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心中蓦地一个抽痛,一时间皇太子胤礽与钮祜禄宝宁两张不同的面孔就在他眼前不停的晃动。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胤礽的清贵风华,宝宁的端丽风姿。
胤礽的骄傲肆意,宝宁的知情识趣。
胤礽的苦心孤诣,宝宁的步步筹谋。
胤禩脑中一晕一晕的,就连帷帐里的风情都在眼前过了一圈。素日里都是宝宁眼角眉梢的矜贵姿态,也不知胤礽心里是不是都要呕出血来!
胤禩蓦地笑了起来,不是冷笑,不是嘲笑,只是除了笑他做不出其他的表情。
他更不知道还能有什么情绪来表达这样一种……荒谬!
本想着是聪慧过人的贤内助,谁知道竟然是前世里狠狠得罪过不能转圜的仇家!而这竟然还是他自己求来的福晋!
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什么懂事又端庄的小丫头?根本就是披着美人皮的老鬼一只!怪不得看着自己的眼神偶尔都是慈爱啊?真是难为了骄傲矜贵的皇太子能够委曲求全压抑本性的服侍自己了!
是不是该很是自傲一番啊?胤禩咬着牙心头恨恨,就连身上都是麻痒痒的,似乎从骨头缝里都透出一种不适来。
平日里与钮祜禄宝宁的鱼水相合,竟然都换成了爱新觉罗胤礽的模样,胤禩的脸色惨白惨白的,连着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将这种不适硬生生的压了下去。
胤禩几番思忖之后,终于还是将心头盘旋的杀意按捺下去。胤礽现在还不能死,他若死了,自己去哪里找这么懂权谋会手腕的内助?
只要有胤礽在,以胤礽的手段,内宫诸事当可无忧!就连外事也可互相参详印证,好处总是更多的。
而日后……再说日后吧。他既已经知道的枕边人的身份,还有何可惧?毕竟,如今的胤礽,终究是在先天上输了一筹!
胤禩决心一定,就不再纠结。胤礽信中所提及的内容这才被胤禩放在心中仔细思量。
胤礽的笔墨不多,只是简单说明了十二阿哥近日功课极有进益,得了皇帝几次称赞。十一阿哥在尚书房中已有所收敛,似乎并不与十二阿哥争锋了。
若是胤禩不曾得知胤礽身份,这几句话固然会让胤禩心有所觉,但绝不会牢牢的刻在心上。
作为拽太子下台的中坚力量,胤禩对胤礽的了解不可谓不深。胤礽的政治敏感度极高,但凡一点点的不对头,他都能极快察觉进而做出应对。
当年若不是年迈的皇父生了忌惮之心,一众兄弟们想拉胤礽下台,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而皇父对胤礽的忌惮,亦是一众兄弟们殊途同归的齐心协力才得到的结果。
胤礽错只错在,他与胤禩一般,都信过皇帝!皇帝的话,若是信了,当然只剩下万劫不复!
胤禩略一思忖,缓缓提笔,在纸上写下,“设法令皇后重选十二阿哥的伴读。”
胤禩相信,这件事胤礽一定有办法做到!而等着十二阿哥伴读之位一空出来,他自然会选一个皇后和十二阿哥都心满意足的伴读塞过去!
宫里多了一个看不清的身份的十二阿哥,枕边又确定了一个前世的仇家。胤禩只觉得要快快回了京城才能安心。
宦海风云往往是一夕浮沉,他只觉得形势紧而又紧,实在是无法放心。
山西归化将军保德贪墨的案子被他拿出来仔细又斟酌了两遍,又写了一封信交给了富察明仁,命他着人送出去给傅恒。
轮值的侍卫们只看见七阿哥的屋子里灯烛亮了整夜,然而一大早,七阿哥眼下还挂着青黑就去寻刘统勋了。
刘统勋瞧见胤禩急忙站起来施了礼,“七爷,今儿这么早,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胤禩一摆手,笑道,“还不是出来那时候皇阿玛交代的案子?小王一时心急来的早了,叨扰了刘大人。”
刘统勋笑眯眯的捻着胡子,“七爷勤勉,臣不能及啊。”
胤禩只瞧着他笑,手里头扇骨在桌子上敲了几下,忽地低声道,“小王初初办差,还要请大人指点迷津。”
刘统勋眯着眼睛,笑呵呵的道,“七爷可真是说笑了。”
刘统勋向天拱了拱手,道,“谁不知皇上对七爷您的看重,七爷若是有什么想法不如说出来一起参详参详?臣何德何能,可不敢当指点迷津。”
胤禩笑着斟了杯茶,抿了两口才道,“大人谬赞了,我只是觉得,咱们在这里呆的日子有点长了。大人的意思我是明白的,以小王猜度,大人早已明证在握,既然如此,不如就早些结了案子,毕竟还要去西安呢。”
刘统勋皱了皱眉毛,缓缓道,“七爷的意思……莫不是宽容些?”
胤禩笑了笑,道,“大人误会了,自然是国有国法,各有量刑。”
胤禩微一沉吟,又笑道,“戏子都能上官筵,正是太宽容了。”
刘统勋闻言亦是拍案道,“正是如此!此地风气如此浮华,上行下效,可不正是贪墨之源!”
胤禩笑眯眯的从怀中拿出一本册子来,道,“小王这些日子也略有斩获,刘大人一起来瞧瞧。”
刘统勋恭恭敬敬的接过去,甫一翻开就精神一振,他讶然看了胤禩一眼,笑道,“七爷确是能干,实在让臣惭愧啊。”
胤禩只谦逊的笑了笑,道,“不知刘大人近日的收获如何?”
刘统勋哈哈一笑,“臣正缺这些东西呢,有了这个账册,咱们就能早日离开山西了。”
刘统勋笑着又瞧了瞧胤禩,从袖子里抽出一本折子来,道,“此事的具折臣已经写好,七爷您瞧瞧,若是可行,就请七爷署个名如何?”
胤禩笑着接过,只见其上果真是写着严惩贪渎,请诛归化将军保德三族。胤禩提笔签下自己的名字,心中却暗道刘统勋这人对自己果然是有防备。
若不是自己特意来打招呼,他定是要在弘历面前先给自己个小鞋穿!难道自己哪里得罪他了么?天子近臣,果然讨厌的很!
胤禩放下笔,又笑道,“听说刘大人的公子现今是江苏学政?”
刘统勋捻了捻胡子,道,“正是。”
胤禩笑了笑,“皇阿玛可是亲口赞誉过令公子才华的。想必不久就能放个实缺呢。”
刘统勋只是笑而不语,胤禩也就不再多说。有了胤禩与刘统勋的同心同德,山西官场风气顿时为之一肃。山西巡抚塔尔宁选派道员不利,停职罚俸。归化将军保德夷三族!
胤禩又就归化城的管理写了一本薄薄的册子,由快马送上京城交由皇帝御览。建议归化城兵饷及税务完全分开,由河东道、归绥道、延平道轮流监管!
弘历瞧着胤禩这份奏本,不由得龙心大悦!心道果然出门一趟,小七就有了如许见识,不枉放他出去走这一遭。
天高路远的弘历自然不知道,胤禩在出山西之前不只是吩咐人打包了山西特产的汾酒准备运送回京,还收了稳稳妥妥的商铺暗股挂在名下,更借着肃清山西官场的机会,将河东道与归绥道握在了手心上。
自此七阿哥黑油油的爪子算是牢牢的扒住了山西一省,而归化城的动向亦是落入了他的手中。
在皇帝龙心大悦的时候,七阿哥已经带着他的丰收果实马不停蹄的直奔西安了。
皇帝一开心,自然就有赏赐。七阿哥还没到西安,六百里加急的褒奖就已经在西安等着了。不只如此,弘历更是开了自己的内库,从中拨了不少好东西送去了毓庆宫。
佟佳氏来毓庆宫见女儿的时候,胤礽正命人送走传旨太监高云。高云揣着鼓鼓的钱袋子,笑的眼睛都要眯起来,瞧见佟佳氏也躬了躬身,“夫人进宫了啊?奴才还要回去复旨,就先走一步。”
佟佳氏回了个礼,还侧了侧身,“公公请。”
胤礽远远的瞧见就皱起了眉头,等着屋里头就剩下他与佟佳氏了,胤礽才道,“额娘对那奴才太客气了。”
佟佳氏笑了笑,“那是皇帝身边得用的人,他一句话可顶用呢。你啊,就是太傲气了。”
佟佳氏在胤礽耳边低声道,“你阿玛说高云那奴才口风不严,又是个贪财的。听说有人从他那里打听出皇帝的动静呢。”
胤礽眉头一下子皱紧,“他竟有这么大的胆子?额娘,你告诉阿玛。高云这人早晚要出事的,阿玛可不能栽进去。咱们家又不是那等没根基的人家,犯不着沾这事儿。”
佟佳氏笑着点头,一边又把胤禩的信塞了过去,笑道,“可不是,这都是那些没根基的汉臣做的事呢。”
两人正说着,紫玉却急匆匆的走进来,咬着嘴唇低声道,“福晋,索绰罗氏怕是有了!”
胤礽腾地一下站起来,讶然道,“有了?”
佟佳氏的脸顿时就白了,急忙问道,“还有谁知道?能确定么?”
紫玉摇头道,“奴婢不清楚索绰罗格格自己清不清楚,只是据奴婢刚刚查证,索绰罗格格已经上个月没来换洗,而且这两日吐的厉害呢。只是一直都不肯声张。”
胤礽直接就冷笑出来,“她这是防着我呢!紫玉,你去请太医,就说我不舒服要请平安脉!”
佟佳氏急道,“这怎么成!宁宁,这事儿若是宣扬开了,对你可没好处。不如……趁着没人知道……”
佟佳氏是真急了,有庶出的子嗣在前面真是不好啊!
胤礽笑了,他的眼睛微微眯起来,眸底暗沉沉冰凉凉的,让人根本不敢直视。“额娘,你这可落了下乘呢。这事儿啊,就要宣扬开了,宣扬的越广越好!”
“我要在毓庆宫里好好的保着她,至于出了毓庆宫,落了胎又怪谁呢?想让七爷没子嗣的人可是多了去了。”
佟佳氏被这话吓得直接就去捂胤礽的嘴,跺着脚道,“宁宁,这话怎么能说!”
胤礽漫不经心的哼了一声,转头却笑了起来,捉着佟佳氏的手臂笑道,“额娘,你放心吧。我心里头有数呢。”
“这回正巧了,明儿我就去找皇太后再赐下来几个格格。区区一个索绰罗氏,算是什么啊。”
没两个时辰,整个紫禁城都知道毓庆宫有了喜事。七阿哥的格格有喜了!皇帝的嫡子要有子嗣了!
弘历乐的合不拢嘴,直接提笔亲自给胤禩写了一封家信。
胤禩此刻正在西安,有了山西官员们的教训,西安一地真就是老实的很了。就连设宴迎接都办的中规中矩,不要说什么奢靡,就连巡抚道台们的官服都是旧的!
刘统勋一早就将西安将军都赍克扣兵饷的案子都查清了,胤禩这一回只等着结案就能回京。
外头已经是冬日了,腊月的寒风吹得呼呼作响。屋里面燃着银丝炭,烧着暖暖的地龙。胤禩就在这屋里面接了皇帝的家信。
汝之妾室已有身孕,八个字一入眼,胤禩心里就是一沉……这个孩子定是保不住了!胤礽根本什么都不用做,只消是不理会就足够让这个孩子见不得天日。若是胤礽再狠些,只怕是还要用来换些个好处!
胤禩的眉头紧紧皱起,那毕竟是自己的骨血,哪里能不心疼?只可恨是鞭长莫及!而胤礽,是绝不可能为了不是自己的孩子费心的!
胤禩的手颤了两下,终于还是修书一封给了胤礽,让他小心照料索绰罗氏。虽然胤禩心里明镜一样,胤礽根本不可能管这个孩子的死活……若是自己与胤礽易地而处,定然也会如此,那么还有什么可怪罪的?只恨自己之前没认出这个端方大度的福晋究竟是什么本性罢了!
若是挑明了身份会怎样?这个念头方才在脑海中一闪,就被胤禩毫不犹豫的摒弃了。他一点都没有忘记胤礽圈禁之时是何等的疯狂模样,若是刺激的胤礽豁出去两败俱伤,那自己这十几年真是不知为谁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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