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天音的世界里只剩下茫茫冰原上那踏雪而来的一抹颀长身影。
一如往昔的月白长衫,只是厚了些,却一样的不甚精致,不够华美。穿在他身上却异常的和谐。
身后,披着一条紫貂的披风,几乎与散满肩头的乌发融为了一体。
明明是那样漆黑的夜晚,那样大的风雪。
但那孤寂走来的身影,却瞬间成了天地之间最抢眼的一抹光。
他长挑的凤眸中微微含着笑,仔细看却又好似充满了冷厉的刀锋。
薄唇却比玫瑰还要娇艳,那唇间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美得直叫人觉得窒息。
那样完美的妖孽一般的男人,正优雅而缓慢地踏着积雪向他走来。
“阿奴,”他薄唇轻勾,瞬间光华潋滟,天地失色:“玩够了,就跟为夫回家吧。”
“长孙,”洛天音声音一滞,只因为那妖孽般的男人突然在她白如玉髓的耳朵上轻轻一啄。
当然这个动作,正好掩盖在他将自己紫貂披风系在她脖子上的温柔动作当中,没有人看的到。
洛天音耳朵“腾”的就红了,心中的感动一瞬间跑了个精光。
“你丫的长孙妖孽,你来干什么?”
“长孙妖孽?”长孙元轶微微一笑:“不错的名字,不过闺房中的耳语,阿奴怎好当着外人的面去说。”
“你……”
洛天音那个无语啊,这丫的这么久不见,怎么这无耻就没有一点收敛反而更肆无忌惮了呢。
明明就是专门跑来救自己的,好好一场久别重逢愣是叫他搞成了这样。
“我没工夫理你,我要去找人。”
“大过年的,阿奴要去哪自然得叫为夫陪着。为夫找了你这许久,可不许你再藏起来了。”
“纳威,流云。”长孙元轶回头低声吩咐:“看着这些人,有碍眼的直接清理了。除夕夜见点红才喜庆。到处都白花花的不大好看。”
“是。”响彻云霄的应诺声叫石化中的人群一阵战栗。
心碎啊有木有?毁三观啊有木有?
那么养眼的美男怎么就是那丑丫头的夫君呢?
娶了那么丑的夫人,怎么还能那么温柔呢?
美男的声音怎么就那么好听呢?
就是的,除夕夜哪家不放爆竹放到满地红?
真是善解人意啊亲。
咱们在碧水城多少年了,多久都没再见过爆竹的样。
可是,爆竹,哪里来的爆竹?没有啊,没人拿爆竹。
那,见红的意思是?
众人突然打了个冷战,他们身上有什么可以叫雪瞬间变红的东西吗?
这男人,太特么bt了吧,介么的残忍。
玄若歌盯着旁若无人渐行渐远的两人,低低说道:“静兮有你这个朋友不亏。不枉我们送你的大礼。”
朱雀脸上的笑容渐渐浮上一丝苦涩,刚才那小鸡啄米的一下别人没看到,他当然看到了。
不但看到了那一啄,更收到了长孙元轶那个时候状似无意的一个眼风。
他可以断定,那厮绝对是故意的,就是专门做给他看的。
原来,她并不是把所有人都习惯性地保护在身后。
原来,是有个人可以与他并肩作战的。
他与他,不同。
盯着那越来越远的一黑一白两个身影,朱雀双眸中渐渐划过一丝坚定。
“你不问我去哪里?”
洛天音对身边那笑容可掬变戏法一样撑开把伞遮在她头上的男人甚是无语。
“不问,想说你就说了,何必费那个劲。”
“那,去地库吧。”
“地库是哪里?”
“一个神秘的地方。”
“你确定是去救人?那种地方藏东西还行,藏人不合适。”
“你觉得藏人哪合适?”
“一个女人而已,谁对她感兴趣她就在哪?”
“那我知道在哪了。”
洛天音双眼闪过一道厉色:“欺我友者,千辈还之。”
洛天音的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浓浓杀气,长孙元轶万分欣喜地撑伞在旁边跟着。
有杀气的阿奴,就是顺眼。
这个时候的洛天音,一心记挂的就是慕容静兮,慕容静兮的安危完全盖过了她对地库的好奇和戒备。
所以,她毫不犹豫走上了与地库相反的道路。
因此,错过了一个她一直都想见到的人,也因此,为自己这一次的华丽出逃增加了一份难度。
以至于,后来发生了她始料未及的变故。
但是,如果让她重新选择,她依然会重复走过的路。
因为,她就是那样的人,能够将心交给她的朋友。她便也毫不犹豫地将命交给了她。
所以,她从不曾后悔过。
即使,后世史书评论圣安皇后,在冰川之战中因为妇人之仁犯了一个上位者不可饶恕的致命错误。
她依然没有后悔。
所以,后世的史学家一直搞不清楚,圣安皇后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说她嗜血,残酷,不择手段,六亲不认。
她却又对老弱病残万分的关怀,对朋友不离不弃。
说她聪明,果敢,智计百出。
她却又刚愎自用,不懂得权衡利弊,取得最大的利益。
她是个矛盾体,但她从不后悔。
碧水城的守卫,就如同洛天音所想向的一样,在双重保险下,绝大多数都神志不清。
有些幸运的也许轮值受到的波及少一点,却绝逃不过长孙元轶那比纸片还薄的造型极度坑爹的一柄快剑。
碧水城中心地带有一个院落,院子里盖着一座小楼。
那装饰精美的小楼,绝对占据了碧水城最佳的地理位置。
所以,有能力住在那个楼里的人,绝对都不是普通人。
小楼一层的大厅灯火通明,雕花黄花梨的长几上摆着满满的酒菜。
大厅正中一整只鹿正架在火上,烤的金黄金黄。
这会,正兹兹冒着油,毫不吝啬地将烤肉的香气散的满屋子都是。
地上,则横七竖八躺着神态各异的下人。
洛天音嘴角一抽,丫的好大阵势,赶上满汉全席了。
突厥的一帮蛮人真懂得享受,但愿你们有命来吃。
她这时候,没工夫去关心酒菜的质量,一闪身冲上二层的卧室。
极快地冲到最西头一间。
在寂静的小楼中,房间里传出了清晰可闻的女子痛苦的低吟。
那样的低吟,痛苦中带着更多的却是绝望。
在那绝望“呜呜”声中,夹杂着男子兴奋的狂笑和嘶吼。
如同凶残的野兽在不断戏耍和折磨自己的猎物。
那样的动静,实在很能令人联想到很多不好的东西。
洛天音脸色一黑,抬脚便要踹门。
长孙元轶却突然挡在她身前,从荷包里模出跟香点着,点破窗纸直接扔了进去。
极快的,房间里再没了一丝声响,如同一片死寂。
长孙元轶才率先破门而入。
“啊——。”
总是一向冷静如斯的洛天音,也被门后眼前所看到的那一幕所惊呆。
就连长孙元轶的双眸中都有着一闪而逝的惊骇。
他们所看的,实在不是人类认知中所能出现的画面。
慕容静兮,墙角那个人状的物体,应该就是慕容静兮吧。
此刻的慕容静兮纤细的腰肢被儿臂粗的的铁链锁在一个华美的,名贵的,雕花紫檀木十字木架上。
四肢则被牢牢钉在那华丽非常的架子上,远远离开了离开了地面。
脚上的鞋子被月兑掉了,雪白纤细的双足暴漏在空气中。
可是,这个时候,你根本不可能有心思去赞叹那双足的浑然天成和美丽。
因为,你这时候所有的注意力,都会集中在,那雪白纤细足踝上一道浅浅的口子。
明明是那样浅一道口子,双足上薄薄的鲜红看起来并不严重,却奇异的地汇成一道细细血线,一滴一滴地流入足下一只晶莹的白玉碗中。
奇怪的是,那浅浅的伤口却并没有结痂凝固,依然不间断的流淌着。
带着香味的名贵木架,晶莹剔透的玉碗,宝石一样浓稠的深红。
所有的东西看起来都是那么美,极致的美,却叫人只觉得极致的残忍。
慕容静兮本就苍白的肤色,这个时候,已经快要比那玉碗还要晶莹。
唯有若有若无起伏的胸口,还表示着,这个人是活着的。
在离那木架子不远的地方,赛诺大熊一样的身躯倒在地上,即使是在睡梦中,脸上扔挂着兴奋的笑容。
洛天音眉峰一挑,抬脚不留情面地向赛诺脸上踩去,撵一撵,再撵一撵。
撵的畅快淋漓,赛诺却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累了就歇一下,”长孙元轶幽幽说道:“他现在没有什么感觉,你这样费力气,有点亏。”
“哼,”洛天音冷冷一哼:“先救人。”
“等一下,”长孙元轶凤眸朝床幔低垂的睡榻上瞟了一眼:“屋里还有个人。”
洛天音一把掀开帐幔,立刻看到被捆的毛毛虫一样的徐太医一脸苦逼,老眼闪着泪花充满恳切地看着她。
洛天音瞬间呆了,尼玛这是什么情况?
娇滴滴的美人菇凉,被吊在木架子上虐的半死。
干巴巴的臭老头被捆好了扔在榻上。
这赛诺,口味有点太奇特了吧。
“徐老头?”洛天音微微一笑:“你是来侍寝的啊?”
徐太医扭来扭去,眸子快喷出了火:“快救人,再晚会小丫头的血就流干了。”
他一嗓子还没有吼完,洛天音的人影已经毫不犹豫地抛弃他朝着慕容静兮冲去。
洛天音先给慕容静兮双足抹上止血的药膏,然后再想法子将她从木架上放下来。
锁在腰上的铁链是最容易解开的,最麻烦的是镶在手掌和锁骨里的铜钉和铁钩。
那些东西已经穿透了她的皮肉,被血液浸透几乎连在一起,如果要取出来该要承受多么大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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