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一)初见
东宁国内,辉煌大气的交泰殿内,一个婴儿的啼哭声响起。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接生的嬷嬷满脸喜色道,“皇后娘娘,是二皇子呢。”
东宁开国之君云远鸿的皇后萧清屏眸底划过一丝喜色,撑起虚弱的身体,道,“抱出去给陛下瞧瞧。”
一个时辰之后,东宁元帅府内,国丈萧铎满面沉思,对着自己的侄儿萧靖寒道,“皇后得了嫡子,本是喜事。奈何我萧家家世太盛,只恐陛下猜忌。”
“陛下猜忌之心早有端倪,否则又如何会有庶长子在前。”萧靖寒笑容清朗,眼底却俱是深沉,“有我萧家替姐姐谋算,这江山定然不会便宜他人,否则如何对得起我萧家为东宁定国而牺牲的族人!
交泰殿内,萧清屏将新生的二皇子抱在胸前,轻声笑道,“皇儿,母后定能护着你平安长大。”
到时,萧氏一族就是你的助力。萧家族人血染疆场打下来的江山决不能便宜了外人!
胤禩缓缓睁开眼,清澈的眸底隐有光华闪烁。不知胤禛投身何处,此生再遇,爷与再你定胜负!
与此同时,南诏国内,天祚帝笑着将他的皇长子抱起,指着远处的荷花道,“皇儿,此处的红莲如何?这花池可是父皇特意为你母妃而建。”
两岁的皇长子稚女敕的容颜下闪过一抹深沉,“儿臣替母妃谢父皇。”
天祚帝随意的模模皇长子额头,笑道,“莲妃把你教养的果然极好。”
皇长子微微低首不语,天祚帝只当他不懂事。却不知这位容颜稚女敕的皇长子心头冷笑,莲妃?不就如这红莲一般,给人赏玩么!
天祚帝已经离去,胤禛依旧在花池不远处观望那盛极一时的红莲邪魅妻主。恍然想起当年美艳冠一宫的良妃……
半晌,胤禛才冷冷一笑,胤禩,这一生,不知何时再会?
东宁与南诏之间,隔水相望。这滔滔碧水名唤恒河。
时年,正是东宁定国二年,南诏天祚帝在位五年。
时年,东宁二皇子出生,南诏皇长子两岁。
天下为棋,江山为盘,众生为子。
属于胤禩与胤禛的皇图霸业,帷幕初开。
永州渡口,大雾垂江。南诏军队的旗帜在江风中烈烈飞扬。
胤禛站在南诏楼船上,望着滔滔碧水。
这滔滔碧水,正是恒河。而恒河上游百里之处的洛城渡口,驻扎的却是东宁的水军精锐。
大雾越来越浓,胤禛的眉头皱的也越来越紧。
半月之前,东宁与南诏签订国书,合击西秦,二分其国土。皆因西秦国内内侍乱国,世家横行,以至军队各自为政。
天赐时机,稍纵即逝。东宁军士北上洛城,南诏水军南下永州,一路攻占西秦国土,势如破竹。
而今,东宁骑兵退守洛城之北,水军驻扎恒河北岸。正该是与南诏会师之时,却偏偏按兵不动!徒让南诏军士屯兵于此,空耗粮饷。
胤禛眉头紧锁,与东宁结盟虽是是权宜之计,但当此之际,正该同进同退,方为上策。怎地东宁主帅却无一丝动静!
眼看天色渐渐昏暗,胤禛终于暂时将此事放在一边。他身侧的侍卫十分见机,见胤禛神色一缓,就急忙道,“王爷,有何吩咐?”
胤禛瞧了他一眼,目光微微一垂,正瞧见那侍卫手腕上的佛珠。胤禛心中一动,“本王听闻永州东林寺就在左近?闵哲,你带几个侍卫随本王同去瞧瞧。”
东林寺位于永州之东,本名永济寺,乃是百年之前西秦睿宗皇帝微服路经此地,御笔亲提东林二字,方才因此更名。
胤禛率人一路疾驰,半个时辰就到了东林寺之前。
不过数月硝烟,本事香火鼎盛的寺院就已经显了凋零寂寥。恢弘的寺院门前,唯有两个小沙弥各执一把扫帚,清理积落的枫叶。
谢绝了知客僧人的指引,胤禛在正殿的大日如来布施像前点了一炷香,静静的立了片刻,才向后殿转去。
出乎胤禛意料,绕过后殿,豁然开朗。
九曲通幽的枫林,细密深远的小径,衬着夕阳,格外静好。
胤禛不知不觉沿着细石铺就的小径走了下去。一角飞檐斜飞在枫林之外,却是一方石亭。
隐隐有琴声从内传来,琴清曲正,犹若飞雪凌空,优雅华美,然而,下一瞬变徵之声突起,有如瑟瑟秋风,苍凉刻骨,闻者心伤。
胤禛不自觉的停了脚步,凝神细听。蓦地,琴音骤停,一个清越的声音道,“有客远来,何不进来一叙?”
亭内,一个黑衣青年缓缓转过身来,气度温雅,俊秀斯文,一副翩翩公子之态。
胤禛一眼望去正对上一双灿若寒星的眼眸,心中不禁一动,想不到在此凋零古刹竟能遇到如此出色人物暗之极。
却不知这黑衣青年心中也是略微讶然,不过偶然动念来此一游,竟然得遇此人!
胤禛颔首道,“在下路经此地,为琴曲所感,扰了公子雅兴,还望莫怪。”
“相逢就是有缘。”青年微微一笑,一手轻按琴弦,道,“阁下想必亦是同道中人,不知在下可有幸闻君雅奏?”
胤禛摇头道,“在下不精此道,无法与公子切磋,实是憾事。”
青年也不强求,只淡淡笑道,“阁下是来此凭吊先贤么?”
胤禛的心头略微诧异,目光一转落在亭内一方棋盘之上。
棋盘通体由白玉打磨而成,许是年头太久,棱角已经磨得圆润,十九路纵横之间,尽是苍凉印记。边角处精雕着一朵血色凌霜花,平添煞气。
胤禛蓦地想起一则南诏皇室秘史来。
百年之前,正是西秦睿宗皇帝在位,国力最为强盛之时。西秦厉兵秣马,灭了北方数个小国之后,欲倾满朝之力南下直取南诏。
如若功成,即可一统天下,创千秋之霸业。
其时,南诏正明帝初登皇位,无奈御驾亲征。却不知为何,于恒河之上,睿宗皇帝一见南诏正明帝,立时神色黯然,失魂落魄。
大好形势,被南诏反乘。自此一统江山之事,有如泡影!
此一事,正史避之不及,野史众说纷纭。
胤禛曾于南诏皇宫内见过一幅正明皇帝亲笔画卷,日久年深,其上人物容颜已不可考,唯有十六字手书,平添心酸。
“原是情深,奈何缘浅。家国天下,心字成灰。”
落款之下,唯有一朵血色凌霜花。
那青年清浅一笑,道,“相传百年前,两位人中之龙在此初遇。只可惜在下生的晚,没能见识前人风采。唯有来此一游,凭吊古人。”
胤禛心中转过无数思虑,瞬间起了防备心思,微微勾了勾唇角,道,“公子所言极是,然则而今烽烟并起,人才辈出,又岂不如百年之前?”
胤禛抬手一指那棋盘,“倒是此物许是寂寞百年,不如今日在下与公子在此手谈一局?”
那青年微微一愕,随即笑道,“兄台,请。”
月明星稀,秋夜寒凉。胤禛已经离去,石亭之内,唯留那青年一人。
那青年手中握着两枚棋子,随意摩挲,笑道,“表舅,你既来了,怎么还不出来?搅局的可走的远了。”
伴着那青年的话音,一个白衣人影出现在石亭台阶之上,来人容颜与那青年有三分相似,一身气度却冷厉许多。
白衣人负手踱到棋盘之前,静静的看了残局半晌,眸中闪过一抹讶然,“和局?素节,你可知那人来历?”
云素节随手将棋子抛在棋盘之上,笑道,“南诏皇长子,安亲王李风生,推动此番与我东宁联合共讨西秦的幕后之人。”
云素节顿了顿,续道,“还是清宁皇姐的准驸马!”
白衣人顿时了悟,道,“怪不得,我少见你有如此兴致,原来他便是安亲王终极元素。这么说,你到军中很快就要与他再打交道。”
白衣人从怀中拿出一物,递到云素节手上,却是一枚花开并蒂的羊脂玉佩。“见物如见人,你将这玉佩带在身边,明日云飞鸿必不会难为你。”
云素节笑了笑,“表舅,素节奉了父皇明旨来此监军。二皇叔虽是主帅,但是令行禁止,表舅不必担忧。”
“你与太子在朝中已经势同水火,在军中毕竟不如京城护卫森严,太子绝不会放过这天赐良机。否则一旦灭了西秦,他该如何自处。”白衣人摇头劝道,“就是皇上,也未必愿意让你平安回京。云飞鸿他欠我萧靖寒一条命……”
萧靖寒神色悠远,道,“我萧家只要他两不相帮,便宜他了!”
云素节面上不动声色,心头却感慨万千。当年萧国舅与皇上亲弟齐王殿下相知相惜,可惜萧家在军方势力极大,唯有齐王方能制衡。
皇帝自然不肯容二人凑做一对,几番变故之下,萧家子孙莫名凋零。不要说在外与蛮族征战的国舅萧靖寒,就是宫内的萧皇后,都化作了这场权力倾轧下的牺牲品。
于是好好一对鸳鸳盟,化作孤鸿独自飞。
十几年来,齐王一直不肯纳妃,甚至连京城都不回,谁不知是为了早已身死的萧靖寒!
萧靖寒瞧了云素节一眼,道,“当年我九死一生,伤势未愈就潜踪匿形回了京城,只可惜……姐姐已逝。”
“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任是情深爱重,比起天下权柄,又算得什么!”萧靖寒冷笑两声,续道,“素节,若不是当年我借死月兑身,你以为云飞鸿还能将萧靖寒三个字牢记这么多年?”
云素节微微垂眸,黯然叹息,“唯有求之不得,方才辗转反侧。”
于情爱,于霸业,于权柄,于天下。
求之不得心常爱,乃人之常情,天下有几人能出于此!
而今的云素节,当初的爱新觉罗胤禩,也从不是那出世之人!
胤禩将玉佩系在腰间,指尖细细摩挲着其上花纹。并蒂连枝当日愿,却不知这情丝能余下几分?
乾坤虚夜宫内,胤礽与胤褆二人正透过水镜,观察虚界。
胤褆唇角微勾,露出一抹笃定的笑意,“相见不相识,保成,你这法子太狠了些!”
胤礽眉峰微挑,微微一哂,“一报还一报,他们做初一,孤做十五。这才叫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胤褆的笑意深了几分,“你抹了他们在乾坤虚夜宫的记忆,他二人皆不知生死冤家亦转生于世……他们这一生,可比你我精彩多了!”
南诏楼船,安亲王的舱内,胤禛缓缓将工笔放在一旁,又拿起一旁的绢布擦了擦手。才指了指案上刚刚完成的绘像,吩咐道,“闵哲,你拿着此画,去查画中人的身份。”
画中青年坐于石亭之内,棋盘之前,一手执棋,一手却扣在那朵凌霜花之上。胤禛瞧了半晌,眸中神色变幻不停。
且不论这黑衣青年的风采气度,单凭其熟知西秦与南诏宫廷秘史,就绝非寻常人。也许,此人的真正身份,贵不可言!
东林寺内,胤禩走下石亭,抬眼回望。目光在那残局之上一掠而过,胤禩浅淡一笑,神采睥睨,这寂寞了百年的东林寺,又结因果。
李风生,不知他日见到本王,你又是何种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