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高挂于空中,天气很是炎热。因为此时正是农忙时分,许多农户还在地里劳作。大片大片结满金黄麦穗的农田有一条羊肠小道蜿蜒而出,沿小道远远望去隐约可见错落有致的十几栋农家院落。
此时羊肠小道上陆陆续续有农妇提着挎篮接伴而行,其中有一个瘦弱的小身影费力地提着几乎有其一半高的大挎篮踉跄前行。
一个穿着蓝褂子的年龄大约四十左右的农妇从后面很轻松的赶上那孩子,她一手夺过孩子手里的挎篮,嘴里嗔怪着:“你这孩子,都说了婶娘来帮你拿,逞什么强。难道婶娘还能吃了你娘的口粮不成?”
那孩子抬起头来,竟是个十岁左右的小丫头,面黄肌瘦,只一双眼睛黑亮如玛瑙,极具神韵。只见那孩子抬起手抹了抹额上的汗,无奈地笑着:“婶娘,我知道你的心意,只是您手中已经提了个篮子,要是劳烦您回头我娘该怪我了。”
那妇人几步已经走得老远,闻言回头朗笑着:“别听你娘瞎扯,你娘要是怪你你就来找婶娘,婶娘护着你。”
赵良玉眯着眼睛,感受着刺眼的阳光,前方李氏健步如飞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十分高大,她面上虽然很无奈,心里一股暖意却是怎么也抑制不住。
自十天前她在自己的公寓倦极睡去,醒来时已经成了这个名唤玉娘的小丫头。下有一个尚满五岁的幼弟,上头只有一个寡母。
玉娘一家并不是村里的土户,五年前,玉娘的娘刘氏一手抱着她,背上背着幼弟来到村里,只说自己是个寡妇,因家乡遭了水灾不得已离开了家乡,夫君在流亡途中不幸染病去世,其它的再也不肯说。
村里多是良善之人,也没多想,见她一个弱女子独自带着两个孩子在这世上流离奔波十分不易,就一起出力在村里选了一处地方合力盖了两间屋子并一间厨房一间茅房。玉娘一家就在这座村子里安顿下来。
十天前,玉娘发了一场高烧,烧退后已叫赵良玉鸠占鹊巢。那个叫玉娘的小丫头大概是在高烧中熬不住去了,这才叫赵良玉进了她的身。至于为何自己睡了一觉就魂穿古代,赵良玉至今都十分不解。
穿到古代,没有电视,没有淋浴器,没有马桶,让赵良玉觉得十分憋屈。不过穿越并不是没有好处,至少她收获了前世想都不敢想的亲情。她有了母亲,有了弟弟,她的内心自穿越而来就时刻盈满幸福。
在幸福的同时,她心里同时也产生了对玉娘的愧疚,毕竟这一切都是玉娘的,她不过是个冒牌货。对此,她只能暗暗对玉娘说一声抱歉,并发誓一定会替玉娘好好赡养寡母,抚养幼弟。
这样想着,不知不觉中赵良玉已经走到了农田边,她抬起头,在田里寻找着刘氏的身影。在看到不远处那个蓝色的身影时,她眼里蔓延出笑意,提起裤子往那身影所在处飞奔而去。
刘氏早在赵良玉到时就发现她了,看到她向自己奔来,连忙蹲子张开双臂迎接她的小玉娘。
“辛苦娘的玉娘了,瞧着一头的汗。来,娘给你擦擦汗。”说完,刘氏就捏着自己的衣袖轻柔的在赵良玉的额上认真的擦起汗来。
赵良玉看着刘氏疲惫却温柔的脸,心里孺慕之情泛滥成灾,她同样捏起自己的衣袖给刘氏擦起汗来,甜甜笑道:“玉娘不累,李婶娘有帮玉娘提篮子。娘累,玉娘帮娘擦汗。”
刘氏闻言感动不已,脸上的笑更是温柔了。她提起脚边的篮子说道:“娘知道,李婶娘都跟娘说了,来,玉娘跟娘去树荫下吃粿粿。”
“嗯!”赵良玉响亮地应了一声,并附赠赵氏无敌甜笑一枚,这货经过十天的适应期,现在对于扮演小屁孩已经毫无压力。
树荫下已经有十几个人坐在那里,男人们大口吃着自家婆娘带来的午饭,女人们则是一边心疼地帮自家男人擦汗一边闲聊着一些家长里短,看到刘氏带着玉娘走过来都十分热情地同他们打招呼。
其中一个黑胖的妇人却不阴不阳地哼了一声,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哟,刘妹子来了,不巧了,人这么多,可没有位置给刘妹子坐了。”
刘氏闻言也不恼,好脾气地笑笑,拉着赵良玉准备另找个地坐。李氏站起身来,狠狠白了黑胖妇人一眼:“谁说没有位置坐,刘妹子快过来坐,别听一些只会无事生非的人胡说!”说罢,便拉着刘氏往自己旁边坐,刘氏推拒不得,只得坐下。
那黑胖妇人“噌”的一声站了起来:“你说谁无事生非?”
李氏毫不吝啬她的白眼,闻言又瞥了那妇人一眼:“谁急就说谁咯。也不知是谁,自家男人不过帮人家盖了下房子,农忙时帮着收了点麦子就处处看人家不顺眼。要我看啊,不过是看别人皮肤白皙,腰肢纤细,自己却黑如炭胖如猪,脸上的皱纹怕是都能夹苍蝇了,嫉妒罢了!”
这话说得着实有点毒了,周围的人听罢哄笑一声:“大牛家的,你快坐下罢,李大姐的嘴你又不是第一次领教!”
那黑胖妇人闻言脸色青红一片,想要反驳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得讪讪坐下。
那妇人是张大牛家的婆娘蔡氏,生来就黑黑胖胖。五年前见张大牛帮着刘氏盖了房子就一直看刘氏不顺眼,总是有意无意针对刘氏。
赵良玉在一旁低眉垂目扮乖宝宝,目光却在蔡氏和自家娘脸上流连。唔,李婶娘说得没错。自家娘虽说是一介农妇,皮肤却格外白皙通透,白里透红,怎么晒也晒不黑,腰肢也如少女般柔软,只是被粗布衣服掩盖住了曼妙的身材罢了。
众人又闲聊几句,坐了一会,就各自散了,农忙时分,一点点时间都显得格外珍贵,这样的休息时间已是难得。
刘氏带着赵良玉吃完饭也去忙了,赵良玉就坐在田边等她。等到麦子都收割完了已经快要日落,刘氏牵着赵良玉的手,和众人道别一番就家去了。
回家路上,刘氏问及玉娘的幼弟谨哥儿。赵良玉说今天是先将谨哥儿托给毗邻而居的李女乃女乃后再来送饭的,走时谨哥儿也乖得很,不曾哭闹。
到家时,未等二人将背上的麦捆放下,就有一个长得玉雪可爱,粉团似的男孩儿扑了上来,紧紧抱住刘氏的腿。
刘氏微有惊讶,脸上仍是绽放出愉悦的笑:“谨哥儿怎么自己回来了?”
谨哥儿小嘴嘟嘟:“谨哥儿想娘和姐姐了,所以谨哥儿就自己回家等娘和姐姐。不过谨哥儿今天有帮李女乃女乃擦桌桌哦!”然后睁大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眨巴眨巴,脸上就差没写上“求表扬”三个字。
刘氏失笑,模模谨哥儿的小脑袋:“娘要做饭,谨哥儿去和姐姐玩好不好?”
谨哥儿点点小脑袋,转身扑进赵良玉怀里,咯咯笑道:“姐姐和谨哥儿玩!”
赵良玉捏捏谨哥儿的小鼻子,佯装生气:“谨哥儿一看见娘就忘了姐姐了,姐姐不要谨哥儿!”
谨哥儿急:“谨哥儿没有!是姐姐太矮了,谨哥儿看不见。”
赵良玉哼了一声,他自己有多高,居然说自己矮。
“找借口!”
“没有!”
刘氏走进厨房,隐隐约约听见两个孩子争辩的声音,嘴角有笑意蔓延。
晚饭吃罢,张大牛家的二丫手里攥了一把旧细线来找赵良玉一起打络子玩,赵良玉正觉得无聊,也就和二丫坐在一块打起络子。
二丫就是蔡氏的二女儿,虽然蔡氏平日里一张嘴不歇停,但是二丫确实十分乖巧善良的一个小女孩,以前的玉娘就经常和她玩在一块。刘氏见二丫过来了,连忙端出家里早上刚做的小油饼,给两个孩子当零食吃。
不过话说回来,打络子可是赵良玉的强项。前世她曾生过一场大病,连续住了三个月的院。她又是孤儿,并没有什么亲戚朋友来看望她。长达三个月的住院生活可谓是无聊至极,她就是靠打各种各样的络子来打发时间。等她病好出院,打起络子不进熟练而且好看。
只见她从二丫手中抽出五根细线作为主线,手指灵活地穿梭于丝线之中,线在她手里来回叠覆穿插,不一会一个漂亮的套色宝结就打好了。
望着手里的套色宝结,赵良玉犹不满意。套色宝结要不同颜色的丝线结合起来才会好看,二丫拿来的都是一色的线,不能打出最漂亮的套色宝结。
二丫才不会管什么一色不一色,她只看见赵良玉的手指这边动一下,那边动一下,一个复杂的络子就打好了。她攥紧小拳头,星星眼的看向赵良玉。
赵良玉被她崇拜的眼神一看,诡异的发现自己居然觉得有点飘飘然起来,果然穿成小孩连人都会变得比较幼稚起来么啊喂。
“玉娘,你编的络子好好看哦!如果拿到集市上卖一定可以卖很多钱的!”
这话倒是点醒了赵良玉,玉娘一家虽说可以算是衣食无忧,但是毕竟也不是多富足的人家。如果拿到集市上卖,也可以贴补下家用。相信凭借很多这个时空所没有的花样,络子一定会很受欢迎。
她顿时豪情大发,摩拳擦掌:“二丫,我教你编络子,我们编好了就拿到集市上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