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大门外的墙角处,一个轿夫打扮的男子正跟两个身材俊秀的女子低声说着什么,路上行人来来往往,根本没人注意到他们。待男子说完,穿红衣的女子小心地嘱咐了句便打发了男子离开,同绿衣女子左右看了看快速闪进了将军府中。
牡丹和翠柳正在花园凉亭中饮茶,桌上的果盘里放着新下来的鲜红荔枝,翠柳剥了一颗放入口中,连连称赞,牡丹也细手轻捏,正要剥皮,眼角却扫到了不远处急匆匆而来的小红和小绿,见他二人神情不悦,心知定有变故,剥荔枝的手不自觉地慢了许多。
小绿紧走两步,赶在小红之前进了凉亭,迫不及待地对翠柳说道:“姑娘,方才……”
翠柳一扔手里的荔枝,生气地甩给了小绿一个白眼,吓得小绿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白着脸低下头不再作声。
一旁的小红得意地哼笑了一声,机灵地接话:“夫人刚刚打听到的消息,将军陪夫人回门了。”
“什么?!”牡丹翠柳都惊得瞪着她,不敢相信小红说的是真的。
“姐姐,将军不是不喜欢她吗,不是早早就离府了吗,怎么还会陪她回门?太给她脸了!这下,她肯定更嚣张了!哼!”
牡丹厌烦地别过脸,不想听翠柳的抱怨,见小红脸犯难色,心智她还定有别事,便幽幽的说道:“是不是还有事?说吧,无妨。”
小红偷偷瞟了一眼牡丹脸色,吞吞吐吐的说道:“将,将军,还,还送了白夫人一只翠玉纯金寿桃,听说贵重的很。”
“金的?!还有翠玉?哼,将军为我们准备的礼物只是一些普通布匹和电信,给她的倒是如此昂贵!”
牡丹亭了翠柳的话更是怒上加怒:“哼,拿东西不可能一时半刻就可打造好的,恐怕将军为这份礼物费了一番心血呢!没准今天将军早早离府就是为了此物。”
但他转念一想不禁冷笑一声:“不过,将军同她回门不一定是为了她的脸面吧,呵。”
“姐姐的意思是……”翠柳好像也想到了什么,脸色由阴转晴。
牡丹也不睬她,只是对着小红说道:“今天的白府肯定会有趣事儿呢。告诉他好好留意着,一件事儿也别漏了。”
小红微微一笑:“知道夫人会如此叮嘱,已经吩咐他了。”
牡丹赞赏地看了她一眼,翠柳也笑呵呵的夸奖道:“小红真是机灵,姐姐教出来的人就是不一样。”
说着嫌恶的扫了一眼自己身旁的贴身丫头小绿,这一举一动都被小红看在眼里,心下更是欢喜。
眼见临近中午,春日阳光正好,牡丹翠柳商量着在凉亭内用午餐,便遣了小红小绿二人去准备。
刚刚步出凉亭,小红便乐地笑开了花,语带讥讽地说道:“想邀功抢风头,比的可不是谁走得更快些,而是看你说什么又该怎么说,更重要的是要记清楚,里面坐着的那两位是将军的夫人,早已不是什么百花楼的姑娘了,呵呵。”
小绿在凉亭里受了翠柳的训斥,现在又听到小红的嘲笑,更是愤懑:“红姐说的是,妹妹我再怎么抢风头,也是比不过红姐你的。自从梦儿一事之后,谁还敢再跟红姐争抢?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了,现在你我二人都是夫人身边的大丫头,地位相当,你认为我还会像以前那般怕你吗,哼。”
小绿哼声未落,小红笑声又起:“哈哈,地位相当?妹妹可不要忘了,我家主子可是将军的二夫人你家主子都要往后站更何况你了。”
小红转笑为怒,警告道:“所以,以前在百花楼,我是花王牡丹唯一的心月复,如今在将军府中,我也是丹夫人最相信的人,等奖来我家主子把白雅梅除了,那我的地位更是远远高过与你的。我唤你一声妹妹,是看在同出于百花楼之故,你可不要因此而高估了自己。我劝你最好还是怕着我点,看清自己身份,别动不动就把以前的烂事儿放在嘴上,你那么喜欢梦儿,不如就与她去作伴吧,哈哈。”
“你!”小绿还要反驳,才发现自己已找不出任何话语,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小红扬长而去,虽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虽然只是两日未见,白雅梅见到母亲的一刻仍然免不了一番心伤。
洛离在一旁见到她泪眼婆娑,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忙凑上前去,双手抱拳弯下腰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朗声说道:“岳母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他这一拜不要紧,惊得二人顾不得哭泣都转头来看他,白夫人更是大呼:“将军快快请起,将军乃我朝栋梁,战功赫赫,怎可向我去去老夫人行如此大礼?这可使不得,将军快快起来吧。”
说着便隔袖搀着将军小臂,洛离也不推月兑,顺势站起,却仍是笑吟吟的说道:“岳母怎是普通老妇,小婿父母去得早,如今娶了梅儿,便是将岳母大人当做亲生母亲来看待的,这一礼,母亲受得起。”
洛离一番话说得白夫人高兴不已,微圆的脸庞泛着红光,白雅梅站在一旁心揪得厉害,生怕他会说些不中听的话惹母亲伤心,但是一听他如此亲切如此近人,反倒让她惊奇不已,不敢相信了。
“将军你受伤了!”洛离刚刚站起身,白夫人便看到了他手背上的伤,立即让下人去取药膏,待弄清楚原来是自己两个小女儿闯的祸,自然少不了一顿训斥。
可洛离却不以为意的摆摆手:“母亲无须动怒,小婿没有兄弟姊妹,倒是很喜欢这两个调皮捣蛋的小姨子呢。”
白夫人命白雅梅取过药膏为洛离涂抹,可洛离百般推月兑,经过白夫人极力劝说,他才哈哈一笑,坐到椅子上:“那我今日也娇气一次吧。”
此话说得白雅梅百感交集,洛离独自一人生活多年,家中更无女眷照顾,自己又时常上阵杀敌,受伤更是免不了的,娇气一次,那以前的伤定是未能好好处理了。
白雅梅更是由洛离想到了那个人,不知他独自一人,可记得好好照顾自己么?
想到此处,不禁神色凄然,清理伤口的手也不自觉的重了一下,洛离吃痛,手轻轻一抖,可脸色却未改变,仍是笑吟吟的看着白雅梅失神,心中暗自揣测缘由。
守在一旁看热闹的三妹知情天真地问洛离:“不疼吗?你怎么不哭呢?我每次贪玩受伤都可疼了,长姐为我上药时,我都哭的可厉害了。”
不等洛离答话,一边的二妹若颜敲了敲知情的小脑袋,一副你怎么会不懂的神色,教导说:“那是当然,你受伤和姐夫受伤是不一样的。”
她见洛离、白雅梅、知情都疑惑的看着自己,便继续说道:“你受了伤,长姐便会训斥你贪玩儿,可姐夫受了伤,姐姐可是心疼得很,上药自然会小心翼翼了。”
听了她的话,知情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小脑袋点了又点,洛离笑的更开心了,伸手模模若颜的小脑袋瓜儿,偷眼看了看白雅梅绯红的脸颊,心中得意极了。
待白雅梅为洛离敷好药膏,两个小丫头便吵着带她去看为她准备的茉莉花苗,白雅梅不想留洛离单独与母亲在一起,可白夫人却笑呵呵的打发了她去,她只好惴惴不安地离开,心里期盼洛离不要说什么让母亲生气伤心地话才好。
“将军,请喝茶,寒舍不比贵府,没有名贵好茶,只有普通花茶,但也是清香醇然沁人心脾的。”
白夫人挥了挥手,侍茶的小丫头们都知趣的退下去,只留下她与洛离在客厅中饮茶闲话。
“成亲之日的事,我都知道了。”
洛离才刚刚端起茶盏就听到白夫人突兀的说了一句此话,便立即放下茶杯,起身抱拳,恭声解释:“当日之事请听小婿……”
“罢了。”怎料白夫人却是一副了然的神情,微笑摆了摆手请他落座,完全没有半分抱怨之色,只是无奈的与洛离说着话,好似是在解释什么:“将军的用意老妇人何尝不知?知女莫若母,我这个女儿性子要强却又倔得很,若想俘获她,恐怕是要费上一番工夫的,还望将军迁就她。”
洛离却安慰道:“岳母言重了,小婿喜欢的就是她这样的性子,而且,我有信心,定能收回芳心,为我而动!岳母当日的话,小婿谨记于心。”
二人一言一语皆是推心置月复之话,完全没有半分矫情生疏之意,倒像是多年好友亲人一般。
可这些白雅梅却根本不知情,此刻的她,眼前虽是勃勃生机春意盎然,却仍是心神不宁,眉头紧锁,眼神总是向客厅瞭着,耳朵也竖的老高,企图探寻到客厅里的一生一息,却始终没有任何风吹草动。
“姐姐,你看这几株茉莉花苗长的多好,这可是我和三妹精心为你挑选的。还有这几株牡丹,过不了两个月就可以长出花苞了。到时候我们叫上姐夫一起品茉莉茶赏牡丹花,姐姐你说可好?姐姐,姐姐,你想什么呢?”
若颜使劲拉了拉白雅梅的衣角,才让她醒过神来。
白雅梅有些不自然地回答:“哦,没什么。”
她又好像想到了什么事,左右看了看,才小声的问若颜:“颜儿,源表哥呢?没在家吗?”
若颜因为受到白雅梅的冷落,心里不悦,用手拨着一株茉莉的女敕叶,小嘴撅着嘟囔了一句:“早走了。”
“什么?!”洛离听到此事的反应比白雅梅还要强烈,他早就知道白雅梅与这个所谓的源表哥共住多年,感情甚笃,当初还为此人拒婚寻短见。
洛离今日来到白府,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要会会这个跟她青梅竹马的源表哥,没想到竟然听到白夫人说他已经搬离白府的消息。
洛离正了正神色,捏着茶盏吹着浮茶,看似不关心的随口问道:“今日梅儿回门,他这个表哥难道不来贺一贺吗?”
白夫人有些凄然的叹了口气:“哎,应该不会来了吧,成亲之日就未曾露面了。源儿这孩子心思单纯,也是个倔强脾气,只因为我棒打鸳鸯,答允了你的提亲,他便对我这个姑母心生怨气,不仅搬出了家门,而且多日未曾见我了。也不知道他独自一人,过得可好。”
白夫人突然止住不说话,看了看洛离若有所思的脸色,知他未因自己失言而恼,才又继续说着:“其实他和梅儿之间的事,我又何尝不知呢,只是我是过来人,一眼便看出他二人虽互有好感,却并非天作之合,将来即便在一起也不一定幸福。只是二人年纪尚小,都看不透罢了……”
白夫人还独自说着,洛离却是只听了一句便已深陷沉思了:他今日不来了吗?
其实对于这个人的出现,洛离心里是很纠结的。一方面,希望他来,因为洛离想亲眼见见这个占了白雅梅整颗心的男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另一方面,洛离却又不希望他出现,因为只要白雅梅不与他见面,便会断了她的念想,虽有相思之情,可日久天长,二人早晚会疏离,那他便可坐拥美人入怀了。
想到这里,洛离不禁眼角上扬,轻抿了一口茶,终于可以放心的品一品这香气四溢的花茶了。可是小厮的一句话,却让他如意算盘落空,这口茶也卡在了嗓子眼儿,说不出的难受。
“回夫人,表少爷来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白夫人既高兴又担忧,白雅梅既兴奋又忐忑,洛离心中说不出的种种,还有浅笑嫣然各自的小心思,都随着林海源的突然来访而裂变着,白府原本和谐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复杂起来。
“姑母,源儿来迟了,还望姑母恕罪,不要生源儿的气才好。”
洛离坐在八仙椅上,侧目打量林海源,只见他身形高瘦却不孱弱,着一身青色绸衫,甚是斯文,模样清秀白净,发髻梳得一丝不苟,行礼时双手相叠,手指瘦长也十分白净,根本不似洛离的手宽阔厚重,一看他就是文弱书生,虽然为官,却也仅仅是文书之类的文官。
白夫人显然十分疼爱林海源,见到他来访高兴极了,但又碍于洛离情面,便稍稍收敛,微笑着说道:“姑母刚刚还在念叨你,你就来了,看来咱们娘俩儿还是挺心有灵犀的。来,这是你表妹夫,你二人见个礼吧。”
白夫人此举本意是要缓和二人关系,但是很显然,她低估了情敌之间复杂的纠葛。
“洛将军,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林海源皮笑肉不笑的招呼了一声洛将军,此中深意,洛离怎会不晓?本来他还在考虑是否要假意示好,但现在既然林海源不承认自己为表妹夫,那他也无须费心假装亲近了。
洛离慢悠悠地从八仙椅中站起身来,懒洋洋的说了一句“久仰”,便身子一歪重新坐到椅子里。
二人虽相对而坐,却连互看一眼都懒得看了。
忽然,内堂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慢慢靠近,随即又戛然而止。
武将出身的洛离耳力格外敏锐,侧目望去,只见屏风后隐约透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正透过缝隙悄悄张望着,仅仅过了一会儿,便又有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靠近,显然这次不是一个人了,原本正张望着的女子站到一旁去了。
洛离原本已隐约猜测到此人是谁,待见她如此反应便更加确定。
他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醋意立即涌上心头,轻声冷哼:“还真是迫不及待啊!”
------题外话------
亲亲们,跪求各种支持,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