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相亲
老式大楼要到下午一点半才有人上班，距离一点半还有一个多小时，闲来无聊的李叙，小梅婷还有刚洗完碗的保安三人在保安室看起书来，这是一个非常有趣的场景，小梅婷从保安放在桌上的书堆里拿出一本类似游记的小说，作者讲述自己独自一人去往国外游学然后想起自己的学生生涯和大学的恋爱经历还有现在身处异乡的孤独感，作者把这些错综复杂的感情交汇在一起写了这么一本小清新的游记小说，而保安所看的类型则完全和小梅婷不一样，他在看一本名叫《耶稣的裹尸布》的小说，讲述耶稣死后包裹他尸体的那块裹尸布引发多方的追踪，牵扯出很多不为人知的故事，内容诡异并有一份神秘感，而李叙此时正靠在墙上翻阅手机上的读书软件看他最近下载的那本《台湾近代史》，很难想象三位21世纪的青年不忙着坑爹，得瑟，谈恋爱，居然窝在一个保安室内看书，说三人斗地主有人信，看书是一种非常逆cháo流的行为。
李叙看着手机想到刚才保安再次让他下不了台的言论，他打算以文会友在保安面前卖弄下自己对于台湾近现代史的全面了解，给保安这藏民穿衣服露一手，李叙打破三人之间的平静说道：“知道吗？从国民zhèngfǔ上世纪四十年代入主台湾，关于此后的发展历程政治这条主线上我觉得可以从以下事件来理清，首先是蒋介石为自己铺后路派陈诚去往台湾成立联合zhèngfǔ，为国民党进入台湾扫清道路，蒋介石败走台湾准备反攻大陆，无望后着眼经济发展，蒋经国上台后针对台湾本省人的政治诉求采用高压政策，导致美丽岛事件爆发，致使**，**，谢长廷等**人士堂而皇之走上历史舞台，两蒋时代结束**上台后抛弃蒋经国的一中原则，否认92共识转向**差点引发战争，三一九枪击案的发生，国民党内部连战与**的内斗导致选票分流直接导致**上台成为台湾地区领导人，为避免国民党的进一步瓦解连战开启破冰之旅访问大陆寻求支持，马英九上台后抛出不独，不统，不战三不原则，虽然在政治上的合作停滞不前，但是在经济文化交流上两岸越来越频繁，通过这些事件我们大致可以理清台湾近代mínzhǔ政治的发展历程。”
小梅婷深知李叙作为一个爱读书的狂热分子，在保安面前吃了几次亏，这次想在历史课题上扳回一城，但保安显然不想给他这个机会，保安说道：“台湾从有历史记载以来可以追溯到公元230年，当时吴国孙权派人去往台湾，那个时候台湾叫做夷洲，而你认为台湾近半个世纪的历史从政治事件的角度出发我觉得过于片面，应该结合中rì甲午战争之后清zhèngfǔ将台湾割让rì本，台湾在长达半个世纪的rì据时代对后来国民zhèngfǔ时期的台湾本省人思想和观念上有哪些影响，国民党抵台后为部队家属建立一个又一个眷村，而这些眷村从兴起再到消失对台湾外省人在台湾的生活有什么影响，还有台湾原住民的近代生存发展史用来分析台湾的原住民文化等等来理清台湾近代史我觉得更有意义。”
从第一次见面保安给李叙讲的那个怎样尊重别人的故事起，他两人心里就在暗自较劲，也许是因为两人都爱看书的原因，都认为自己懂得多些，或是因为小梅婷对保安印象很好而李叙爱屋及乌替黄锐有点打抱不平所以跟保安较劲，不管怎样两人反正是杠上了，谁也不服谁。
觉得丢了面子的李叙没有在说话，三人的注意力又回归到自己的书籍中，时间很快来到一点半，是该去请教一下领导大妈对于这个案子有什么小道消息的时候了，从目前已经找到的资料和证据李叙只有一种感觉就是规避责任，知道的说不知道，不知道的也说不知道，只有保安提到一个目前还没有着落的陌生人。保安显然不想再站在领导门口唯唯诺诺的，所以他告诉李叙他们大妈的办公室在哪，让他们自己去了。
李叙和小梅婷来到四楼领导大妈的办公室，李叙表明身份后大妈却没有表现过分的惊讶只是坐在那里翘着二郎腿织着手中的毛衣，领导大妈不说话既不请他们离开也不叫他们坐下，像一尊佛一样坐在那里织毛衣，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的李叙环顾四周大妈办公室有两张办公桌明显另一个人没有来上班，只有领导大妈一人坐在那里织毛衣，还有一个档案柜和一个放着烧水壶的小三角桌，几把四角凳子也没有其它什么东西了。
李叙因为没有得到领导大妈的许可也就没有坐下而是站着提出自己的第一个问题，“领导阿姨，这里发生命案的事情相信你肯定知道，能跟我们说说你对死者的认识还有看法吗？我的意思是你对死者熟不熟。”
领导大妈放下手中待织的毛衣看了一眼李叙仿佛她只是在刚才听到李叙的声音才意识到这个房间除了自己还有其他人，而当大妈的眼睛扫到小梅婷的时候她像发现了什么秘密一直盯着小梅婷看，过了一小会大妈终于开了金口说道：“你们说的那个赵大龙我清楚，虽说在美国留了三年学但是一句完整的英文都不会说，听说除了吃喝玩乐还教会一帮外国同学玩中国麻将，把国粹教会给别人自己什么也没有学会，跟我儿子比起来那真的是差太远了，如果不是有一个当领导的爹像他那样的人想在社会混口饭吃都是很难的。”
“那你知不知道他在这上班与同事相处怎么样，有没有得罪什么人或是和谁的关系不太好，跟谁接触比较多，总之希望你能告诉我们一些有用的信息。”
“说起这个赵大龙，平时开着一辆奥迪A4来单位打个转就不见人了，我虽然在四楼办公室上班，但是那些个是非和别人背后的议论总能在不经意间飘进我的耳朵里，这个赵大龙仗着自己的父亲是市委领导，不把年长的同事放在眼里，有时候对上级的态度也很恶劣，谁叫他爹是领导别人也不敢说什么，现在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做得好不如生得好，不是有那么一个词叫什么来着，坑爹。我儿子就不一样靠自己的实力进的国企，当然我也托了一些关系但我儿子那是有实力的，不像那些领导的子女只会拼爹。”
领导大妈的回答确实给了李叙和小梅婷一些有用的信息，只是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大妈回答问题时总要提到自己的儿子，难道她儿子和这个案子有关系，由于关系从开始的冷漠转向交谈，李叙和小梅婷也坐在位子上了,李叙坐在位子上提出问题，“既然这样那么赵大龙总有一些说话比较多的人吧，能跟我们说说嘛？”
“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社会阅历不够不成熟，丘吉尔说过天底下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大家都是利益关系，需要借助关系的时候就是朋友，需要规避责任的时候就要学会失去记忆，就说那个刘科长吧都已经五十多岁了还只是一个小科长，这次周主任要调到市里去，刘科长想着自己熬了这么多年也该轮到自己了，但谁想到周主任打算推举赵大龙当主任，刘科长又是一个老实人不然也不会到现在还是一个小科长，他只好贴着老脸去跟周主任磨，要知道如果刘科长当上主任也干不了几年，退下来还是赵大龙的，但是退休的工资待遇可是高了一个级别，而我儿子也是老实人幸好他进的是国企技术部门，那是靠实力说话的地方，关系后台再硬也没用。”
李叙和小梅婷对于领导大妈引用丘吉尔的名言表示惊讶不已，但显然这不是李叙所关心的重点，“你说的是案发时在现场看守的刘科长吗？”李叙提出一个非常模糊的问题，李叙对刘科长又有了更浓的兴趣。
“我不知道谁在案发现场看守，但如果是刘科长那就不会有错，因为我们这栋楼里只有一个刘科长。”
“领导阿姨，你这个办公室有两张办公桌，我能问下你的同事去哪里了，她知不知道一些其他有关案子的事情，我的意思是你和他私下交谈中有没有透露一些有用的信息，也许他人不在我不该这样问，但这些对我们很重要。”
“哦，她不可能知道什么，案发之前她孙子病了到现在还没有好，她根本没有来上班，当然我儿子还没有结婚，要是我儿子结了婚我就直接办退休在家帮忙带孩子，还上什么班，你说是不是。”领导大妈的口气和眼神显然她儿子结没结婚这件事是说给小梅婷听的，小梅婷感到一阵莫名其妙，李叙当下也没有搞清楚状况，领导大妈接着自己的话又说道：“你们问了我这么多问题，也该我问几个问题吧，这位姑娘这么漂亮，个子又高身材又好，就是头上这顶帽子不太好看，怎么会戴上这样一顶帽子，如果摘下来肯定更完美。”
李叙渐渐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刚来的时候领导大妈爱理不理的，过了一下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原来是看上小梅婷想给她儿子相亲来着，李叙庆幸他的助手是小梅婷如果是黄锐的话他休想从领导大妈嘴里问出一个字来，还没有等李叙从自己的思想挣月兑出来领导大妈又说道：“这位姑娘个头有一米七几吧，我儿子有一米八几肯定很般配，不知道这位姑娘有没有男朋友，如果有的话那真是太可惜了。”
小梅婷摆出一副很无奈的样子，用手拉了拉帽檐开口说道：“我知道案发前周主任要一份文件非常急，才叫刘科长拿备用钥匙去找，如果是这样说明文件早在前一天就应该在赵大龙办公室了，我想知道这份文件内容到底是什么，还有为什么一定要第二天会议之时交给周主任。”
领导大妈明显有点不高兴，作为交换条件小梅婷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反而又提出新的问题，领导大妈本来就是冒着风险和他们说了这么多，如果她是真的想说早就告诉jǐng察了，毕竟碰到这种事情规避责任才是首要任务，说多了很有可能会被jǐng察叫去问话说不定被怀疑那就不值当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才是正道，中国人都懂。领导大妈不悦的说道：“那份文件是关于局里人事变动上级领导的指导建议书，简单点说就是周主任上调职务的建议书，换做你你着不着急。”
李叙听到这里想到上午周主任的那套太极拳真是打得不错，了解了文件内容李叙接着问道：“我知道这份文件和赵大龙父亲有关，所以交由赵大龙转交给周主任，这里面涉及到的厚黑学知识我真的不懂，领导大妈能给我们指点一二吗？”
关于李叙的再次发问领导大妈失去耐心，她再次放下手中待织的毛衣转向小梅婷开口说道：“这位姑娘有没有男朋友是我现在比较关心的，如果你想知道答案，前提是这位姑娘先回答我的问题，要知道跟你说多了我也是有责任和风险的。”李叙不知道大妈所指的风险是什么，他只知道侦探小说剧情发展过程中总有很多人自己冒出来提供线索，但是到了他这里就刚好相反每个人躲都躲不及。
小梅婷很快给出了答案就是没有，领导大妈听到小梅婷的回答后显然来了兴致，一次冒着风险的对谈换来一个媳妇这是领导大妈现在最真实的想法，她说道：“好吧！那我今天就跟你们上一课，知道吗？政治最高境界是妥协，而领导的思维哲学围绕的则是一个稳字，领导与领导之间，上级与下级之间的利益关系则是一个绑字，你们知道吗那份文件给出带头建议的就是死者赵大龙的父亲，文件由赵大龙交给周主任是告诉所有人这里面的关系，也从侧面告诉别人自己是要提赵大龙替代自己主任的位置，同时让每个人知道个中利益关系原由但又让人抓不到把柄，当你翻开历史课本第一页的时候你就应该明白关于权利和利益的斗争永远都是贯穿历史的主线，而胜利者往往掌握厚黑学的jīng髓，直到今天依旧如此，现在你应该明白为什么这份文件只能有赵大龙在会议当天交给周主任了吧。”
听完领导大妈生动的一课，李叙终于知道这位领导大妈能在这个位置上织十几年的毛衣也是有她的道理的，虽然表面上一直忙着织毛衣但是心里一点不糊涂，最为重要的是她看上小梅婷，不然他们今天铁定白走一回，李叙感到一种压力，一种来至人心的压力，看来在中国这片土地上当侦探，考验的不仅是分析思维还有人心和城府，客观的事实有时候不管用，主观上的工于心计反而有时候更为有效，李叙就像开了窍，起初一直不明白这个案子黑不黑白不白的就定了自杀，那是因为案件背后需要隐藏什么或者说规避某种责任。
今天在领导大妈这里李叙收获不少，也是时候告别领导大妈了，但是领导大妈的话还没有完，她有一种想拉住小梅婷的冲动，说道：“这么漂亮的姑娘又没有男朋友，要不介绍你和我儿子认识认识，你肯定会喜欢我儿子的，毕竟像我儿子这样出sè的男人现在是越来越少了。”
小梅婷来到这个办公室说的话没有在保安室的十分之一，回答一个问题也就说了没有两个字，这次她也不想多说废话，她直接回道：“我没有男朋友但是因为我已经结婚了。”李叙听到这个回答为之一振，领导大妈也傻了眼，事已至此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李叙和小梅婷快速离开大妈的办公室去往周主任办公室，到了以后才发现门是反锁的，现在已经下午三点多了周主任一顿中午饭的时间显然超过一顿年夜饭的时间，迫于无奈两人只好离开去往保安室等待周主任的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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