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房一间房地走着,身处回忆中的莫无双不知不觉走到了第三层的最深处。
罪恶深渊的第三层曾经关押着十一名恶首,然而这些年,这十一人中三人病死,六人失踪,如今仅剩下两人。
这两人中,一个是疯子,一个是狂人。莫无双借刀斩杀‘鬼贼’的,正是这两人中的狂人虎啸。
虎啸是南域最大的部族——蛮族的强者,蛮族,是嗜杀成xìng的种族,虎啸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他冷酷无情、嗜杀成xìng,行为令人难以捉模,心中无任何温情,兼具狂放与压抑于一身,只因其内心深处有着连自己也难以控制的狂杀之xìng。
正是因为虎啸这捉模不定的xìng格,使他未能成为莫无双的师父。
不过,虽然虎啸没有成为莫无双的师父,然而对他的态度,也非那般凶残,又或者说,罪恶深渊所有犯人对自己都极好,这也是让莫无双最费解的一件事,要知道,罪恶深渊关押的都是罪大恶极的重刑犯,这些人虽不能说是穷凶极恶,却也是血债累累,皆是杀人不眨眼的存在,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冷血无情的恶人会对一个无父无母的孩童这么好??
这个问题曾经困扰了莫无双多年,却一直无法解开,可随着时间的慢慢过去,莫无双也不再去想,毕竟对方是真的对自己好,而且自己也没有什么被图谋的地方。
此时,莫无双站在第三层最深处的牢房外,伸手缓缓地推开了房门。
在罪恶深渊,只有两种人可以任意进入各个囚犯的牢房,一种是看守罪恶深渊的狱卒,而另一个便是莫无双。然而唯一不同的是,每层的狱卒只能任意进入自己看管的狱房,而莫无双却是可以任意进入每层的各个房间。这皆是因为他特殊的身份:一,他自幼出生在罪恶深渊,二,他虽住在罪恶深渊,却非是罪恶深渊的犯人。
正因为这样特殊的身份,莫无双才可以任意地进入各个牢房。或许也正因为如此,罪恶深渊大多的囚犯都很喜欢他——因为他年幼可爱以及可对他诉说自己的故事,消磨枯燥的牢狱生活。
可以说,年幼的莫无双是罪恶深渊的开心果,也正是因为自己可以任意进入各个牢房,也让莫无双自幼养成了远胜同龄人的心智——毕竟,这些犯人都是久经尘世之人,从他们口中获得的讯息与知识,足可让莫无双足不出户,却知天下事。
然而在罪恶深渊数百名囚犯中,却有一人是例外,那便是‘疯子’。
‘疯子’就是被关押在罪恶深渊第三层最深处牢房间的犯人,没人知道他的姓名,也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被关进罪恶深渊的,只是听说,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就被关在这里。
因‘疯子’是被关在罪恶深渊的最深处,所以整个罪恶深渊内知道‘疯子’的人极少,甚至连自己的几位师父,也是从自己的口中得知这个人的存在。
推开牢房的大门,映入眼帘的却是漆黑一片,进入片刻,当双眼熟悉内中黑暗,便可看见,在牢房的正中心,盘坐着一名披头散发的男子,这男子长须垂至胸前,胡子满脸,瞧不清他的面容,头发须眉都是深黑之sè,全无斑白,可见年纪不大。
这个人,便是‘疯子’。
这时,你若仔细观看,你会发现,这疯子的四肢全被扣上铁环,环上连着铁链通到四角的墙壁,四壁青油油地发出闪光,四周墙壁均是纯钢玄铁所铸,他手足上的链子和铐镣也都是一样,恍若锁住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凶兽。
这也是困扰莫无双的另一个疑惑——这人是谁?为什么他被关在罪恶深渊的最深处?为什么要用玄铁锁链锁住?
这原本是很容易得到答案的疑问,怎奈被锁住的是一个疯子,这些问题的答案,根本无法从对方的口中获悉。
“无双见过前辈……”在见到疯子后,莫无双躬身行了一礼,因为他知道,能够被罪恶深渊这般对待的人物,绝对是一个逆天的存在,否则强如自己的几位师父,都未曾受到这般的‘礼遇’,可见此人的来历绝对不凡。
面对莫无双的请安,疯子依旧静静地坐在那里,全然不理会走进牢房的莫无双,口中念念有声,说着一些晦涩难懂的话:“混沌之始,天地初分。yīn阳双极,并为太虚……”
看着男子木讷的模样,莫无双发出一声感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这样一位逆天的人物变成了一个疯子?
虽然他不清楚疯子的身份,也不知道在对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可以肯定,在疯子的身上,一定发生过什么巨大的变故。看着疯子疯癫呢喃的模样,莫无双深深地吁了口气,缓缓道:“yīn为阳母,阳为yīn生。yīn阳归一,逆转乾坤。乾坤四象,分化八荒,收发自如,震古烁今……”
每次来到这里,疯子都是诵念这四十八字,久而久之,他也牢记在心。
听完莫无双的诵念,疯子竟然变得沉默不语,仿佛在凝听一般。
念完这四十八字,莫无双找了个地方坐下,看着陷入平静的疯子,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疯子前辈,书生师父也被带走了……这些年,他们一个一个离开了我,我真不知道下一个会是谁?”说到这,他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有时候,我真觉得你是幸福的,因为你虽然疯了,但是你毕竟有过过去,知道自己是谁,而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甚至连我的名字,都是师父给取的……”
说到这,晶莹的泪珠不经意间顺着自己的眼角滑落。
是啊!每个人都有过去,可是自己的过去呢?他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地离开,让他再一次感受到了孤独,又或者说,这十六年来,自己都是孤独的……
过度的孤独与悲伤,压抑在莫无双心头多年,当悲伤被积压到一定程度,终有爆发的一天,而如今的罪恶深渊,疯子是最合适的倾诉对象。
因为他是疯子,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疯子。一个只会凝听的疯子……
所以自懂事以来,每每遇到心事,都会到这里来找疯子诉说。久而久之,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泪水恍若决堤一般,顺着莫无双的眼角滑落,自他懂事以来,无论是受到了多大的委屈,多大的悲伤,他都一直强压在心头,从未表现出来。
因为几位师父曾经对他说过,一个强者,会从对手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眼神判断他的下一个动作,若想成为一个强者,就必须隐藏自己的内心。
于是,这些年,他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情感,可无论他的心智多么成熟,无论他再怎么隐藏自己的感情,他毕竟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
“红尘七楼……”
就在莫无双痛哭落泪的时候,一个声音缓缓地传入了他的耳中。
他呆住了,甚至因此停止了落泪,因为他发现,这个声音,竟是出自于眼前的疯子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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