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上桥上人头簇拥,挤在一块儿望向水面,关注着水面上的一举一动。沈阙和秦辞玉也并不例外。
少顷,潜入水中的两个汉子浮出水面,对着岸边高声呼喊道:“没有找到人!”
岸上的人们齐齐吸气唏嘘不已,不相信刚落入水中的人就这么快不见了。
眼见漂浮在水面上的花灯渐渐远去,这片水域变得几乎跟往常一样冷清。
又有人跳下水帮忙。
仍是未果,水中的汉子坚持不下去了,耐不住寒冷,陆续上了岸,落水事件似不了了之,人群再次簇拥着蠕动起来。
沈阙更是一头雾水,什么都不知道的。
突然,一个人被猛力挤了过来,他的一只手好死不死地正好落在扒在栏杆前的沈阙身上,沈阙只觉得后背一抽,火辣辣地疼痛感泛了上来,手脚不稳,竟向外飞扑了去。
秦辞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飞速伸出手要抓住掉出去的沈阙,奈何一切都发生地太突然,秦辞玉速度虽快却终究没有快过大地的吸引力,甩出的手也仅仅模到沈阙光滑柔顺的毛发,他第一次觉得皮毛太过光滑也是错。
沈阙脑子一片空白,飞在空中的瞬间,那种熟悉的失重感仿佛与前世死前的片段重叠,有些难以分辨。
不等她多想什么,她已经“噗通”地整个掉进了水里,刺骨的寒冷渗透全身,令没有面上反应过来地沈阙浑身僵住,动弹不得却刺痛不已。
大量的水涌进嘴巴和鼻腔,像是汹涌而来的洪水,无法制止,激烈却痛苦。
沈阙艰难地睁着个眼,看见水面上粼粼的闪光离自己越来越远,感到自己正在沉向黑暗的深渊,就像正在靠近死亡。
她不想死!沈阙突然瞪大眼,难以接受自己再次面临死亡的事实,也决不愿轻易地接受。
死过一次才懂得生命的可贵,今生即使只是只畜生,她也要活得够本活个够!
沈阙使劲挥动肢臂,按照自己对“狗刨式”的印象,努力向有几分遥远的水面划去。
才划了没几下,力气就用完了,寒冷刺骨的河水越来越刺痛她的身体,呼吸的不顺畅也令她痛苦万分。
不要放弃。不要放弃!沈阙不断地为自己鼓气。
近了,更近了,就快要浮出水面了!沈阙刷的将头窜出水面,“呼啊”大吸一口气,还没来得及看清周围的一切,尾巴被握住,被巨大的拉力又重新拉回了水里,毫无预料地又呛进一大口河水,冰冷地刺激着喉咙,刺骨得令她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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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辞玉自从沈阙掉进水里开始就感到有种陌生的恐惧和不安充斥他的心脏,他这才发现自己有多舍不下它,舍不下这样一只喜怒哀乐极致鲜明的狼,一只贪吃又懒惰,却会给他温暖拥抱的,特别的存在。
甚至……甚至他觉得若是没有了它,未来的日子一定会非常无趣。
握紧拳头,秦辞玉的心被焦虑侵蚀,见到终于从水中窜出来的沈阙,还没来得及欣喜,沈阙就再次消失在了水面上,一圈圈的涟漪扩散放大,直至消逝。
周围的嘈杂的人群仿佛与他无关,秦辞玉黑着脸,紧抿着唇瓣,他不蠢,自然看出刚才突然出现又消失的沈阙有问题,好端端地浮出水面的身影怎么可能又瞬间消失,定是有人从中作怪故意为之。
这样的人会是谁?
秦辞玉心里已有了答案,他直奔碧水阁,进门坐定,立马就唤来了祁照。
“雪狼不见了,现在生死未卜,是有人算计好的,定是秦肆玉的人所为,目的多半是试探,本王已经留下几个暗卫搜查,你派人密切监视蓬仙桥一带,不要放过任何可疑人物,一定要找到雪狼……死,也要见尸。”秦辞玉沉着脸吩咐道。
祁照被劈头盖脸地浇灌了这么多东西,虽不是很明白具体是怎么回事,却还是按照秦辞玉的话吩咐下去,主令如山。
安排好了人手,祁照悄悄拦下了一个一直跟随着秦辞玉的暗卫,仔细询问一番,这才彻底明白前因后果,大叹一声,回头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那帮无能的东西,养他们有什么用!这么大的事竟然没有查出来?同时又懊恼自己的过失,早已派人监视他们的举动,却还是被钻了空子,这么大的事他竟然不知道!真是该死!
再次来到秦辞玉面前,祁照一言不发的埋头“咚”的单膝跪地,面有愧色:“是属下无能,竟没能及时发现异况,请主上责罚。”
秦辞玉面无表情的冷声说:“事后自去领罚。”
要领的自然是失职之罚。
秦辞玉也明白其实错并不全在祁照身上,有些事情确实防不胜防,但他失职也是事实。他一向赏罚分明,所以这惩罚,是免不了的。
祁照见状,心知主上这是原谅他的过失的意思,暗暗地松了口气,点头沉声应道:“是。”
“主上……他们,是要试探什么?”祁照起身问。
“自然是试探本王是否真的荒婬到了独宠狼妃的地步,”秦辞玉微微皱眉,似为祁照的愚钝感到不满,他当然不喜愚人,但还是解释道,“秦辞玉现在才刚登基,还没在朝中稳住手脚,对于本王这样的闲王,自是有时间慢慢耗着,他倒也真是多疑,一定要再三确认本王是否真的荒婬无能,大概是因为他自己极善伪,现在对谁都不放心。”
祁照领悟地点头,心道新帝确实是一直伪装成与世无争的闲王,才在最后的夺嫡战中出其不意,荣登皇位。
“通过雪狼,正是测试本王的最好之道,”秦辞玉继续说道,“你再派人下水找,动作大些,明显些,表现给秦肆玉的人看,人不用多,一切以找到雪狼为关键。”
“可是,主上,雪狼只是一颗棋子,现在怕是早已……”言下之意是搜救雪狼并不是最要紧的吧。
秦辞玉抬眼轻瞥祁照,冷光凛凛,祁照被看得一个寒颤,头垂得更低。
暗里握紧了拳,秦辞玉当然知道它现在很有可能已经死了,因为它对那些人来说根本没有存在的价值,一想到那样灵气逼人可爱聪慧的雪狼已经再也回不来了,就有股怒火积郁在胸腔,几要爆发。
屋内的气氛被压迫到最低,令人窒息的寂静充斥这个空间,像是被拉紧的琴弦,随时可能断裂般的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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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阙再次被拉进水里,猝不及防地又呛进大量冰冷的河水,鼻腔和喉咙都刺骨的难以言喻,简直比吞了刀子还要痛上几分。
她艰难地睁开眼睛,看见河面上投来的光映出她身下高大粗壮的人影,定是一个男人。
那人伸展手臂握着沈阙的尾巴,大概是怕沈阙挣月兑开来,握着力气大得不可思议,沈阙痛得仿佛尾巴要断掉似的。
沈阙就这样被动的拉着向未知的方向游去,由于一开始就没有调整好呼吸,现在更是难以控制,被河水包裹的身体不可自制的颤抖着,牙关都咬不住,头痛愈来愈裂起来,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
她又要死了吗?沈阙悲哀地想着,她这一世为狼也不过就短短两月不到的时间,竟然这么快就要死了?这人到底谁啊,要置她死地,未免也太狠心了,她只是一只小小的狼啊,招谁惹谁了?
不!她不要死!她一定要活着!一世为狼也罢,没有自由也罢,苟且偷生也罢,她绝不会再轻易认命,认白白死去的命!
这般想着,沈阙意识又有点恢复,用尽全力甩甩头,努力让视线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