。
“哦,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将军是因为我们才生气呢,现在听姐姐这么一说,妹妹我倒是可以放心了呢。”
“不过,只是苦了白姐姐了,明天这回门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娘亲了,若是见不了,还真是可惜了这么多年的感情呢。呵呵。”
白雅梅的手握的更紧了,她心里明白牡丹二人说的是谁,也知道二人含沙射影什么,但是她不能发作,否则只会越描越黑,只能眼睁睁看着二人扬长而去。
因为,清者自清,只不过,若是如此,那肯定不仅仅是他二人这样想了,那将军呢?
再次想到这个问题,白雅梅仍是忍不住地叹了口气。
听到叹气声,睡在外间小榻上的浅笑赶紧起身小步跑到白雅梅床前,递了一杯热茶,轻声安慰:“小姐,怎的这么早就醒了,昨晚您一直翻身肯定没睡好,现在天色还早,您再眯会儿吧。”
白亚梅轻轻啜了口茶后,微微摇头:“哎,我早就没了睡意,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我连一格完整的觉都不能睡了。”
浅笑从白雅梅手中接过茶盏放好,担忧地说道:“小姐是为今日回门一是担心吧,小姐您放心,即使咱们今日回不去,以后也还是有机会的。更何况将军也没有明确说过不许啊,兴许今儿个就欢欢喜喜地陪着小姐您一起回娘家了呢。您别听牡丹他们胡说,她们出身那样,怎会知道咱们府中之事呢,定是眼气故意说来气您的。”
白雅梅看着浅笑气鼓鼓的小脸儿,知她是为自己打抱不平,忍不住一乐,却又故意板着脸,嗔道:“什么牡丹,没规矩!对了,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浅笑听到白雅梅斥责,知道口误,不好意思地说道:“小姐教训的是,浅笑记住了。所有的东西昨晚就已经备下了,就等今天回去了。小姐,别担心,若是回不去,我们也能差人将东西送回去的,毕竟回门之礼是不能省的。”
白雅梅闻言又是轻轻一叹:“如今家中不比从前了,娘亲整日都勤俭不已,给我准备嫁妆,不被别人笑话看不起更是动用了她老人家所有的陪嫁首饰,我这个不孝之女不能为她分忧,真是,哎。如今也只能将这些陪嫁物什再送回去,以解母亲燃眉之急了。”
二人正在房中说这话,忽听院里隐约传来梳洗打水之声,白雅梅看了看窗外,发觉已然天亮:“才刚刚天亮,外面是谁如此早就起床了?”
浅笑抬首凝神一看:“小丫头们这会儿应该都在偏房,那,那外边的应该就是嫣然了。”
“嫣然真是迫不及待要回去了。”白雅梅脸色有些暗淡。
浅笑听到白雅梅带有淡淡酸意的话语,又看了看她的脸色,见她没了一丝笑容,忙紧张地解释道:“小姐,您别怪嫣然,她只是单相思罢了,从来也没有过任何非分之想的!”
白雅梅笑着拍了拍浅笑的手:“你们两个跟了我十来年了,你们什么心思什么样的品行我都了解,放心吧。对了,去叮嘱嫣然一声,面纱别忘了,一定要等到回家后再摘下来。还有,别说是我嘱咐的,嫣然事事以我为先,肯定会以为我生气而不肯一起回府的。”
浅笑微微一笑出门去了,白雅梅望着浅笑离去的背影,自言自语无奈道:“虽然不一定能回府吧……”
白雅梅换上了一条大红色拖地长裙,上綉飞舞着的凤求凰,又在如青丝一般的鬓边别了一支鎏金的蝴蝶发簪,那灵动的翅膀仿若一只真蝴蝶停在白梅之上,又淡雅又庄重,完全不失她夫人之尊。
白雅梅带着浅笑嫣然,步履匆忙来到大厅,远远就看到了牡丹翠柳一脸幸灾乐祸地坐在餐桌旁谈笑,白雅梅忐忑的心更加不安,以他们的作风,莫非今日回门之行真的要取消了?咦?将军呢?怎不见将军在大厅内?难道还没有起身?或者早饭也不用了吗?
白雅梅三人怀揣着各种疑问和不安坐在桌前,还来不及开口询问一旁的洛良,牡丹翠柳二人就已经开始评头论足了。
“呵,姐姐今日打扮地好生漂亮啊,将军看到了定要眼睛都直了吧。”
“妹妹说哪里话,姐姐这是打扮给母亲看的,再说了将军一直看的不都是你我吗?呵呵。”
“哎,也是,不过若是回不了门,只怕娘亲也不得见了吧。”
听到这里,白雅梅再也按耐不住了,赶紧询问洛良将军身在何处,怎的还不前来用膳。
只听洛良低沉地絮叨:“回夫人,将军五更时就已离府前往军营了。”
“可留了什么话?”白雅梅焦急追问。
待看到洛良摇头,她的心终于凉了下来,终究还是回不去了吗?
牡丹翠柳呵呵一笑:“我说吧,哎,不光是咱俩不能回娘家了。近又如何,终究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了。”
就在白雅梅三人失望,牡丹翠柳落井下石时,洛良慢悠悠地继续说道:“夫人,将军昨日就已将回门之礼准备好,还特意吩咐老奴今日多派些下人陪夫人回门。”
“什么?!”白雅梅、牡丹、翠柳三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喊了出来,将军准许了?
白雅梅有些愕然,身后的浅笑嫣然却已高兴地互相说笑了起来。
牡丹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谁会想到将军会有此安排。她不甘地对洛良大声喊:“那我们姐妹俩儿是不是也可以回门去了,我们的礼物呢?”
牡丹的后脚似乎让洛良有些不满,他方才对白雅梅说话时的恭谨也少了几分,淡淡回答:“将军说了,妾室就不必遵此礼数了,若是二位夫人想家了,回去也是无妨,还是将来还能不能再回到这将军府,就难说了。”
洛良故意将“妾室”二字说的极重,似是在提醒牡丹注意自己的身份,洛良在将军府资历极深,连洛离都以礼相待,更何况她一个青楼出身的妾!
牡丹翠柳眼见没有半分便宜可占,连奴才都不给面子,只好悻悻离去,但离去时那似是无心的一句讽刺却是深深地刺到了白雅梅心窝里去了,将她方才的惊喜和欢悦浇灭了一大半。
“哼,没有夫君相伴,只有一个新娘子孤零零地回门,岂不是更让人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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