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一探头,就引得下方大堂中的众人,都抻着脖子往上看。女子也不以为意,总着叶青枫一点头:“公子若不嫌弃,请上来一叙?”
“多谢。”叶青枫看着女子,总觉得有总似曾相识的感觉,但翻遍脑海却也找不到关于此女的印象,心中多少有些疑惑,缓步上了楼。
女子身在一间包厢之内,叶青枫来到楼上,由茶小二引着进了包厢。包厢中仅此女一人,叶青枫微微一礼,便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小二奉上茶具,便退了出去,下方大堂中说书先生已经讲完,便退下休息,却换上一个唱曲的女子,依依啊啊地唱了起来。
“公子的见解,却与常人不同,但深得人心。”女子看着叶青枫,缓缓而言。
“心中所想而已,未免偏颇。”叶青枫谦虚了一句。
“请问公子——修魔之前皆是人心之错,那么修魔之后呢?”女子问。
“意志不坚便不要修魔。”叶青枫说。“天生神魔,自有其存在之意义。弱者修神,可得护佑,而强者才可修魔。”
“弱者修神,强者修魔?”女子微微皱眉,似有不悦。“这么说来,如今普天之下皆是弱者?”
“只不过强者也已无魔可修罢了。”叶青枫一笑。
“这我却不能苟同。”女子摇头。“应是‘善者修神,恶者修魔’才对。公子方才不也是说,最初之时错便在人吗?心向邪魔者,自然是恶者。”
“不然。”叶青枫摇头。“我说了,天生神魔,自有其各自存在的意义。神者赐生,却未必为正;魔者赐死,却未必为恶。不过如光与暗,阴与阳一般对立存在,互相辅助,才使人世循环不息一般。”
“照你这么说,世上便无善恶了。”女子不以为然。
“世上的善恶,是人事之善恶。”叶青枫说。“而神与魔只代表着两种不同的力量。刀剑何辜,要染凶器之名?凶者非器,实乃人也。御神术并无凶险,却可保护修者,自然为弱者青睐;御魔术充满各种诱惑,但若能抵制诱惑,却可有更大收获,所以惟强者可修。弱者羡慕强者力量,便心生邪意而去修强者之道,最终走上错路,却与御魔术无关。便如旱鸭子见善泳者于激流畅游,心生羡慕后便也投身激流而溺毙,是其不自量力之错,而非激流之错。”
“似你这般为诸魔辩护者,倒真是少见。”话不投机,女子声音转冷。
“我并非为诸魔辩护,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叶青枫说。“凡人看事,常以是否利己为衡量标准,实际却是大错。比如世人皆厌恶蝇虫,但若世上没有它,生灵死尸便无法分解为泥,腐化为土,日积月累,世间却成尸堆。”
“你这道理听着恶心,但却有点道理。”女子声音转缓,微微点头。“但我还是不能接受你的诸魔之说。”
“洪水起时,吞没千里良田,杀无数生灵。”叶青枫说,“所以世人皆惧洪患。然而于天地而言,洪水有何善恶?不过是自然中的激流月兑离河道而已。神魔亦如此。”
“你这么一说,我倒更觉得有点道理了。”女子点了点头,随即一笑。“不过你这套理论,可不要随便再对旁人说。若遇上不懂道理的,只你一句弱者修神,强者修魔,就会立时和你翻脸。要知世上决定一切的,却还是力量。没有力量,就算掌握着世间真理,最终也无法弘扬。”
女子最后这句话,却听得叶青枫一怔,忍不住仔细打量女子,隐约起到一个人。
女子见他这么盯着自己看,不由眉头一皱:“公子的目光有些失礼吧?”
“抱歉。”叶青枫淡然一笑,“只是你最后这话,却令我想起一个人。方才我看你时便有面熟之感,现在仔细打量,深觉你与那人定有渊源——易海峰是姑娘的什么人?”
“那是家兄。”女子惊讶起来,“你竟然是家兄的朋友?不知如何称呼?”
“叶青枫。”叶青枫拱手一礼。
“啊!”女子却是惊呼一声,“原来你就是叶青枫?”
“易兄提过?”叶青枫笑问。
“岂止提过。”女子笑了,“他常遗憾不能将你纳入我水木山门下呢!对了,我叫易海云,年龄比你大些,你若叫我哥易兄,那就叫我云姐吧。”
“云姐。”叶青枫微笑拱手,又施了个礼,易海云亦拱手还礼。两人都是江湖儿女作派,倒显得豪爽。
“易兄不知是否也在城中?”叶青枫问。“那次胜马山脉中一别已有许久,不知他现在如何?”
“他不在。”易海云说。“最近江湖上有些纷乱之事,我们兄妹也参与了进来。昨日他先一步离开,我在城中等他的消息,闲来无事出来喝茶散心,却不想遇上了你。”
“早知如此,我这几天多上街来逛便好了。”叶青枫说,“说不定能遇上易兄。”
“将来总有机会的。”易海云说。
正在这时,下方大堂中突然传来一声呼唤:“青枫?”
叶青枫听出正是卫森吉的声音,当即自包厢窗口探出头去,只见卫森吉正站在堂中,环视四周。两人四目相对之时,彼此一笑,卫森吉大步上楼,进入了包厢之内。
“卫楼主?”易海云倒是认得卫森吉,一惊之后,急忙郑重见礼。
卫森吉看了看易海云,又看了看叶青枫,然后一笑:“没想到易大小姐也与我这小友相识啊?青枫,你怎么没对我说过?”
“我与云姐今天初次见面。”叶青枫说,“在此之前,我却不知易大哥尚有妹妹。”
“原来如此。”卫森吉一笑,“你们倒是有缘啊。”
“卫楼主请坐。”易海云急忙相请,卫森吉却一摆手:“不了。我还有别的事。青枫,你也和易大小姐道别吧。这四方城我想你也应该呆够了吧?也到离开的时候了。”
“好。”叶青枫知道卫森吉应是另有所指,一点头,冲易海云拱手:“云姐,今日暂且别过。江湖虽大,但我朋友不多,易兄是一个。将来我们必然还有见面之时。”
“叶兄弟保重。”易海云亦拱手施礼,再与卫森吉拱手告别,将两人相送至楼梯前,卫森吉一挥手:“你喝你的茶吧,我们自己走便是。”
易海云听出他语气中颇带一些冷漠之意,但见他是叶青枫的朋友不愿多计较,但也不想自讨没趣,便退了回去。
“哼,这小丫头初次见你,就和你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也不知安了什么心。”到了街上,卫森吉有些不悦地嘟囔起来。
叶青枫不由笑了:“什么孤男寡女,卫爷爷,您这没来由生的什么气?”
“我说你啊。”卫森吉说,“太年轻,没见过漂亮姑娘。我跟你说,我有一个孙女,那才叫真正的美人呢。和她一比,易海云可是差得远呢!再说这易海云今年少说也有二十了,比你大了好几岁,不合适。”
“您这语气可像媒婆。”叶青枫不由笑了。
“我跟你说,我那孙女真的……”卫森吉却来了劲。
“卫爷爷,您叫我出来是有重要事吧?”叶青枫急忙打断了他的话头。
“不错。”卫森吉一点头,回头冷眼一扫,身后街角处,立时有几个人急忙躲藏。他哼了一声:“这些个韦如山的狗腿子!不过也亏了他们,不然我还不容易立时就在城中找到你呢。我听说韦如山的二儿子失踪了?是怎么回事?”
“害人者终害己。”叶青枫说得淡然,低声将卫森吉走后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妙啊!”卫森吉瞪大了眼睛,看着叶青枫,越发地欣赏。“没想到你这孩子不但运气好,计谋也好。嘿!韦如山这个亏可是吃大了,不但没能报仇,还丢了一个好儿子,活该啊!不过那邢敬微你要小心,他可是宇陵国皇子,不是我飞冥国人。”
“宇陵国皇子?”叶青枫微感惊讶。
宇陵国是当世第二强国,据说其国主邢震光近年来一心修炼,御神术大成,似乎已成天下第一人。若其修炼完成,恐怕就要横扫各国,将飞冥国拉下第一强国的宝座,却是飞冥国第一重要的敌人。
若是与其皇子相交,恐怕要被扣上通敌之名,实是重罪。
“你那个戒指,不用白不用。”卫森吉低声说,“这家伙也是存了拉拢你的心,反正我们是敌对关系,你占他点便宜就当损敌资己了,也不用心里有负担。而且这种程度的法器对于他那种人来说,不过是小物件,不值什么。”
“这点您放心好了。”叶青枫点头。“我之为人,有恩记恩,有仇记仇。但,却不会愚蠢倒为别有用心之人所用的地步。”
“我看你也不是这样的人。”卫森吉笑了,“就凭你小子的手段,只是你算计别人的份,哪有别人算计你的份?邢敬微这小子这回可白白损失一件法器。”
“如您所说,对他而言也不过是个小物件而已。”叶青枫一笑。
“你之前对我说过,只能加入朝廷军中,以为你父昭雪。”卫森吉说,“我才想到,这件事我却正好能帮上忙。这几日我有空,正好办了这事。”
说着,他一指一间客栈,拉着叶青枫进入其中,来到楼上一间屋外,敲响了门。
屋门打开,里面却有两名女子,一起冲着卫森吉躬身施礼:“楼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