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俞采洁一惊,手里的书掉了下来,砸在铺着地毯的地板上,沉沉的发出一声闷响,“怎么可能呢?突然来的洽谈会都能想到有问题,宁佑他肯定有防备的,而且堔表哥……对了,堔表哥呢?”
雷俊川摇摇头,面色有些沉重:“只是突然起了大火,初步调查,是意外,场地烧的火蔓延到居民区,很多人跳进附近的嘉陵江被冲走,宁佑和阿堔都没找到人。舒悫鹉琻”顿了顿,又开口,“这个消息很快就会传出来,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还是跳进嘉陵江被冲走,这个现在都不好说,但是到时候陆氏一定会乱,陆方舟那边一定会有所动作。”
“俊川,帮忙找人在陆方舟那边的人过去之前先去沂南,宁佑不会有事的。”俞采洁一点点的压下心里的慌乱,紧紧的握着拳头,逼着自己冷静,“不过老爷子没了,想要陆氏的人不只是陆方舟那边,这么多年来经商,估计也得罪了不少人,若是他真的出事了,很多不安分的人恐怕都会跟陆方舟那边联合起来。”
“对,突然出了洽谈会的事,阿堔赶过去跟他汇合,也不知道是商量到什么还是遇到什么,宁佑给我打了秘密电话,给我带回了一份文件,他说如果在沂南发生任何预想不到的意外,这个就交给你带给张律师。”雷俊川说着,把一份密封的文件递过去。
俞采洁接过,秀眉皱了皱,打开一看,是陆宁佑现在名下的所有产业。
“他怎么把这些都交给我?”俞采洁握着文件的手颤了颤,心里的阴霾更加深重了点。
“原本宁佑过去就是为了找秦姨的,秦姨卷款潜逃,眼下老爷子分配的产业和遗嘱还在审查阶段,自然是得先把钱追回来。
你也知道到了那边上头突然来了商贸洽谈会,这不得不去,而宁佑也正好利用这次的机会扩大陆氏。小洁,我也相信宁佑会没事,但是很多人看着老爷子没了,陆家最大的威胁就是宁佑,那可是巴不得他死的。
所以我们要一边暗中找宁佑和阿堔,另一方面更是要瞒着,维稳。宁佑给你这些,正是不想再生出意外来。”
雷俊川拉过椅子让她坐下,她现在大月复便便的不能过度的操心,只是这事却又不得不让她知道,毕竟自己不是陆家人,能帮的也有限。
俞采洁知道他的意思,凝眉沉思了一会,小手抚上小月复,轻轻的拍了拍,抚慰了月复中宝宝的焦躁才缓缓的开口:“俊川,你跟宁佑认识这么多年也合作这么多年,除了堔表哥,你说现在还有谁可以真心帮忙?”
雷俊川想了想:“阿堔也下落不明,顾家人肯定也着急,但是顾家的状况也乱,顾易扬是老大,也不是个善茬,而且他是从政的,明里暗里顾家斗的比陆家还要严重。要是说现在谁还能信的过,便是顾老爷子和顾叔叔那边,还有陆氏的从一开始就扶持宁佑的几位叔叔伯伯了。”
“那也差不多了,有人就好。”俞采洁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问,“有谁知道宁佑剩下的产业文件都在我这?”
“一般来说,这些文件都不会随身携带的,要拿来办事也只是副本而已。”雷俊川知道她的担忧,便解释,“基本上都知道,这样的文件都会放在自家保险柜里或者给私人律师代为保管。”
拧了拧拳头,俞采洁死死的沉住气才开口:“嗯,我知道了,谢谢你俊川,你先回去吧,冷勋还在这边,你帮忙跟他交代一下,先让他不要自己慌了阵脚,一切如常,私底下派人尽快到沂南去,随时注意有没有情况。”
雷俊川似乎第一次看到眼前这个柔弱的女子如常的冷静,如常的聪慧,他眼底闪过一丝的赞扬,也有些心疼,这样的女子是被他们拖下水的,若不是,她还是那样的天真善良的做着白衣天使,何必如此的殚精竭虑?
叹了口气,雷俊川点点头:“小洁,我怕消息一出来,陆思年这边会不安分,我已经拜托了韩奕,让他派一小队的人过来,以受训的名义在这边守着,至少不再生别的事端。”
俞采洁感激的看他一眼,难得雷俊川这样公子有这么细心的时候,只是她这辈子是难以回报他的情意了,侧了侧脸,避开他灼热的目光,微微颔首:“好。”
看着雷俊川转身走了出去,俞采洁刚才强装的镇定一下子土崩瓦解,整个人虚软的跌进了椅子里,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颤抖着,她心跳的都快要蹦出来,额头上冒着冷汗,不自觉的喃喃自语:“宝宝……爸爸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
>
消息传遍了的时候比任何人想的都快,预计是第二天才传开消息的,只是在当天下午就如爆炸般的传的到处都是,而且陆宁佑和顾易堔两人逃离火海,跳嘉陵江的事一下子被描述的绘声绘色,像是有人亲眼看到了似的,说的真实生动的根本不能不信。
陆方舟本来就病重,眼下得下消息,惊的胸前血气郁结,一下子就喷出了一口血,两眼翻白的晕倒在沙发上,陆宅里慌乱成一团,陆二和陆三也没遇过这样的事,父亲的死还没过去,自己侄儿又出了事,自己大哥还病的只剩半条命,两人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韩奕从军区调来的人手,已经在陆宅附近,俞采洁脸色也是苍白的,只是在人前她有着惊人的冷静,就连周丽和俞正东还有凌杉杉吓得跑过来想要安慰俞采洁的时候,都有些怔住了,反倒是俞采洁轻声的安慰他们不要担心,一定不会有事。
陆方远一阵的急救,又掐人中又吸氧,好不容易才醒了,病榻前只有俞采洁在守着他,他心里颤了颤,口里的话还没问出来,俞采洁已经回答了:“陆叔叔,思年跟梦甜都不在,可能是去四叔那里了。”
陆方远一愣,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虚弱的瘫倒在靠枕上,他从小就溺爱陆思年,甚至对他要比对陆宁佑要好,人不都说养育之恩大过天吗?可是这陆思年倒好了,知道了陆方舟是自己亲生父亲才多久,连他这个养了他这么就的父亲病成这样,他不来看一眼,呵,这真是……
俞采洁看他神色不好,也知道他的心思,起身给他倒了杯温水递过去:“陆叔叔,您喝一口暖暖胃,您得好好休息……”
陆方远颤颤的接过杯子,玻璃杯的温度因为温水而暖暖的,暖进了他的心窝里,他不由的抬头去看俞采洁,这个女孩儿自从跟陆宁佑一起,他和秦凤莲就从来都不待见她,不仅不待见,还百般的刁难,可是到最后,自己的亲儿子生死下落不明的时候,陪在自己身边的却是这个女孩儿。
这么想着,心里又酸了,陆方远喝了一口水,缓缓情绪才问:“小洁,那消息是真的吗?宁佑他……真的……真的死了?”
俞采洁伸手给他把被子拉上盖好,拍拍他的手:“陆叔叔,您相信宁佑,他是个多有责任心,多有韧劲的人,他不会死的。这不过是还没找到人罢了,而且又没人真的看到他们跳江了,却传出这样的消息来,肯定是有人放出来的,我们不能信,若是信了,我们自己就先乱了。”
听着俞采洁这样说,陆方远乱成一团麻的心才稍微的定了点:“那……俊川那边有没有查到什么蛛丝马迹?”
俞采洁闭了闭眼,半晌才开口:“还没有,消息传出来的比我们想象的速度都要快的多,现在陆氏乱成一团,如果我们还不镇定,还不守着,那么就算宁佑到时候真的回来了,很多都不一样了。”
陆方远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了,只不过是接连着受刺激卧病在*而已,眼下看俞采洁这么说,他也了然的点头:“对,你说的对,一天还没真的证实宁佑不在了,我们自己就不可以乱,我儿子不会有事!”
俞采洁点点头,抚了抚小月复,又跟他说了一会子话宽慰他的心,才转身出了门。
才掩上门,便看到刚进门口的陆思年,他看到俞采洁似乎怔了怔,抬起步子便走了过来,直截了当的开口:“哥的事我听说了,小洁你……节哀顺变。”
俞采洁身子僵了僵,咬了咬后牙槽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是正常的:“人还没找到,小叔不用这么急着下定论。他会回来的。”
陆思年眼里闪过一缕嘲讽,手里买的大包小包的东西随便就递给佣人,安然的转身坐在沙发上,目光炯炯的看着她:“这个我自然知道,我也不过是听新闻这么说就赶紧回来,怕陆氏一日没人,会出乱子,眼下股价可是跌的厉害。”
俞采洁拧紧了眉,看着他不说话,陆思年见她不回答,声音也沉了点:“小洁,眼下爷爷的遗嘱和股权让渡书都还在法律鉴定审核的阶段,所以陆家的产业一切照原本的先进行,可是哥出了事,陆氏之前大部分的产业都在哥手上。小洁,你知道哥的产业文件都放在哪里吗?”
俞采洁深深的看着陆思年,无声的笑了:“思年,我跟宁佑感情也算的上是好的,可是也没好到他会把陆氏的机密文件告诉我吧?更何况爷爷的让渡书里给我60%的股权,这点,我想不只是你甚至他都觉得奇怪,怎么会还把别的交到我手里?”
“呵,似乎是这样。”陆思年眯
了眯眼,干干的笑了一声,耸耸肩,“我是着急了,你知道爷爷突然就没了,很多人都蠢蠢欲动的,哥现在又下落不明,我真怕一个不小心,陆家的产业被有心人惦记上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思年你是越来越想的多了,这是好事。”俞采洁似笑非笑,放在背后的手握紧,心里冷笑一番,果然,一大家子人,纵然是亲情也抵不过巨大的利益,就这个时候,这些人已经安奈不住,猴急的要伸出手来夺权了。
“嫂子。”陆思年起身,叫出口的是他以往一直不愿意的那两个子,他安静的看着她,话锋一转,神色淡淡的,只是眼底的那抹自在必得惹人心烦,“以前的事,是我不懂事,希望嫂嫂别介意,以后我不会那么鲁莽。”
“一家人,谁都有想不通的时候,既然你想通了,那就再好不过了。”俞采洁不着痕迹的回话,不再看他,神色温柔的低头轻抚着隆起的小月复。
陆宁佑皱眉看了她好一会,才转身大步回房。
以为一切照常,又堵了陆思年的问话,至少会稍微的静两天才对,可是没想到到了晚上,瀛海那边就来了消息,说是陆氏旗下好几位经理带了一拨人冲到陆家那边去,说是要找文件做批示,以这个借口把陆方远和陆宁佑的书房都翻了一遍,不过像是没找到他们要的东西,后来冷勋赶过去,带人拦着,两边的人差点闹到警局去。
感觉像是还没合眼几个小时,早上刚刚起来,简单的洗漱完,吃了个荷包蛋,江东这边的陆宅,便一大早的来了好几拨的人,陆方舟,陆思年还有关天阳自然也在。
像是觉得在意料之中,俞采洁坦然的放下手里刚喝了一口的豆浆,擦了擦嘴,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开口:“四叔,你们来的好早,吃过早饭了吗?”
“侄媳妇儿,想必你也知道,我这次提前申请出狱探亲却碰上了老爷子的丧事,本来就难过,可是现在宁佑又落的生死未卜,我自然着急的食不下咽。陆氏因为接连的打击,多少的订单被退,股价大跌,这点,我相信你也知道。“
陆方舟站了出来,气势汹汹,“陆氏是老爷子的一片心血,大哥现在卧病,宁佑又找不到人,再这么任由陆氏大跌下去,很快就要破产清盘,而且之前因为遗嘱和让渡书的真实性现在还在查,那么所有的分配就没改变,股权还在宁佑手上,我相信宁佑不在,最信的过的便是侄媳妇儿你了,想必文件一定在你这里,陆氏不能再这样下去,这个时候必须有人站出来维持稳定,哪怕是表面上的,所以,还请侄媳妇儿叫出来。
言之凿凿的说那么长的一大串,俞采洁淡淡的笑了笑,还不是想趁机夺权吗?用得着用这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要知道老爷子被气的心脏病发,那可是大有陆方舟的功劳在,眼下还跟自己演戏假惺惺的,真是好笑。
“想必四叔也知道,我是学医的,只是个小医生,对商场上的事根本就一窍不通,爷爷的让渡书要给我股权,宁佑已经觉得奇怪了,你觉得他还会把自己的机密文件给我吗?呵,他对我就这么信任,真不怕我一下就把陆氏给变卖了?”
俞采洁冷笑着,饶是陆方舟再精明,也还是入狱多年的,在他心里陆宁佑仍旧是那个精明到冷酷的商人,怎么会如此信任一个人,更何况是他从来都不缺的女人?
这么一说,陆方舟也拧紧了眉头,确实,陆宁佑即使多喜欢一个人,也不会信任到这个地步才对,只是眼下除了俞采洁,他统统都排除了一遍,愣是没发现别人,思来想去的,连老爷子都能给她留那么一笔产业,说不定这女孩儿年纪轻轻的,拉拢人的本事还真的不小,要不是自己弄出一份遗嘱给阻着,那搞不好现在陆氏就是俞采洁的了。
所以分析了一下,又觉得陆宁佑把文件给她留着也不是不可能,所以陆方舟才孤注一掷的带人前来,在他眼里,俞采洁即使怀孕了也还是个女女圭女圭,就算有些心眼儿,那能跟自己比较吗?
呵。笑话!
想着,陆方舟冷哼一声出声:“侄媳妇儿要是不交出了,那么,你看看我这边一起跟过来的人,都是给陆氏开辟天地的功臣,你可得给他们一个交代,不然你让他们临老了连饭碗都丢了,养老钱都没了,那就是逼上梁山,闹到警局去的事。侄媳妇儿是没坐过牢房,可是我是坐了好几年的,我可不想侄媳妇儿大着肚子受罪。”
这话说的就是摆明着威胁了,纵使俞采洁再想平静,也不由得怒了,上前两步,毫不畏惧的直视他:“四叔,你也会说你坐过牢房的,那不是个好地方,难不成你还想再进去一次?不然现在眼下宁
佑生死未卜,该做的就是合力稳住陆氏,找到宁佑,可你呢,非要来这里抢东西,这上警局是您占道理呢,还是谁呢?”
“你!”陆方舟似乎没想到俞采洁年纪不大,但是却能这么震的住场子,气势一点都不弱,他恶狠狠的瞪大眼睛,“侄媳妇儿,你可不要歪曲了事实。”
“我一个女孩子,现在顾着宝宝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有空歪曲事实呢。”
俞采洁根本不吃他那一套,忍着心头的酸涩难当,微微一笑,“我知道宁佑出事,伤心的要命,也跟陆叔叔说过了,陆叔叔也是赞成派人去找宁佑的,毕竟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可是四叔却不是这么想的,真让人不知道要怎么办呢。”
陆方舟被她绕的头晕,气急败坏之下也不装:“侄媳妇儿,你要还这么胡搅蛮缠的不肯配合,就别怪四叔翻脸不认人了。”
俞采洁丝毫没有退却:“似乎这么逼我,早就没把我放在眼里,怎么,人多欺负人少?呵,你可别乱来呀,要是动了我,随时是一尸三命的事呢,我要真出什么事儿,恐怕四叔又得继续在监狱里待着了,四叔,您说呢?”
话音刚落,韩奕带过来的人训练有素的从宅子各个方位窜了出来,正气凌然的护在前头,反正自己的头儿说了,护着俞采洁这是最新的任务,那是考核指标,所以他们得无条件服从。
见状,陆方舟倒是赞扬的看了俞采洁一眼:“怪不得宁佑偏爱你,侄媳妇儿,果然跟一般的女人不一样。”
从关天阳和苏月那里,陆方舟也了解过俞采洁的一些情况,自然知道陆思年和陆宁佑为了她争执到拔枪的地步,上次陆思年来找自己,自己给他支招儿让他顺便先除了陆宁佑的时候就觉得纳闷,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子能把让陆宁佑这么放在心里,能让陆思年非要跟陆宁佑争个高低。
眼下一看,确实,这个女孩子不大一样,光是她那一份从容就很多人做不到,即使是装的也装不出来。
若她不是学医的而是经商的,恐怕也是跟陆宁佑那样的铁血罢了。
俞采洁扯了扯嘴角,更是坦然的跟他四目相对,还顺便给他倒了一杯茶递过去:“四叔,你太夸奖我了,我什么都不懂,只是会哭哭啼啼的,宁佑怕我烦他,自然很多事都不告诉我的,所以四叔找东西找到我这里来,一定是太心急了,四叔果然是真心的。”
这一来一往的话,让陆方舟顿时噎住,连跟在身后一直不出声的陆思年和关天阳也皱了眉,陆思年眼眸更是一瞬间深沉了很多,这样聪慧淡定的女子根本就该是配他才对,可是他娶的却是那个只会生怪胎,一天刷几百万还觉得不够的林梦甜,妈的,真是烦躁!
一时间,大厅里的人都鸦雀无声,今天过来就是想说几句狠话,威逼利诱让她把陆氏的机要文件交出来,只要文件正本到手了,这边再做些小动作,就算到时候遗嘱被证明是假的,那份让渡书也成了废纸一张,毫无用处。
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俞采洁看着弱弱的,可是却不是好惹的,但是却让陆方舟更是觉得,文件一定是交到了俞采洁的手里。
沉默了许久,陆方舟眼神阻止了要开口的陆思年,没再多说别的带着一群的人离开陆宅。
人一走,俞采洁气势就弱了,坐在了沙发上,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脊背上是汗湿了一大片。
陆方远由着佣人扶着走了下来,刚才俞采洁和陆方舟的一番对峙,他都看在了眼里。
“小洁。”陆方远朝她招招手,走了过来,俞采洁扶着他坐在一边,陆方远想了想,声音有些悠远低沉,“刚才你做的很好。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如果宁佑真的出事了……你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