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想带俞采洁直接回瀛海,这下陆老爷子心脏病发,弄不好分分钟钟撒手人寰,俞正东和周丽也不得不再在江东逗留几日,再不愿意也得让俞采洁跟着陆宁佑回去看看,毕竟从自己女儿的口中得知陆老爷子对她还是如珠如宝的。最新更新:苦丁香书屋舒悫鹉琻
车子开的飞快,车窗外的景物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的婆娑魅影,车子里一派的寂静,只能听到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俞采洁安静的凝视着陆宁佑刚毅俊朗的侧脸,他面无表情,可是眼角的紧皱,却泄露了他的焦虑。
从来都知道陆宁佑跟陆老太爷的感情很深厚,俞采洁记得他们还没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有为老爷子的心脏病建立过一支科研队伍,若不是她那时候只顾着跟他较劲,能更花多些心思来研究,现在会不会有多一个办法帮帮老爷子?
小手放在陆宁佑的大手上,她能感觉到他手背的微凉,随即握的更紧了点,陆宁佑一怔,微微的侧了侧脸,看着她担忧的样子,陆宁佑脸色才稍稍的缓和了一些,朝她点点头,示意他没事,只是虽然是这样,但是他的脸色还是那么阴翳。
开到陆宅,车刚刚停好,陆宁佑已经推开车门,大步往前走,他看起来仍旧是让人捉模不透他的情绪,可是跟在后头的俞采洁却能感觉到他的慌张,那种慌张里还带着不着痕迹的害怕。
宽敞的客厅内灯火通明,围满了人,见陆宁佑和俞采洁进来,所有人都朝他们看过去,脸上都是一副悲悲戚戚额样子。
陆宁佑目光清冷的扫了一圈,也没说话,大步的往楼上走去。老爷子的房间里也很多人,陆方远脸色苍白的站在*前,一队的医生护士抢救完正消毒走了出来,陆宁佑进去才看到,前天还跟自己有说有笑的爷爷,现在安静的躺在*上,戴着氧气罩,手上扎在针管,慈祥的脸一下子就苍老了十岁。
伸手拦住一直给爷爷看病的主治医生,陆宁佑深呼吸了一口气才问:“王医生,爷爷身体怎么样?”
王医生摆摆手,眼神暗淡了一点,拍了拍陆宁佑的肩膀,他多年来为老爷子看病调养身子,虽然老年人的心脏病来的尤其危险,可是老爷子平常也保养的好,吃药也及时,体检更是频繁,这次突然发病,是气急攻心才导致的。
他没说话,只是眼神都显示出来了,陆宁佑拧紧了眉:“受了刺激?”
王医生叹气点头:“陆少,老爷子虽然这些年都保养的不错,也吃药体检,状况一直还算好的,可是毕竟人年纪大了,经不得这么折腾的,老爷子是气到了,这次是救的及时,但是也很危险,再来一次,老爷子恐怕撑不住了。”
王医生摇摇头,又交代了陆宁佑几句,转身往楼下走去,秦凤莲带着人过去送他下楼。
陆宁佑握紧的拳头松开又握紧,他面色几变,俞采洁上前轻柔的牵住他的手,暖暖的温度让他凝起的戾气褪去不少,他揽住她的肩头往老爷子的窗前走去。
“爸……”陆方远看起来也像是瞬间老了好几岁,他坐在老爷子的*前,“爸,老二老三都在回来的路上,虽然你跟他们不合,也常常说他们搞艺术的乱七八糟的,但是老二老三回来,让他们给我们画一副全家福,这不是您老最大的心愿吗?爸,还有老四,年底就出来了,你……”
似乎有些说不下去,这位刚强的中年男子此刻面对在生死线上徘回的父亲,一时间也哽咽了。
俞采洁轻轻的推了陆宁佑一把,陆宁佑知道她的意思,走过去,眼睛里也有着酸涩,抬手放在父亲的肩膀上:“爸,别这样,爷爷会没事的。”
站在一边的的俞采洁,眼睛也开始酸涩,微微的侧了侧脸,想起老爷子在自己最孤单的时候对自己的好,想起老爷子一见到自己就把自己当成真正的一家人还给自己介绍去世的女乃女乃,还开导自己……眼泪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
沉默了好一会,陆方远伸手拍了拍陆宁佑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重重的叹了口气:“出去吧,我跟你爷爷待会儿,晚一点,你二叔和三叔都直接回到这边,你去帮着你妈一点,别老是气她。”想了想,似乎欲言又止的看了看四周,陆方远又摇摇头,“思年他……”
“他人在哪里?”
从进了陆宅,陆宁佑虽然一心想看看老爷子的状况,但是也没忽略陆思年的身影,可是他找了一圈了,别说人影了,连声音都听不到,这个时候不在这里,还跑哪里去?
陆方远摆摆手:“不知道他跟你爷
爷说了什么,他摔门出去了,你爷爷就气成这个样子了……这个逆子!”
“咳咳……”
*上虚弱的声音传了出来,几人看过去,老爷子已经悠悠的醒过来,抬手吃力的把氧气罩给拔开:“方远……”
“爸,我在。”陆方远激动的扶起老爷子,给他身后垫了一个软枕,“爸,你有没有好点?对,宁佑,去叫医生来……”
“不用……”老爷子说一句话似乎都要用一半的力气,“你们别瞎忙了,我知道,我撑的住……这次,也不知道……能不能撑过下次……”
“爸,你别乱说!”
老爷子摇摇头,拍拍他的手背:“你别打断,我的身子我自己还清楚?人老了,能活多少的岁数都是赚来的。我能看到宁佑结婚了,还有一对的双胞胎了,我……我知道自己不能再奢求更多了……只是方远,我若是不在了,你和凤莲要,要对小洁好点……宁佑用自己的大半辈子为我们陆家付出的太多了,你不能把他唯一要的都剥夺了……总有一天你,你会明白这点的……”
陆方远闭了闭眼,也不知道他听进去了没有,只是听着就一个劲儿的点头。
俞采洁看着觉得心疼,陆家的人哪个不是在商场个运筹帷幄的大人物?更何况是老爷子,多么的强势精明,可如今却一样要面临死亡这样的结果。
跟陆方远交代完了,老爷子休息了好一会,又就着喝了点温水才恢复了气力,抬手招了招,陆宁佑靠过来,他平日里那副清冷桀骜的样子眼下已经完全的看不到了,俞采洁感觉到的只是他与寻常人一样的那种浓浓的担忧和伤感。
“爷爷。”陆宁佑坐过来,一双眸子更显的深沉。
“宁佑,你是爷爷最骄傲的孙子。”陆老爷子淡淡的笑了笑,“从小到大,爷爷是看着你一步一个脚印的走过来的,你小时候受过多少的苦,爷爷都给你一一的记着,所以你喜欢的,爷爷都觉得是好的。”
说着他咳嗽了两声,又看向俞采洁,满意的点点:“小洁啊,爷爷知道你受委屈了,可是你能不能看在爷爷的面子上原谅思年?他从小养尊处优的没吃过什么亏,更没吃过什么苦,有时候他根本……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
“爷爷,我明白的。”俞采洁点点头,她现在对陆思年的感觉比对一个路人还要淡薄,她不爱也不恨陆思年,所以更不用谈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只要他不来招惹自己,自己根本就乐得自在,更何况他们现在彼此的身份本来就注定了不会有更深的牵扯。
“好孩子。”陆老爷子欣慰的点点头,又缓缓的看向一直低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陆宁佑,“宁佑,你跟你爸爸下去帮你妈招呼一下客人,至于你三叔他们时候回来就不管了,他们要是有心,到时候到我墓园里来烧根香就好了。”
陆方远还想说话,陆老爷子摆摆手:“去吧,我有话跟小洁说。”
几人吃了一惊,连俞采洁都诧异。
陆宁佑朝俞采洁点点头,搀扶着父亲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轻轻的掩上了门,他才问:“爸,思年不在这里,那林梦甜呢?她嫁到我们家来了,现在长辈出事,她人呢?”
陆方远脸色很是不好,现在又听到跟陆思年有关的人,脸色更是阴沉:“从婚礼上到就闹到现在,林梦甜带着那个孩子在酒店住着,算了,不管她了,先把思年找回来再说!”
*
房间里只剩下俞采洁和陆老爷子,俞采洁走过去蹲看着他:“爷爷?”
“小洁。”陆老爷子眼眸闪了闪,从枕头模出一份文件给她,“帮我把这份文件送到律师事务所,去找张海峰律师,他看到了会知道怎么做的。”
俞采洁一怔,她再笨都明白老爷子这是想要立遗嘱,只是她不懂的是立遗嘱什么不要陆方远他们在这里,而是把她留下来?
“爷爷……是不是跟陆叔叔他们说一声?”俞采洁不由得开口问,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总觉得有什么要发生。
显然的,陆老爷子也知道她的困惑,拉住她的手:“小洁,你照爷爷的话去做,不要告诉任何人,就算是宁佑也暂时不要说,事情我很早就跟张律师说过了,他接到这份文件,会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的。”
俞采洁捏紧了手里的文件
,纵使是疑惑,也不得不点头。
*
在陆宅了大半夜,送走了一批批来探望的人,都很疲倦,只是没人想要去休息,虽然老爷子暂时抢救了过来,但是正如王医生说的,老爷子这次病发来的很凶险,即使撑下来了,也还是怕老爷子半夜熬不过去,所以众人都清醒着。
到了后半夜一点多,急匆匆的脚步从大门口传来,风尘仆仆的几个人过来了,靠在陆宁佑肩膀上有些迷迷糊糊的俞采洁半眯着眼,朦胧中还以为是陆家老二和老三回来,却没想到来的是关天阳和东亚。
客厅里的人顿时都一愣,俞采洁也坐直了身子,揉了揉眼睛才看清楚,不仅是他们两人,后面还跟着苏月,还有一个看起来跟陆方远又四五分相似,却更显得阴沉的男人大步的走了过来。
一怔,陆宁佑皱紧了眉头,俞采洁能感觉到他身上凝起的防备和警惕。
陆方远蹭的站了起来,眼睛瞪的大大的:“方舟?四弟?怎么……怎么会是你?”
从陆方远吃惊的话中,俞采洁听出来,这个陌生的男人就是陆家那位大名鼎鼎的却被陆宁佑送进监狱里去的四叔陆方舟。
陆方舟像是好几天没睡了,眼底布满了血丝,鬓发间更显得斑白,消瘦的脸没什么别的表情,只淡淡的看了陆方远一眼,沉静的开口:“大哥,我是听说了爸出事了,所以才向上申请出来探视,我这几年在监狱表现良好,又快到期,所以接到我陈情和申请就同意让我见爸。”
陆方远张了张口,一时间所有的话都卡在喉咙上下不得,一边的秦凤莲更是脸色苍白,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连肩膀都在瑟瑟的发抖。
“爸在哪里?”陆方舟没再说别的,直接问。
陆方远再怎么不满意也能阻止自己弟弟去看父亲,他脸色沉了沉,侧了侧身子:“跟我到楼上来吧。不过爸今天才抢救过来,受不得刺激,你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
陆方舟看他一眼,没说别的,径直往前走,只是走到一半,又停下脚步,目光幽深的看向陆宁佑,最后又意味深的把目光落在俞采洁身上,陆宁佑皱了皱眉,侧身挡住俞采洁,挑眉看向他:“四叔,这是我妻子。”
陆方舟唇边噙了一抹危险的笑,却终究没说别的,收回目光,跟着上楼。
不知道他们跟老爷子谈了什么,只是还不到十分钟,在客厅的众人就听到楼上传来砰砰的砸东西声。
众人一愣,赶紧冲了上去。
陆宁佑推开门,老爷子气的已经在发抖,手指指着跪在地上面无表情的陆方舟:“你……你还有脸进这个家门?”
“爸,我也是您儿子。”陆方舟抬了抬头,目光直视老爷子,声音清淡听不出情绪,“您不能太偏心了。”
“咳咳……”
老爷子捂着胸口剧烈的咳嗽,陆宁佑大步走过去,推开挡在前面的人,扶住老爷子,俊脸上满是怒容:“都出去,爷爷需要休息!”
他本来身上都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更何况这么多年来他经历的事也练就了他那种强大的气场,他话音刚落,就连跪着的陆方舟都变了脸色,跟在后头的苏月握紧了拳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陆方舟眯了眯眼,陆家所有人,确实只有陆宁佑跟陆老爷子是同一类的人,他恨得咬牙,若不是陆宁佑,当初自己怎么会事发被送到监狱里,自己毁了大半辈子了,好不容易快期满了,他势必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凌厉的眸子缓缓的沉下来,陆方舟冷哼:“宁佑,我可是你四叔,你不尊重我就算了,难不成我现在申请出来看看自己的父亲,也要你这个小辈批准?”
陆方舟话说的很凌厉,也颇带着指责,只是陆宁佑根本不放在眼里:“四叔,若是我不尊重你,你现在还能踏进陆家门口一步吗?”
“你!”陆方舟恼怒的瞪视,额头两边的青筋直暴,苏东亚连忙给他递了几个眼神,他才按捺下要暴怒的性子,“我要看自己的父亲而已,你们拦住我做什么?”
“要看没人拦着你。”陆宁佑冷哼,“只是爷爷可不能再受刺激,四叔你……”
“爷爷!”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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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门再次被撞开,陆思年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脸上一副的颓废样子,根本没了往日贵公子哥儿的形象,他愣愣的看了屋内一圈的人,目光落在躺在病*上的老爷子的时候,脸上一下就没了剩余的血色。
他不过是因为气不过才跟爷爷吵架了,他不就是说要跟林梦甜离婚一,要把那个怪孩子丢了,他想娶的是俞采洁,他没说别的啊,怎么就把爷爷气成这样了?
见到陆思年回来了,陆方远连忙伸手拖着他进来:“你个逆子,给爷爷跪下磕头认错!”
陆思年恍恍惚惚的被拽了进来,却一下子看到跪在地上的陆方舟,一时间蹙眉:“四,四叔?”
陆方舟看向他,点点头,似乎有些激动的拉着他的手:“思年,真的是思年……”
这个样子很诡异!
连俞采洁不是陆家人都看着觉得诡异了,怎么陆方舟这个叔叔对陆思年会流露出这样的神情来?
陆思年也觉得有些惊讶,他以前跟在家里跟四叔的感情也算是不错的,后来陆方舟入狱,他还常常的去探望,就连上次跟陆宁佑对着干的事也是他去探望陆方舟的时候,陆方舟教他暗中去联系关天阳安排下来的事。
可是他们的接触也不过是仅此而已,从来不曾见到过陆方舟这么激动,陆思年不得不有些纳闷和不解。
正要说什么,陆方舟已经站了起来,直勾勾的看向才缓过一口气来的老爷子,他紧了紧拳头,不紧不慢的开口:“爸,我这次提前出来看你,但是我还得回去,年底才能正式出来,我也是想怎么样,我就想你公平些。”
老爷子拧紧了眉头看他:“你,你什么意思?”
陆方舟淡淡的挑了挑眉,压抑了很久的话终于一吐而出:“立遗嘱吧,免得你死了,我们还得争的头破血流。”
“你!你说什么!”
老爷子被气的重重的又咳嗽,陆宁佑连忙扶住他,给了冷勋一个眼神:“冷勋,带我四叔出去!”
“是!”
冷勋才要上前,陆方舟又开口:“宁佑,我这么做那是为了大家好!”
老爷子颤抖着手指着他,半晌才开口:“陆方舟,我就是……是死了,我打下来的产业也一分都不留给你!”
陆方舟却像是早就料到他的话,尖锐的冷笑开来:“你可以不留给我,你当然不会留给我了,不然把我推到监狱里去的时候,我给天阳留下的东西,你们哪个不瓜殆尽??”
“你!”老爷子气的脸色铁青。
“没关系,你不留给我可以,可是我的儿子,你的亲孙子呢,你又要偏心,什么都不给吗?”
陆方舟冷笑连连,说出来的话却让所有人都震惊和疑惑,谁都知道陆方舟当初女人多,可是也没有一个长久的,他后来收养了一个孩子,出事入狱了,怕养子被牵连,还让养子改了姓从瀛海住到江东来,这人就是关天阳。
可是什么老爷子的亲孙子?
这是什么意思?
所有的人目光都不约而同的看向关天阳,只是关天阳神色淡淡的,不像平常人听到人家提及自己的时候那种神色,众人一下子又更是疑惑。
陆方远上前一步:“方舟,有什么等爸爸身体好一点再说,你现在……”
“我只是要他立遗嘱而已。”陆方舟不为所动,“既然我特别申请出来探望他,他都不在意,那么我也不在意这份亲情了,既然这样,那不如全都说开了,把遗嘱立一下,该是谁的就谁的,免得再起纷争,这有什么不好?”顿了顿又说,“我可以一分都不要,可是我的儿子,爸您的亲孙子,绝对不能分的比宁佑要少!”
老爷子大怒,颤抖着咳嗽,唇边咳出血丝来,陆宁佑赶紧扶着他,刚要上前把陆方舟赶走,陆老爷子拉住他的手:“宁佑,你别赶他,我倒要看看他说的亲儿子,我的亲孙子到底是哪位!”
陆方舟也不管这么多,伸手就把一直呆愣着的陆思年拽了过来推到老爷子面前:“陆思年!就是我的亲生儿子!”
这话像是平地一声雷,砰的炸开了所有伪装的平静。
陆思年脸上血色全无:“这……四叔
,你说什么?”
陆方远也瞬间反应过来,暴怒的开口:“四弟,你还嫌闹的不够吗?”
“大哥,我说的是不是事实,问问你老婆,我的大嫂秦凤莲,不就一清二楚?”陆方舟冷笑涔涔,一字一句都像是刀子戳在人的脊梁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