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敢跟我进去?”徐太医并没有给她留太多的时间观察,却给她提供了一个更好的机会。
洛天音不由的双眸一亮:“好啊。”
矿洞墙壁上每隔十步便插着支火把,倒也是亮堂堂的。洛天音却还是从石壁上取下两只火把,其中一支递给徐太医。
徐太医双眸中闪过丝疑惑:“丫头,这是……?”
“但凡矿洞塌方,道路若是被长时间的阻塞,会造成缺氧,如果矿洞中氧气稀薄,火把就会熄灭。拿着,即便不能自保,也可以照个亮。”
徐太医双眼瞬间大亮,看洛天音的目光更加殷切:“丫头,真不给我做徒弟?”
洛天音汗颜,她不过是沾光在比徐老头多了千年的历史,怎么就总让人家真材实料的太医给当成了宝。
“如果有一天能出去,我会考虑。”
“出去?”徐太医神情一暗:“只怕,到时你未必肯了。”
他的声音极低,洛天音并没有听清楚。她也并不怎么在意,两只耳朵仔细听着矿道中的动静,还真是怕自己运气不好,赶上二次塌方。
金矿矿洞和煤矿不一样,四周都是结实的石头,一般坍塌并不经常出现。但如果真的出现坍塌,那就不是一般的灾难了。毕竟,煤可比石头容易碎。
矿洞一路向下,越来越深,也越来越潮湿。洛天音不由隆紧了衣服,矿洞里的温度比外面低太多了。外面现在是深秋,这洞里俨然就是寒冬。
徐老头看她一眼,从药箱里掏出个扁嘴的小壶递给她:“喝点吧,下面更冷。”
洛天音接过去,拔开塞子闻了闻,是酒,毫不犹豫地猛灌了几口。酒很烈,呛得她直皱眉,何在肚子里却的确暖和了不少。心知定是徐老头在酒里加的有东西,低声说道:“谢谢。”
徐老头却连头都没回:“你拿着吧,顶不住就喝一口,挺管用的。下次下矿洞记得穿厚些。”
徐老头走的极快,眼睛却不住地四下搜索看有没有拉下的伤员。洛天音却瞧得暗暗心惊,这矿洞的确是个大手笔,从开凿的痕迹来看。这个矿洞存在不是一天两天了,产量应也是极高的。看来,离天下大乱是越来越近了。自己怎么能提醒长孙元轶提前铺好后路呢?毕竟,若是真的打仗,柱国将军定然是要出战的。长孙元轶到时该如何自处?
她这个时候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为什么看到矿洞最先想到的是长孙元轶,一切似乎都是自然而然就袭上了心头。
迎面却撞上了一直队伍,为首的是个三十岁上下的军官,穿的却不像是大周的军服。火把微弱的光亮下,只能看到那男人一双眼如同鹰隼,鼻子似乎微微的往里勾。
徐老头立马就站住了:“赛诺将军。”
“恩,”那叫赛诺的军官瞟了一眼徐老头,却看到了洛天音,眉头不由紧紧皱在一起:“怎么有女人下了矿洞?”
“哦,”徐老头说道:“她是我的徒弟,我叫她来给我帮忙。”
洛天音心中一动,这个赛诺周话说的并不标准,而且那样的名字和长相,应该不是大周人。碧水城的守兵似乎不是一个国家的,那么碧水城的城主除了独孤文瑞,还有谁呢?独孤氏的后盾究竟是哪个国家。
“不用再往前走了,”赛诺说道:“塌方已经处理好了,也没有人员伤亡。都上去吧。”
“是”徐太医恭敬的说道,随即向后退去,直到赛诺走在最前面才示意洛天音跟上。
洛天音不着痕迹朝身后矿脉看了一眼,徐太医却是紧紧拉着她的衣袖,洛天音朝他微微一笑,亦步亦趋地跟上。
徐老头的动作还是叫她感到温暖,他是怕她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吃大亏。她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个时候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走下去了。机会,一定还是有的。
她只想知道,这个矿脉开采的情况,矿石是不可再生资源,采完了也就没了。如果她能走到底,就大概可以估量出这座矿山的价值,那么对于独孤家下一步的计划也许就能猜到一些。
不过,今天,只能到这里了。
出矿洞的时候,那些异族人都是走在最前面的,大周人走在后面。完全是一种下意识的自然行为。看来,在这个岛上,地位最高的并不是大周人,那么,碧水城真正的主人究竟是谁?
这些被虏来的矿工和洗砂女又都是什么样的人?这里可是人命如草芥的最黑暗的封建帝国,矿工的命简直就连蚂蚁都不如。怎么就能叫那些兵丁害怕成那个样子,还且还不顾一切的救治,甚至还出动了类似赛诺那样高阶的武官。
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这个岛上最重要的其实是那些囚犯的生命?重要到超过了金子?这还的确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长孙元轶也正在做着一件他觉的很有意思,别人却觉得没有一点意思的事情。
他斜长而光华潋滟的凤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宇文冰月,后者正坐在他小花厅的黄花梨木扶手椅上。不过那苍白的脸色看上去怎么心情都不太好。
“好看吗?”长孙元轶慢悠悠喝了口茶,懒懒冲她说道。
“啊——。”正厅里却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呼。
宇文冰月的脸色更加苍白,一口银牙怎么都抑制不住的咯吱吱打着架。
地面上躺着的那身材玲珑的女子脸孔已经扭曲的不像样子,宇文冰月却很清楚,地上那个女人是她贴身的大丫鬟云朵。是她做主提上去的世子通房丫头,也是她心月复的丫鬟。她今早吩咐她去做一件事情,然后她就不见了,现在却突然出现。
“流云,”长孙元轶懒懒说道:“接回去吧,软的跟面条一样,的确不太好看。”
流云微微一笑,眼睛里兴奋异常,主子让做的事情太对他胃口了。
于是,状似无意地将云朵一只胳膊提起来,轻轻一抖,噗噗几声闷响,如同铁锤将钉子钉在木板上。
云朵的叫声瞬间就铺天盖地响了起来,眼见着刚才烂泥一样摊在地上的云朵,那软软的手臂突然就长了骨头一般伸直了。
流云出手极快,瞬息之间就将云朵全身被卸掉的关节都又强制性接在了一起。云朵的嗓子已经都喊哑了,只剩下小声的呜咽,胸中残存的一口热气,叫她怎么都死不了。
宇文冰月只觉得全身阵阵发冷,她亲眼看着笑的云淡风轻一般的流云,将云朵四肢的关节一个个卸掉,又一个个接起来。再卸掉,再接起来。在那不断重复的过程当中,长孙元轶却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只留给了她沉重的压抑。
全身的骨关节都被卸掉了,那样的疼痛根本不是人所能承受。何况,又那样粗暴的接在一起。在还没有缓和过来的情况下,又卸掉,再接上。那种痛苦她连想都不敢想。偏偏长孙元轶却还命人将一只千年人参切了片,给云朵含在嘴里。就为了吊着她一口气,再继续的折磨,连死的机会都不给。
这个男人太恐怖了,原来他说过叫她明白,死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事,真的不只是说说而已。他若是不想让你死,那么总有千万种法子让你死不了。
“流云,悠着点,别弄死了,那就不好玩了。”
流云轻轻一嗤:“你是不放心我的功夫,还是不放心你的人参。”
长孙元轶听的却是笑意连连,流云掌管着血域刑堂,有各种稀奇古怪的法子叫人生不如死。用来对付这样两个女人,实在是再好不过。
“说吧,”长孙元轶深深吸了口茶叶的清香,脸上出现了一丝温柔,他家阿奴就是好,阿奴说茶叶只用清水冲不用放乱起八糟的东西果然是对的。心情一好,声音也柔和了不少:“世子夫人叫你干什么去?”
地上的云朵却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在嗓子里咕咕噜噜的说着什么。
“不肯说呀,”长孙元轶微微一笑:“那么,劳烦世子夫人再同我看会戏吧。”
“长孙元轶,”宇文冰月突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她不要再看了,什么看戏?那变态的戏她宁愿从没有看过:“不必问她了。我说,我叫她去给父王和母亲送信。”
“啧啧啧,”长孙元轶撇撇嘴:“早说不就完了吗?害的我浪费了那么大一颗人参。”
宇文冰月气的脸色铁青。
“你口口声声说和阿奴是好姐妹,我若是不替她照顾好你,她回来会怪我的。我早就知道你想爹娘了。纳威——。”
纳威立刻就出现在了花厅门口,宇文冰月刚才却并没有看见他。
“去看看,永王和王妃到了没有。这么久了,好好迎进来,莫失了礼数。”
“是。”纳威扭头就走。
这一下宇文冰月彻底弄不明白了,长孙元轶将她的人拦下来,在她面前折磨的死去活来。
不就是不想让她将消息送到永王府吗?怎么自己却派人将他们给请来了,看这个意思,怕是一早就去了。
他到底唱的是哪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