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靠在了靠背上,闭上了眼睛。
出租车在漆黑的夜里疾驰,这条道路上的车子也并不多,很多时候,只有他们孤独的车灯在道路上往前移动。
这样的景色,让聂幽感觉没来由的一阵的悲凉:这就像是自己的处境吧?
周围没有人,只有自己一个,在荒凉的夜晚中,一个人模索前进。想着,心境不由得低落起来。
“小伙子,人生在世,哪能事事顺利呢?一个人要长大啊,总要经历些风雨。等到你真正长大了,回过头来的时候,会发现啊,那些事情,居然是那么的可笑。而更可笑的是,自己当时居然还在其中犯傻。不过呢,每个身在其中的人啊,都是不知道的,一直到自己能够走出来,才算是真正的成熟了,长大了。”出租车司机看到了聂幽的心绪,虽然不知道合适不合适,还是尽量的劝解。
聂幽强笑了下,扭头看着这窗户外面的夜色。
夜色苍茫,天上没有几颗星星,只有车灯下面的荒凉。
司机师傅看到聂幽的模样,笑了起来:“这夜色啊,还是很美的。虽然这个季节看起来有些荒凉。可是实际上啊,荒凉的背后呢,可是春天马上就到来了呢。有的时候,我很喜欢开车在这种地方行走,让我感觉重新受到了洗礼一样。然后,开车慢慢靠近城镇,靠近家,就让我感觉到温暖和舒服。”
聂幽心里苦笑:家?
自己或许有吧……
也许,苏叶的存在,已经给了自己一个家?只是自己还没有注意到罢了。
实际上,聂幽更多的时候,是把和苏叶居住的地方,当做了一个住宿吃饭的地方罢了。他也知道,这样对苏叶并不好。但是他还是没有那种真正的家的感觉。
也许,在许多年前,自己的母亲去世之后,家对自己来说,就已经永远不存在了?
车子速度很快,很快就靠近了一座城镇。城镇里灯火通明,街道上,人流也不小,哪怕只是一个小城镇而已。
这就是他们中午停留吃饭的小镇,过了这个小镇,用不了多远,就可以到达城郊结合部。
车子滑入城郊结合部的时候,就变的更加的热闹起来,原本天上不多的星星,都隐没了去,只留下了眼前灿烂的灯火。
“看,我们在黑夜中赶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看到灯光啊。看到灯光,就离家不远了。”司机师傅笑了起来,笑的很舒心。
聂幽看着司机师傅的笑容,突然也笑了:是啊,人,只要靠近了光明,总是会感觉到温暖的。哪怕是他自己,此刻也感觉到,悲伤的心绪正在慢慢的退去。快要冰冻的心,也慢慢的活了过来。
看到灯光,就离家不远了……
聂幽突然感觉到,似乎自己也已经离家不远了……
车子不知不觉中驶入了绕城高速,从绕城高速上看过去,可以看到比天上的繁星更加闪耀的人间的灯火,这些灯火,驱逐者黑夜的降临,也好像是驱逐了聂幽心里的魔障一样,让他变的精神起来。
司机师傅在车流中熟练而并不着急的慢慢开车,嘴里哼着小曲。今天的收获不小,三千块,除去几百块的油钱,估计最少也能赚个两千多,比平时要多了几倍。这样的意外的小小的收获,对他来说,足以让家里多过几天宽松些的日子。
在车流中到了赵俊志的家,聂幽打开车门下车,司机师傅放下车窗,和他道别。聂幽对他笑笑:“谢谢你,后面车座上,给你留了点东西。收下吧。算是你开导我的谢意,这对我很重要。”
司机一愣,连忙看去,却看到后面车座上,一叠钱放在那里。司机师傅连忙要说什么,聂幽已经摆摆手走了。
连忙追下去,哨兵却已经走过来拦住他,不让他进去。司机师傅倒也是个实在人,请求哨兵把钱还给那个年轻人,不过哨兵却摇摇头,他们并不认识这个人。
“他不是我们大院的人。他是这里的客人,我们找不到他的。既然他给了,您就收着。想来,他既然给了,就没打算收回去。”哨兵劝解着司机师傅。
司机师傅有些呐呐:“这太多了……”
“呵呵,就算是今天多拉了几个大活不就好了吗?快回家吧,天不早了。”哨兵继续劝解着。
司机师傅犹豫再三,终于叹了口气,回转身上了车子。这是一万块,加上之前的三千,他一个月辛苦也拿不到这么多,几乎等于平时他两倍的收入了。
这是一笔意外的小财,对他来说有大用,至少,他可以给女儿买一台早就央求了许久的新的电脑了。可是这钱,他拿着总是感觉有些不实在,好像这不是他的劳动所得一样。
不过回去的路上,他还是高兴起来。
他没有白拿别人的钱,这是客人送的消费吧算是。
他却不知道,就在他的身后,一辆车悄然尾随而来,车上,是聂幽。他只想看看,他的家。
师傅开了半个小时的车,才到了家。
这是一个十分普通的小区,师傅进了小区,来到一座楼前,细心的放好车子,小心的把钱装好,然后才上了楼。
司机师傅的家在一楼,聂幽转到了楼房的南面,从这里,可以看到开着窗帘的客厅。不过很可惜,窗帘很快拉上了。
聂幽并不知道,司机师傅进了家门,把钱交给妻子,妻子立刻拉上窗帘,把钱仔细的数了,然后藏起来,准备第二天就去存起来。然后才开了窗帘,匆匆去了厨房。
今天丈夫赚了大钱,要慰劳一下。
很快,原本只有两个素菜的桌子上,多了一盘鸡肉,一瓶很普通的白酒。司机师傅就坐在客厅的小茶几旁边,津津有味的喝着酒,吃着菜。聂幽从望远镜里可以看到,那盘鸡,司机师傅只是弄了一个鸡爪,其他的再也没动过,直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做完作业出来,才把那盘鸡推到孩子面前,然后说着什么。
唇语,聂幽学过。
司机师傅说的是:“爸爸在外面吃过了,儿子多吃点,长个。明天给你买个电脑。”
孩子很高兴,高兴的吃着饭,期待着第二天的到来。
聂幽晚上没有回到赵俊志的家,只是和他打了个招呼,借了他的车——军牌肯定是遮掉的。等到他找到了那个司机师傅的家,车子立刻送了回去,和赵俊志打个招呼,就离开了。赵俊志不知道聂幽要干什么,但是也不好打扰他,就由他去了。
聂幽给杜昊打了个电话,杜昊立刻联系帝都的人,在这边给他找了辆车子。开车到附近的商店,买了几套衣服,给自己换了一下,看看镜子,完全变了个模样,满意的点点头,开车回到了那个小区附近,然后就蜷缩在车里,靠了一夜。
这对于他来说,小菜一碟。
凌晨,睁开眼睛,到附近的小吃摊点了吃的,和老板打了个招呼,在他的自来水龙头旁边洗了脸,然后吃了一顿简单的早餐。就回到了车里,继续等待。
不久,他就看到了那辆出租车,不过今天出租车没有打开空座的指示灯,而是打着客满的指示灯,开出了小区。
聂幽开车跟了上去,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随着。那司机师傅是个老司机,但是比起聂幽这种专门受过跟踪训练的人来说,就差的太远了。完全不知道聂幽的跟踪。
原来今天居然恰好是周六!
聂幽看了看手机,忍不住有些嘲笑自己,居然周末都快要忘记了。
出租车直奔本地的电脑城,在电脑城找到地方停车,一家人就高兴的往里走去。聂幽随便找了个地方停车——幸亏这个点还早,还有那么几个空位,不然想要找地方停车,都是个大问题。
跟着这家人慢慢的逛着,在各家电脑店里打听价格、砍价。一直到逛了两个多小时,一台三千多块钱的笔记本电脑,终于成交了,被小家伙宝贝一样抱在怀里。然后一家人就离开了电脑城,上了车子,却没有往回走,而是继续往市里开去。
聂幽继续跟了上去,发现他们在一条专卖衣物的街道上下了车,这里肯定不是什么高档名牌店,而是都是普通的衣服,甚至还有一些地摊。
一家人就在这条街上逛着,看着一家三口脸上舒心的笑容,聂幽有些失落:自己似乎从来没有享受过这些。
不停的讨价还价,不停的挑选,一家人没有人不耐烦。只有小家伙似乎着急自己的电脑,不停的催促回家。
聂幽忍不住笑了,当时自己很小很小的时候,也似乎曾经有过这样的时候。不过那种机会好像只有一次……
没有再继续跟下去,聂幽返身,回到了车里,开着车子往回走,一路上,聂幽的方向,不知不觉之间,开向了一个记忆当中的深处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